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抓到下一個了

岳霖帶著相機來到OO河的河岸邊時，他本來以為這裡會空無一人，沒想到已經有一個人站在河邊，而且這個人似乎已經在這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是一名年約八十歲、身材削瘦，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的老人，比起岳霖身上全副武裝的戶外裝備，老人像是到公園散步一樣，只穿著短袖上衣跟長運動褲。 老人也發現了岳霖的到來，他轉身跟岳霖點頭打招呼，岳霖則是揮手表示友好，不過他腦中仍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名老人來OO河幹麻？ 夏天時，OO河是知名的戲水勝地，因為地點位於山腰，開車上來不需耗費太多時間，岸邊有足夠的空間能聚餐烤肉，加上岸邊的水深剛好適合小朋友玩水，因此一到週末假日，OO河邊總是擠滿了家庭遊客。 不過現在是冬天，照理說是不會有人來的，而且老人還穿得這麼單薄，他都不會冷嗎？ 老人注意到岳霖手上拿著一台相機，便主動問道：「你是攝影師嗎？」 「我不是專業的，只是上來拍好玩的。」岳霖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有裝備行頭像專業攝影師，技術方面則是初學者，他最大的興趣就是在假日開車上山，拍拍動物跟風景，順便磨練技術。 既然對方主動開口了，基於禮貌，岳霖也回問道：「阿伯你呢？是來爬山的嗎？」 「我啊……」老人把頭轉回前方，消沉地說：「我是來這裡結束自己生命的。」 岳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結束自己的生命，老人確實這麼說了，所以他是來這裡自殺的嗎？ OO河的岸邊雖然適合戲水，但河裡仍潛藏著許多深水區，有些區域的水深甚至可以淹過成年人的頭頂，不會游泳的人就這樣直接走進河裡，確實是有可能淹死的。 「阿伯……」岳霖張開嘴巴想說話，一時間又想不到該說什麼才好，如果老人真的打算跳河自殺，那現在唯一能阻止老人的只有他了，但他又怕講錯話會造成反效果，所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人猜到了岳霖的意圖，說：「你是想勸我不要做傻事嗎？」 岳霖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嗯」了一聲。 「不急，先聽完我的故事，或許你會支持我的決定，你知道抓交替嗎？」 岳霖點了一下頭，只要生活在台灣，一定都會聽過抓交替，特別是在河邊，在河裡溺死的人會變成水鬼，困在河裡無法投胎，直到他找到下一個替死鬼，所以當有人在河裡溺死時，其實是之前死掉的人在抓替死鬼。 老人雙眼盯著河面，聲音像是被揪住一樣，沉痛地說：「上一個在這裡溺死的人，是我兒子。」 「啊……」又來了，岳霖張著嘴巴，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老人繼續說了下去：「這裡以前死過很多人，不過我兒子死後，這裡就很少發生有人溺水死亡的事情了，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 「這……」岳霖終於想出一個適當的答案：「一定是您的兒子守護著這裡，讓這條河平安無事吧。」 「算對了一半，」老人深呼吸嘆了一口氣，說：「我瞭解我兒子的個性，他很善良，就算變成水鬼被困在這裡，他也絕對不會去傷害別人，所以這條河現在才這麼平靜，因為他根本不會去抓交替害無辜的人！」 老人的語氣一開始是淡淡的憂傷，說到這裡時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像是在幫他兒子打抱不平似的。 說到最後，老人收起激動的情緒，又嘆了一口氣作為結尾：「我很開心看到他還是本來的他，但這樣一來，他就永遠被困在這裡了……」 在岳霖的觀念中，抓交替只是一種民俗說法，水鬼什麼的是否存在，根本沒有證據能證明，不過老人既然這麼激動，就代表他對這種說法深信不疑，他相信他善良的兒子現在還被困在河裡。 同時，岳霖也知道老人為何想來這裡結束生命了，他問：「阿伯，你想救你兒子？」 老人堅定地點了一下頭，說：「反正我再活也沒幾年了，不如就在這裡當我兒子的替死鬼，讓他早點去投胎吧。」 「阿伯，說不定你兒子根本不想抓你當替死鬼，你這樣也沒用啊！」 「我就跳進河裡不上岸，我就不信他不來抓我！」老人朝岳霖平舉手掌，示意岳霖跟他保持距離：「小兄弟，今天會在這裡碰到也是緣分，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讓我把這樁心事做個了結吧。」 「這……」岳霖猶豫著要不要再往前走，他是會游泳的，如果老人真的跳下河，他有能力可以把老人救起來，但以老人的年齡跟心態來說，把他救起來只會讓他繼續活在痛苦之中，可是現在有一個人要在自己面前自殺，難道岳霖真的要袖手旁觀嗎？ 老人看出了岳霖的猶豫，又說：「不要覺得有罪惡感，這樣吧，你到旁邊那棵樹下去等，等確定我死了之後，你再打電話報警幫我收屍，這就是幫我一個大忙了。」 老人伸手指向一棵在河岸邊相當醒目，被許多藤蔓纏繞的大樹。 「好吧，我知道了。」岳霖終於做出決定，點頭同意了，對老人來說，這或許才是最好的安排。 警察上山之後，岳霖只要裝作不知情，說自己來的時候老人就已經溺死在河裡了，這樣就不會有事了。 老人開始朝河裡走去，岳霖則是轉身走向那棵樹。 岳霖走到樹下後，算算時間，老人這時候也差不多走到河裡了，沒想到他一轉頭，卻看到老人還站在河岸邊，沒有要下水的意思。 老人面露微笑，全身一動不動地盯著岳霖。 突然間，岳霖覺得老人的樣子有點奇怪，老人臉上的笑容顯得特別陰森，而且他脖子上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岳霖瞇起眼睛，發現出現在老人脖子上的是一道紫青色的痕跡，看起來像是一道勒痕…… 這時，老人的嘴巴動了一下。 儘管隔著一段距離，但岳霖還是聽到了老人的聲音。 「抓到下一個了。」老人說。 岳霖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窸窣窸窣、聽起來像有許多蛇在爬行的聲音。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經掐住岳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往上吊了起來。 「嘎……嘎……」岳霖雙手在脖子上猛力抓著，他發現把他吊起來的竟然是這棵樹的藤蔓，剛才聽到的就是藤蔓朝他爬來的聲音。 纏繞在岳霖脖子上的藤蔓逐漸收緊力道，岳霖腦中的氧氣跟血液越來越少，他張大嘴巴想呼吸，但此刻吸入肺部的只有窒息帶來的絕望。 岳霖朝河邊的老人伸出手，希望老人能來救他，但老人只是站在原地，臉上的陰森笑容變得越來可怕、越來越得意。 這時，岳霖模糊的視線看到的除了老人之外，還有另一個人。 一名陌生的年輕男子站在河面上，用憎恨的眼神瞪著岸邊的老人。 岳霖知道了真相。 不是只有河裡的水鬼會抓交替，帶著怨念自殺的鬼魂也會。 這個河岸有兩種鬼在搶著抓交替，站在河面上的男子是溺死的水鬼，老人則是這棵樹的吊死鬼，男子之所以會用帶著仇恨的眼神瞪著老人，是因為他的獵物被老人搶走了。 老人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謊言，目的就是要把岳霖引誘到樹下。 而現在，岳霖變成老人的替死鬼，換他要留在這裡抓交替了…… ================= -- 大家好，我是阿攤。 鬧鬼的路邊攤：http://batan.pixnet.net/blog 鬼話連篇路邊攤：https://www.facebook.com/scarycomic/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80.217.201.164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698163341.A.D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