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連IT腦都能輕易理解：簡介蜀漢的漢中防兵

緣起：只是一篇文章而已，其實就是個粉絲自吹自擂自彈自唱的文章。 看著文章內容，年紀老大的我只是一笑置之，想著「我也曾有那樣的青春」啊，本來就這 樣翻過去了 只是，看到蜀漢基本國策「重門之策」，這鎔鑄著劉備的識人之明、三代漢中都督（魏延 、吳懿、王平）的心血澆注、三代丞相（諸葛亮、蔣琬、費禕）的尊重制度所形成的衛國 長城被提出來，我就好奇多瞥了幾眼，…… 信口雌黃北伐與「重門之策」不能並存； 深文周納「重門之策」是所謂給荊州派爽的產物； 張冠李戴把「重門」悍將當成自己黨羽。 每個都踩在雷點上，當真以為蜀漢迷無人乎？ 但回頭想想，「重門之策」以前寫過，懶得重寫，現在人又速食，只希望看懶人包，長篇 大論是沒什麼人有興趣的－那，我得寫什麼呢？ 那就從「重門之策」的基石漢中防兵來寫吧。 因為是雜寫、簡寫，要讓IT腦都能清楚的略寫，所以不附史料，有興趣的再自己去查－都 是有所本的。 定義：其實「漢中防兵」不像「東州派」這種名詞有專屬學術定義，只是琅琅上口約定成 俗的口語，不過真要分析，有以下三個面向： 1. 「重門之策」的基石，漢中都督所能掌握的軍事實力（含機動防禦的主戰兵力與各寨 圍防衛兵力）； 2.軍事制度：整個蜀漢北部服兵役的方式； 3.「重門之策」、「漢中武都防衛網」的代稱。 規模：王平時期有未滿三萬（基本常識，蜀漢北疆有兵五萬餘，那可以反推回蔣琬、費禕 時期的北伐軍約兩萬多） ；後來王平病逝（延熙十一年、248年）、費禕遇刺（延熙十六 年春節、253年）後，「漢中防兵」急速減少再也不復以往規模；「肅壁」改革後（景耀 元年、258年）瓦解僅餘灰燼。 歷任主官與幹部履歷： 魏延，義陽人，但並非諸葛亮的荊州派系、也非東州派系，而是劉備元從派。受劉備提拔 ，奠基「重門之策」漢中武都防衛網進而保障整個蜀漢安全的基本國策。 吳懿，陳留人，劉焉舊部出身，其妹吳氏改嫁與劉備後成為外戚。長期作為魏延副將，升 任後蕭規曹隨，沒有過失。 王平，巴西宕渠人，雖有地緣關係但並非益州派系，而是曹操強迫移民的其中一份子，降 將、賨人出身。雖然曾經討伐魏延，但是最終也用了魏延「重門之策」打贏興勢之戰，締 造「漢中防兵」最輝煌的時期。 胡濟，義陽（郡）義陽（縣）人，但並非東州派系，而是正統諸葛亮的荊州派系。可憐蟲 一個，過於忠厚老實而被同僚與尚書令相逼而無法踩住底線，逐步削減「漢中防兵」補充 給北伐軍，到了段谷之戰（延熙十九年、256年）更被同僚”指揮”作為”偏師”（平行 單位漢中都督為什麼成下屬？「漢中防兵」為什麼要出境作戰？），兵敗後把鍋全倒扣在 他頭上－後續雖然查證這場戰役並非他的職權範圍而沒有受罰，但段谷戰敗的北伐軍為了 補充兵力繼續從這裡挪用兵源，等到「漢中防兵」完全空洞化再以「肅壁」改革之名踢到 漢壽，「漢中防兵」自此瓦解僅餘灰燼。 劉敏，零陵泉陵人，正統諸葛亮的荊州派系，蔣琬從弟。支持王平而打贏興勢之戰。 杜祺，南陽人，東州派系。支持王平而打贏興勢之戰。 柳隱，蜀郡成都人，益州派系。最後的「重門」悍將。後續事蹟與本文無關，故不詳述。 看主官與幹部履歷，這是一個劉備給荊州派爽的產物所生出來的官職，還是顯示劉備的識 人之明，有能力者居之，不問自知。有能力者即使是即將凋零的元從派系魏延、孤鳥降將 異族王平都能找到自己位置；沒有能力的，即使是正統諸葛亮的荊州派系胡濟都會被同僚 與尚書令幾乎玩死。 兵源： 先說明，雖然名稱是「漢中防兵」，裡面的漢中本地人卻極其稀少，原因在曹操佔領期間 三次強迫移民，劉備佔領漢中是「得地失民」的局面。 1.躲過曹操三次強迫移民的漢中本地人與諸葛亮佔領武都陰平時，當地的百姓與異族； 2.魏延從梓潼和部分成都遷往漢中地區的移民； 3.屢次北伐獲得的曹魏邊境百姓與異族移民； 4.這是數量最多、變動也最大的一項： 蜀漢北部已滿服役年齡還沒經過軍事訓練的年輕新兵與接近退役年限體力負荷不了野戰部 隊北伐軍的中年老兵－簡單來說就是新兵訓練與待退老兵安置。 所以才會有前面定義項，「漢中防兵」也是一項軍事制度。 蜀漢北部地區服兵役，是全部送到漢中都督那分撥到各個寨圍，接受基礎軍事訓練經過考 核後，這些可以擔任戰兵責任的新兵才會與野戰部隊北伐軍交接，交接回來的是屆齡待退 的老兵，等到退役這些中年老兵就不用再服役（……了吧？），年年如此，就這樣保障了 蜀漢北疆安寧足足三十四年。 但是從王平病逝（延熙十一年、248年）、費禕遇刺（延熙十六年春節、253年）後，北伐 軍開始用各種合法（新兵基礎軍事訓練考核評測水平降低乃至乾脆不考核、屆齡待退的老 兵服役在北伐軍的時限盡量壓到最低才送回「漢中防兵」）不合法（要求「漢中防兵」組 成特遣隊直接供應戰兵給北伐軍）的行政手法擴充，這也是 「漢中防兵」數量蹭蹭蹭往 下降的原因：4.都斷流了。 任務： 1. 修築寨圍內外的防禦工事； 2. 基礎軍事訓練與對應敵軍入侵的訓練； 3. 寨圍之間的交通網； 4. 墾荒與軍屯。 以上是基地防衛任務與新兵訓練任務的需求。 5. 確保後勤補給線。 以上是後勤補給任務的需求（簡稱輔兵）。 ---------------- 自王平病逝（延熙十一年、248年）、費禕遇刺（延熙十六年春節、253年）後，新加了兩 項： 6.各寨圍組織特遣隊充當野戰部隊，配合北伐軍行動：由於戰後回歸各寨圍，名義上仍屬 「漢中防兵」，加上國防布（與本文無關，故不詳述），成都朝廷甚至不知他們出境作戰 過，所以可以一直玩到「肅壁」改革、「重門」瓦解時期。 7.”偏師”。（被抓包了，所以只玩了一次） 以上是野戰部隊任務的需求（簡稱戰兵）…… 等一下，論理這不該是「漢中防兵」的事…… 愛將與忠侯：我們不是來與你講道理的，我們他X的吃定你了！ 發展分期： 1.草創期與成長期：魏延被拔擢為漢中督（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到吳懿逝世（建興十 五年、237年）。中間發生曹真四路征蜀（建興八年、230年)。 前文說過，從劉備佔領漢中後，他面對的是整個漢中盆地與巴西宕渠地區全被曹操搞成空 白地帶的結果，為了保衛漢中盆地進而保護整個蜀漢北疆的安全，他挑選了一個親將出身 ，之前聽都沒聽過的魏延。而魏延在酒宴上的豪言壯語被時人所驚－然而劉備的識人之明 在這一次選擇中展現的淋漓盡致，魏延從零開始篳路藍縷帶著首批移民開始墾荒、軍屯、 建設大量寨圍、寨圍之間的交通網以及軍事訓練，隨著蜀漢北部兵役運轉開來，這「重門 之策」保障了蜀漢北疆安寧外，更為出征的北伐軍帶來了訓練有素的兵源與不虞匱乏的後 勤補給。 這段期間最大的軍事入侵行動是曹真的四路征蜀，曹真在進展不順的情況下果斷撤兵，名 義上是由於天候、棧道難行，更深一層的因素在於「重門之策」已經開始有成效，夏侯霸 的經歷可為借鏡。也就是從此時開始，曹魏西線將領例如郭淮、陳泰、鄧艾視征蜀為畏途 ，他們寧可在西線到處增援充當救火隊，擊退北伐軍收復失土以獲功，也不願意到叢山峻 嶺峭壁峽谷森林荒野間寸步難行地享受防禦工事的弓弩套餐以試圖拔掉堅固的無數寨圍。 真的強令他們征蜀，……下一段給你看結果。 只是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既然他們不攻，那這些刺蝟戰略有什麼用途啊？浪費寶貴的兵 力資源啊？我來更能有效率使用這些閒兵啊？不只後世我們現代人在詬罵，其實當時就有 人質疑，這也是後來推翻「重門之策」之濫觴，在此按下不表。 2.興盛期：王平接任漢中督（建興十五年、237年）到費禕遇刺（延熙十六年春節、253年 ），中間發生興勢之戰（延熙七年、244年）。 （興勢之戰前王平與不具名將領那場「重門」與「肅壁」的嘴砲戰，那其實是名將堅持「 肅壁」的心理深層因素，不過與本文無關，故不詳述。） 直到那個傻帽曹爽出現，眾人才驚覺「重門之策」對蜀漢國防的重要性。在北伐軍基地遷 徙到涪縣之後，漢中武都防衛網就由王平帶著他未滿三萬的漢中防軍獨撐大局，曹爽見獵 心喜，此時正在與司馬懿爭權的他認為可以以征蜀立功，帶著七萬大軍就闖進刺蝟陣了。 只是他並非像日後的鍾會那麼幸運，此時的「重門之策」正在鼎盛，無數的寨圍層層伺候 下，漢中防兵成功的遲滯了敵軍，等到了因意外而遲到兩三個月，費禕所帶領的北伐軍（ 因蔣琬患病，北伐軍一開始無法馳援，費禕是火速從成都到涪縣接管軍權再增援），而費 禕也可以從容進入戰場，迂迴到曹爽後方關門打虎－而曹爽打了整整五個多月，最遠還沒 出儻駱道，別提南鄭、漢樂二城與目標陽平關了，連儻谷出口興勢縣城的邊都沒摸到。 （相比鍾會在「重門之策」瓦解後，征蜀一路暢通無阻一個月就到陽平關，曹爽表示人 比人氣死人啊！） 而這時被強令征蜀的郭淮，做了一個正確無比、後來更因此獲功得賞的抉擇。為了保全本 部兵馬，身為前鋒的他，見到那些防禦工事完善的各個寨圍既設陣地－轉身就跑，放本部 軍曹爽部、夏侯玄部、司馬昭部給王平、費禕一個個狠揍。 曹魏七萬大軍慘敗，整個關隴糜爛曹魏逼不得已要退屯還農，曹爽回國後又持續與司馬懿 政治鬥爭，此時的曹魏與蜀漢的國力是最接近的時候（約四~五倍）。 但是蜀漢內部北伐軍與漢中防軍的爭端內鬨卻在此時激烈了起來，北伐軍認為這大好時機 應該更傾力北伐，兩萬多的北伐軍能幹什麼吃？王平其實也不滿意，為了任務5，任務1-4 其實都只能60%~80%在跑，不過將就將就勉強可撐，蜀漢中央不太可能削減自己的國防力 量吧。 等到戰爭英雄老兵痞王平病逝唯唯諾諾的老實人胡濟接任，好立功名的基友再度向費禕要 求朝漢中防兵伸手，被費禕堵回去。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的。 3.衰微期：費禕遇刺（延熙十六年春節、253年）到「肅壁」改革（景耀元年、258年)， 中間發生段谷之戰（延熙十九年、256年） 隨著費禕遇刺，蜀漢國勢江河日下，原因在於漢中防兵開始衰微，「重門之策」的基石開 始動搖。隨著尚書令的造訪，知道自己有幸被宮中貴人看中，有著殷殷期盼－經過暗黑交 易，上面的人默許侵併胡濟兵權。為了北伐大業，踏出了禁忌一步。（事實上兩者的暗黑 交易不只這一樁，不過與本文無關，故不詳述。） 當大將軍與尚書台聯合相逼，無法踩住底線的胡濟只得任由他們用各種合法（新兵基礎軍 事訓練考核評測水平降低乃至乾脆不考核、屆齡待退的老兵服役在北伐軍的時限盡量壓到 最低才送回「漢中防兵」）不合法（要求「漢中防兵」組成特遣隊直接供應戰兵給北伐軍 ）的行政手段奪取自己兵權。 一點小知識，只要看到”將數萬人”遠超過蔣琬費禕時代的北伐規模，就要心裡有底－漢 中防兵又被侵奪了。 就這樣還不夠，決心開槓桿操作，”命令”漢中都督胡濟作為”偏師””出國境到上邽、 段谷”作戰，然後－慘敗。 追究責任的時候，提出「胡濟失期」的原因： 然後就被提問「大將軍與漢中督是平行單位啊？你的前任蔣琬費禕都尊重制度，你何德何 能” 把他當下屬指揮命令他” 啊？」「漢中防兵都是訓練未完成的年輕小夥與待退老兵 ，適合倚城作戰啊？你憑什麼”叫他們到人生地不熟的國境外野戰”哪？」 答不出來，因為段谷不在他責任區域的胡濟也因此免罪。後世的聰明人認為”失期”是原 因，實際上這些”軍事制度的指揮鏈”問題才是癥結點－不過沒關係，自貶降三級的大帥 的心裡想法跟聰明人一樣。 （這次段谷之戰的戰後檢討，展露了「國防布」那臭不可聞的一小角，這也是譙周、陳壽 他們要求揭開「國防布」的原因。） 段谷戰後的三年間，原本空虛的「漢中防兵」更是空洞化。明面上被斬斷脊梁的北伐軍需 要補兵，那只好更大力地調動「漢中防兵」到北伐軍體系，私底下任務6沒有被查到，所 以就繼續挪用。 這導致了一個結果，原本就因為兵源資源逐漸衰竭，停下任務1-4的漢中防兵，逐漸連任 務5的工作都負擔不起。然後北伐軍數萬人的後勤補給還是得做，怎麼辦？ 尚書令使出了魔法。（那個日後讓蜀漢民皆菜色、諸葛瞻只能帶未成年的少年兵的魔法， 與本文無關，故不詳述。） 同時讓宮中貴人有著刻板印象，認為這都是由於「漢中防兵」這冗餘組織腐敗無能到不堪 使用，非大力改革不能改變現狀。 ……這也為未來的「漢中防兵」瓦解敲響了喪鐘。 4.瓦解期：「肅壁」改革後（景耀元年、258年) 過了三年，輔國老臣在過勞而老病交加的情形下推薦名將再度起復，認為不進行改革不行 的宮中貴人迫不及待地在他的奏章上蓋了璽印，老臣就這麼含笑而眠了，真是一段佳話， 不是嗎？ 志得意滿的名將揭櫫了「肅壁之策」取代那毫無效益的「重門之策」，進行了轟轟烈烈的 大改革。 （那些在興勢之戰前曾看過王平與不具名將領的嘴砲戰的人們：咦？ （至於他們為什麼出怪聲，與本文無關，故不詳述）） 他起復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平反，既然上層認為我是對的，那你就是錯的，要接受鐵拳 裁罰，此乃轉型正義也。 所以就把（他自認為的）段谷之敗罪魁禍首漢中督胡濟扔到漢壽去了，從此漢中武都盆地 就只有一個大BOSS，那就是本大將軍。 在新的規劃下，蜀漢北方的兵源（不管有沒有受過軍事訓練）資源全都歸屬到沓中的北伐 軍本部，還有一關兩城七圍。至於郡治南鄭與那無數的寨圍，從此之後不會再增新兵補資 源，你們這些殘餘只是礦坑中的金絲雀，看到敵軍麻煩請往漢樂兩城撤，等我大軍回援來 救。整個漢中盆地整整三十四年以來的兵備整頓全都是可割可棄完全不可惜的一塊。 而宮中貴人也因此照著「肅壁」作戰計畫擬定了「不抵抗詔令」－這些寨圍孤軍們，不照 「肅壁」作戰計畫撤退到漢樂兩城，就是違詔喔！ 君臣如此相輔相得，蜀漢即將Good End了嗎？ 其實也無關緊要了，既然要介紹的漢中防兵盡成灰燼， 接下來最後一次的北伐後那些紛紛擾擾 急於求成覺得北伐成果不如己意的慣老闆宮中貴人、要求揭開國防布卻始終不得要領的朝 野人士、認為「改革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所以繼續要兵要錢要糧要權的前線將領進 入三方博弈、捭闔縱橫的新階段； 以及不管怎麼看，自行拆掉漢中武都防衛網的你們都是在自毀長城的北方外寇； 還有那個在灰燼深處，猶然散發著最後璀璨光芒的「重門」悍將。 ……這些都與本文無關，故不詳述了。 感想： If it ain't broke, don't fix it. 當你認為你的能力比專門調校的工程師要強，把你的老舊電腦加些酷炫玩意兒……那最後 的贏家只會是原X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44.237.125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AN/M.1706362182.A.35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