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我先找到你了

星期六晚上。 我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看著電視，螢幕上正在播放串流平台的新電影，這部電影在播放排行中高居第一，雖然有大咖影星演出，不過劇情實在很沒意思，讓我越看越想睡。 就在我的眼皮即將闔上時，手機跳出了外送平台的通知，同時出現一行訊息。 「我已經抵達。」 是外送員傳來的，代表他已經到公寓門口了。 終於送來了嗎？我都快餓死了！ 我瞬間清醒過來，把事先準備好的訊息傳給外送員。 「我腳受傷，不方便下去拿，幫我送上5樓，大門密碼1258，餐點放505號房門口鞋櫃上，櫃子上有小費，謝謝。」 訊息發送出去後，我馬上到門旁邊，透過防盜眼觀察門外的一舉一動，餐點已經用信用卡付過了，我不用出去面對外送員也沒關係。 幾分鐘後，一個臉色有點臭的外送員爬上樓梯，把餐點放在鞋櫃上。 鞋櫃上放著我事先放好的小費，五塊錢。 拿起五塊錢硬幣，外送員的臉好像又更臭了一點。 透過防盜眼看著外送員走下樓梯，我才打開房門把晚餐拿進屋裡，當然，我的腳根本沒有受傷。 這棟五層樓的套房公寓沒有電梯、沒有保全，唯一的門禁是一樓大門的密碼鎖，房東設置了四位數密碼，並把密碼公告在群組裡。 房東也在群組裡張貼了公寓規定，其中一條就是：「有包裹或外送時，請下樓拿取，嚴禁把大門密碼洩漏給住戶以外的人。」 這條規定根本莫名其妙，我會叫外送就是因為我不想出門啊，如果要我下去拿，那我出門買就好了，還叫什麼外送？ 我回到電視前，打開袋子準備享受香噴噴的滷味，這時手機又響了，是LINE的訊息通知。 我瞄了一眼，果然是房東，他又在群組發公告了。 「剛才有人反應看到外送員進入公寓送餐，再宣導一次，為了大家的安全，叫外送請下樓領取，不要把密碼洩漏給外人。」 又有人多管閒事，反應的人是有被害妄想症嗎？我就不信這麼做的只有我一個人，讓外面的人進來怎麼了？住隔壁的大學生也是三不五時就約一堆朋友來啊，我把密碼給外送員也還好吧，搞不好他們送下一單的時候就把密碼給忘了。 我把房東的訊息拋在腦後，放下手機，迫不及待地把滷味送進嘴裡。 ****** 又一個週末，星期五晚上，我在下班路上思考該怎麼打發六日的時間，要出門閒晃還是待在家裡？要把之前卡關的遊戲拿出來繼續破嗎？還是找一部劇來從頭追到尾？ 就在我回到公寓的時候，公寓前的畫面打斷了我的思考，有好幾台警車跟電視台的車子停在公寓門口，還有不少人在附近圍觀，這裡難得出現那麼大陣仗，每個人都想看熱鬧。 我跟門口前的警察說我是這裡的住戶，出示鑰匙證明後，警察就放我上樓了，我本來想問警察發生什麼事，不過想想算了，回房間再看群組就知道了。 一回到房間，我馬上拿出手機點開公寓群組，果然有不少住戶在討論這件事情，不過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有人說他看到有個蓋著白布的擔架被抬出去，好像是有人死了，只是不知道出事的是哪一間。 住戶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在群組上瘋狂討論，只有房東一直保持沉默，看來他正忙著處理這件事，沒空理我們。 隔天早上，我才在新聞上看到了我們公寓發生的案件。 有個小偷在下午潛入公寓，打算趁大家都在上班的時候撬開房間的鎖進去搜刮財物，結果三樓有一名獨居的年輕女住戶，從事餐飲業的她今天排休在家裡休息，就這樣跟小偷撞個正著。 女子第一時間就發出喊叫來求救，小偷情急之下掐住她的脖子，他本來只想讓女子安靜下來，沒想到小偷的力氣太大，等女子安靜下來時，她也斷氣了。 不過女子的第一句求救跟慘叫還是透過窗戶成功傳到了外面，路人很快報了警，警察趕到的時候，小偷帶著財物正準備要逃跑，就這樣被抓個正著。 新聞上說，小偷之所以能成功進入公寓，是因為他當外送員時送過這裡，當時有個住戶把大門密碼給了他，是送哪一戶他已經忘了，不過密碼他一直記得，因為他知道這組密碼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 事情發生之後，房東又在群組裡宣導，大門的密碼已經換一組新的了，這次大家千萬、絕對、不能把大門密碼給外面的人。 對於這次的宣導，其他住戶都用貼圖來表示「收到」或「明白」，我則是直接已讀略過。 我應該要有罪惡感嗎？我可不這麼想，殺死那位女住戶的是小偷，又不是我。 沒錯，她因為密碼外流而被殺死了，但又不一定是我害的，說不定有其他住戶也會把密碼給外送員啊，而且又不是每個外送員都是壞人，假設城市裡有數百名外送員，只有少數幾個是壞人，而現在其中一個已經被逮捕了，代表現在的環境變得更安全了，不是嗎？ 我不想理房東的宣導，不過這件事還在風頭上，我只好暫時把外送APP封印起來，過一陣子之後再來叫外送吧。 ****** 兩個禮拜後，新聞已經對公寓命案沒興趣了，畢竟台灣每天都有一大堆荒謬離奇的事情可以報導。 房東跟其他住戶也想快點忘掉這起案件，大家在群組上不再討論這件事，最新的群組公告也變成了催繳房租的通知。 差不多是時候了，一樣是在週末的夜晚，我打開被封印的外送APP，叫了一份麥當勞的快樂分享餐，雖然我只有一個人，不過我相信快樂分享餐的重點從來不是分享，而是吃的時候是否快樂。 等外送的同時，我打開串流平台最新上架的影集，是知名動漫的真人改編作品，這次就比上次的電影要好看多了。 第一集剛演完，手機就跳出通知，外送員到一樓了。 跟之前一樣，我把事先準備好的訊息傳給外送員： 「我腳受傷，不方便下去拿，幫我送上5樓，大門密碼2679，餐點放505號房門口鞋櫃上，櫃子上有小費，謝謝。」 2679是案件發生後房東設置的新密碼，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本來的密碼1258，輸入的時候比較順手。 我跑到門口用眼睛貼著防盜眼，等待外送員出現。 一分鐘過去，外送員還沒出現，手機這時又響起通知，是外送員傳來的訊息。 「餐點已經轉交給你朋友，她說會幫你拿上去。」 我看著這句訊息，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什麼朋友？我在這棟公寓沒有半個朋友啊。 「你把餐點拿給誰了？」我趕緊回傳訊息問道。 外送員用訊息跟我解釋，他說他輸入密碼開門之後，有個女生就站在樓梯上問他要送哪一戶？他說要送505號房，那女生說把餐點給她就可以了，她會幫忙送上去。 竟然把我的餐點交給別人，他沒想過那女的是來騙餐的嗎？ 我生氣地用力輸入訊息：「你白癡啊，你應該要親自送到五樓才對，為什麼把我的食物隨便交給別人？」 外送員似乎不想理我，留下一句「有問題請聯絡客服」後就從系統下線了。 飢餓感讓我的怒火燒得特別旺盛，到底是誰亂拿我的外送？ 叩、叩、叩，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一定是那個亂拿餐點的女生，好啊，妳還記得物歸原主啊？看我怎麼修理妳！ 我用防盜眼往外一看，門外沒人，鞋櫃上倒是多了一個麥當勞的紙袋，是我的快樂分享餐。 餐點放了就跑是嗎？ 我打開門把快樂分享餐拿進屋裡，但我現在一點也不快樂，搞不好我的薯條已經被她偷吃好幾根，可樂說不定也被偷喝了。 現在再多的雞塊跟薯條都無法平息我的怒火，於是我到公寓群組上開罵：「亂拿我外送的那個女的，妳東西直接丟我門口是什麼意思？最好上門來跟我道歉，不要逼我一間一間去找妳。」 我剛發送出去，群組馬上有人回覆了我的訊息。 那是一個我沒印象的帳號，頭貼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自拍照。 就是妳亂拿我的快樂分享餐嗎？我本來想直接罵她一頓，看到她傳的訊息後，我卻愣住了。 她的訊息寫著：「我先找到你了。」 找到我了？她在說什麼？ 我輕點那女子的頭貼，想把她的臉看得更清楚一些。 女子的照片放大填滿整個手機螢幕，她的自拍背景在海邊，看起來她很享受海邊的陽光，在照片上笑得十分開心燦爛。 我覺得這張照片很眼熟，不久前才在電視上看過…… 對，就是那名被殺害的女住戶，新聞台的照片打了馬賽克，不過就是這張照片沒錯。 然後，就在下一秒，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發生了。 女子在照片中的笑容突然轉為陰鬱，眼神也變得銳利，她的瞳孔緩緩轉動，直到完全對準了我。 然後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找到你了。」 她冰冷的聲音竄進我耳膜的那一瞬間，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把我餐點拿走的人、還有這個帳號的主人，就是被殺害的那名女住戶，她還留在群組裡面。 她在找是誰把密碼洩漏給外送員的，而她現在找到了。 剛才我開門拿進來的不只有快樂分享餐，她也跟著進來了。 照片上的女子輕輕動著嘴唇，唸出一個數字 「一……」 手上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我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我的右手除了食指之外，其他四根手指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往後彎折。 「啊……啊啊啊啊！」 我發出慘叫，一邊看著右手的手指不斷被往後折，直到手指跟手掌呈現不自然的角度，然後「喀啦」一聲，我的右手除了食指之外，其他手指全被折斷了。 「二……」 手機掉到地上，照片上的女子仍繼續唸著，一切還沒結束，我的左手也傳來同樣殘酷的疼痛。 喀啦！喀啦！喀啦！手指被折斷的聲音混雜在我的慘叫聲中，我左手的拇指、小指跟無名指被折斷，剩下兩根手指。 「五……」 女子像是在倒數一樣，我身上的痛苦仍在繼續，這次是腳趾。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我整個人摔在地上，因為我右腳的腳趾全被折斷，站不起來了。 被折斷的部位傳來的疼痛讓我說不出話來，只能趴在地上又哭又叫，她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殺死她的又不是我！ 我含著淚水看著身上仍完好的部位，右手剩下食指，左手剩食指跟中指，右腳趾全被折斷，左腳趾則是唯一沒事的。 右手一根、左手兩根、腳趾頭五根…… 等一下。 我好像知道了。 手腳的疼痛讓我瘋狂在地上打滾，但我的腦袋卻像是獨立出來一樣，用自己的速度在思考著。 一、二、五，這個排序不就是她被殺死時的大門密碼嗎？ 我知道女子想幹嘛了，她要用害死她的那組密碼來折磨我。 密碼是1258，還有最後一個數字。 她會挑哪裡下手？ 我好不容易把身體靠在沙發上坐起來，突然間，一股莫名的壓力扣在我的兩邊太陽穴上，像是有人用老虎鉗把我的頭用力夾住。 「不會吧……」 話還沒說完，我就聽到了那最大的一聲「喀啦」。 我的視線往後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整顆頭被扭轉成8的形狀。 「八……」女子唸出最後一個數字，但我已經聽不到了。 ================ -- 大家好，我是阿攤。 鬧鬼的路邊攤：http://batan.pixnet.net/blog 鬼話連篇路邊攤：https://www.facebook.com/scarycomic/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2.113.80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695744312.A.7D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