[分享] 汪宏倫：我們能和解共生嗎？

「從轉型正義的反思到歷史記憶的倫理」講座側記 https://blog.press.ntu.edu.tw/?p=5600 汪宏倫：我們能和解共生嗎? 反思台灣的轉型正義與集體記憶 https://reurl.cc/NQRVGx 最近中研院社會所研究員汪宏倫發表了一篇關於轉型正義的論文，引起臉書相當的討論。我 剛剛大略讀了一下，覺得裡面有不少有意思的quote跟見解，跟大家分享一下，順便說說我 自己的看法。 1. 作者引用牛津歷史學家Timothy Ash對轉型正義的看法，認為“台灣所面臨的，其實是典 型「歷史認識問題」，也就是「如何認識歷史、理解過去」。” 同意。 2. 作者說 “台灣的歷史記憶的確存在分歧，但這種分歧恐怕完全是根據省籍族群來劃分，而是根據政 黨支持乃至國族認同來區別。” 同意 3.轉型正義所談的「正義」其實背 後牽涉到更多複雜的歷史與政治因素需要考慮，評價歷史中發生的事件，不能單單以「是否 侵犯人權」為唯一的標準，即使 遭受迫害的當事人也不見得認為自己有「冤」。更重要的是，要建構共同的歷史記憶，必須 要有一個共享的後設敘事（meta-narrative）。不考慮後設敘事的因素，只憑藉「曾經遭受 國民黨政權 迫害」或「曾經反抗威權體制」的共同經驗，就想建立共同的歷史記憶，恐怕過於單純，也 過分樂觀。 雖然我沒聽過後設敘事，但同意結論。 4. 作者覺得台灣內部對戰爭記憶的分歧很大： “台灣社會內部存在兩種集體記憶的典範，他們在同一時間、對同一歷史事件，彼此的理解 與紀念方式完全相反：一邊紀念勝利的榮光與得來不易的抗戰成果、鞏固蔣中正領導抗戰勝 利的歷史地位，另一邊則是紀念戰敗，記憶曾被日本動員參與戰爭，乃至聆聽天皇「玉音放 送」的歷史經驗。我們可以想像，這兩種典範要彼此共存，建構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集體 記憶，會有何等困難。“ 我不覺得2024年的現在，真心在乎這個的人還有這麼多。作者這邊可能有點倒果為因，我在 結語處說明。 5. 作者引用法國思想家Ernest Renan在“何謂國族”的演說中說的話：遺忘─我甚至要斗 膽地說，把歷史搞錯─是創建國族的關鍵要素。這是為什麼歷史研究的進展對國族（的原則 ）經常是一種危害。的確，歷史探究把所有政治體制形成起源的暴行都曝光了，甚至包括那 些後果整體來說是有益的暴行。一統江山總是透過殘酷的手段達成；北法蘭西與法南（the Midi）的統一是持續了將近一個世紀的屠殺與恐怖所造成的結果。 事實來看也許是，但我不覺得把歷史搞錯是“必要條件”。我研究歷史數十年，但不覺得我 的立場有比高中生時變化多少。事實上，很多政治學研究表明，意識形態受基因跟人格的影 響也許更大。 6. 作者：“國共內戰是否該包含在台灣的集體記憶裡，被當成集體記憶 的一部分呢？根據民進黨政府的官方說法，台灣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它的國號叫「中華民 國」。這是個妥協之後的答案，似乎是藍綠雙方都可以各取所需、勉強接受的「最大公約數 」─儘管藍營經常抨擊民進黨政府偷天換日，把「中華民國」與「台灣」等同起來，但一般 民眾似乎也都能接受「中華民國＝台灣」這樣的政治現實，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然而， 即使是這樣的宣稱也需要遺忘許多事情─包括國共內戰、以及1949年之前的中華民國。” 不同意。我很喜歡國共內戰的話題，為什麼要遺忘！ 7. 第七節 “政治學者吳叡人（2016，頁199）非常敏銳地提醒我們：轉型正義不僅涉及政治的 道德基礎，同時也必須考慮道德的政治基礎。誠哉斯言。說到底，台灣作為一個政治共同體 ，目前還缺乏一個歷史性的關鍵時刻（critical moment）─這個關鍵時刻，可能是凝聚全 民意志、正名制憲宣布獨立，並且獲得強權支持與國際承認，確保和平而不發生戰爭。但是 ，宣布獨立也有可能引發北京對台動武。因此，關鍵時刻到來的第二種可能性，是與中共決 戰（可能是被迫，可能是主動），透過戰爭勝利取得獨立地位─而其風險就是戰敗，併入中 華人民共和國的版圖，且失去成為獨立政治共同體的自主地位。” “成為一個新的政治共同體的「關鍵時刻」到來之前，台灣的政治轉化其實尚未完成，在這 個狀況之下執意要談轉型正義，恐怕只會累積更多怨念，造成更多扭曲。” 我很喜歡這句：政治的道德基礎與道德的政治基礎。我同意那個關鍵時刻還沒到來。 8. “從綠色典範來看，蔣介石就是威權統治的獨裁者，二二八與白色恐怖的殺人魔王，不 容許當今台灣社會紀念這位屠殺人民、侵犯人權的獨裁者。對藍色典範來說，蔣中正在中華 民國史上北伐、抗戰、反共的功勞，都不應抹滅，必須整體納入評價。作家汪浩（2017）透 過考證檔案史料，指出由於蔣介石堅持反共立場，力保台灣不被共產黨武力解放，才有今天 綠營人士談論「一邊一國」、「台灣已經是獨立國家」的歷史條件，因此甚至戲稱蔣介石是 台灣「意外的國父」。” 據我觀察，越來越多的泛綠人士，會去嗆藍營親中派說你這種行為在當年會被老蔣槍斃。這 顯示綠營越來越能客觀評論蔣的功過。 9. “當年提倡轉型正義不遺餘力的吳乃德，也要在2020年投書中引述國防部代表的話，質 疑：「目標在推翻中華民國的共產黨員，加以補償算是『正義』嗎？」吳乃德（2020）進一 步提問： 如今我們清楚中共政權的殘暴，有人質疑：欲讓台灣人被這種政權統治的人，是受難者嗎？ 如果他們都可以被除罪，未來所逮捕的中國間諜可以加以判刑嗎？判刑監禁之後是否也要加 以補償？” 唉呀，這跟我之前說張若丹的研究會導向什麼好像有類似的味道。當街槍殺親中人士，嘖嘖 嘖。 10. 作者的“代結語”說 ”當前執政黨強行以政治力推動的轉型正義，恐怕造成更多的怨恨、撕裂與價值扭曲，不僅 對內不利於達成和解、凝聚共識，對外更不利於抵抗強權、共禦外侮。” 我總結我對整篇文章的看法。 作者點出的藍色典範跟綠色典範在歷史解讀上不可調節的衝突，我覺得漸漸的變成是上一代 的事情了。我認為台灣現在的典範之爭已成變成親中vs反中。對日本二戰前歷史態度的分歧 ，其實是這兩個典範之爭為了滿足他們各自的政治需求造成的果。 推動轉型正義不利團結，我覺得這有點倒果為因。若是藍營能堅定反中，綠營也不會無聊到 拿以前的事情開刀。而且綠營內有外省人因為民進黨推動轉型正義，憤而出走到藍營的例子 嗎？ 至於ROCer（先假設跟不是紅統派裝的），我覺得是同時具有親中反中屬性的， 是因為他們認為中國這個概念有文化跟政治上的雙重二相性。 但這個雙重二相性客觀上隨著共產黨統治日久，已收縮到難以分別的地步了。 這也是他們處境越來越難堪的原因。 最後回應本文標題。台灣的關鍵時刻還沒到來，大家被迫共生，和解不是共生的必要條件。 而實際上反中派內部已幾乎達成和解，不會沒事去算對方祖先歷史上的爛帳。現在該做的就 是好好發展自己，準備撐過那個關鍵時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03.4.29.80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historia/M.1714760664.A.95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