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禮儀師-兄弟

踏入這行以來 從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份工作 只是憑著 我敢做 薪水好 就這樣一股腦的投入 什麼偉大的情操，善良的心 抱歉沒有 我就是工作，拿錢辦事 直到一次的案件 我接到電話，前往現場 還沒停好車，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我死黨的媽媽 我心裡已經感到不妙 因為他們家只剩下他跟他媽媽了 走近一看 一個扭曲的身軀倒在血泊中 即使臉部已經少了一半 但還是可以看出來 是那個昨天晚上還一起打球的 我的死黨 當下心已經涼了 他媽媽抱著我痛哭 我想起小時候被罰不能吃晚餐的時候 我都跑去他們家蹭飯吃 他媽媽總是拿出祕製的剝皮辣椒讓我吃個爽 假日總是帶著電動去他家打一整天 或是一起去打球 即使是念大學的時候 也沒有斷過聯絡 總是一起發牢騷 一起幹蠢事 情人節的時候一起去跳龍潭大池 一瞬間種種回憶湧上 眼淚無法控制的決堤 兄弟啊 我們不是說好是彼此結婚時的伴郎嗎？ 我們不是說好70歲的時候要來比誰小便射最遠? 阿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該做的，還是要做」 我和阿叔將阿哲裝入屍袋運回殯儀館 幫阿姨辦了入館手續 阿哲家沒什麼錢 阿姨這幾年生病沒法工作 都靠阿哲一個人的薪水 我和阿叔說了以後 阿叔就說 那就幫忙找公益團體或是捐棺的 阿叔贊助了一套西裝 我把阿叔說要拿來裝我骨灰的骨罐給阿哲用 一直到要淨身化妝那天 阿叔本來要請人來幫他修復的 因為一直不確定我有沒有辦法在這個狀態下完成 最後我還是決定自己來 因為我知道大家都是怎麼做的 所有我實在放不下心 邊縫眼淚邊落下 :「我記得你身上的這個疤…小時候我們回家路上你被狗追掉到水溝裡……，這個疤痕是 你被我家的狗咬的……」 「你總是跟我吹噓你雞雞很大，今天我才知道你的比我小……」 「你放心…我一定會再讓你媽看一眼你最帥的樣子…」 我這樣告訴他 縫完後我請了兩位漂亮的人力來幫他淨身化妝 「兄弟，這兩位是這園區裡奶最大的」 阿哲是歐派的 「這輩子都還沒有女生幫我洗澡，我知道你也沒有，我特地幫你指名兩個最優的，你一定 會喜歡的。」 嘴裡說著幹話，眼淚卻默默流下 以前做事 講求的是效率，速度 用最快的速度做到80分就及格了 洗穿化30分鐘搞定 如果你見識過現場你就知道 裡面不是什麼放著輕音樂 溫柔的清洗大體 而是放著搖滾樂 激烈的工廠自動化產線 有時碰上大日前一天 我們自己可能要洗個3，4具 加上其他業者加起來可能1.20具 大家就擠在那找空位克難的洗 所以一般在洗的過程不太讓家屬看的 除非你做大體spa 但這是我的死黨 於是我租了比較貴的地方來使用 隱密的空間 吹著冷氣 (前面說的地方並沒有冷氣，熱的受不了的時候我們都是把冰櫃打開來吹) 然後幫他化妝 這一次 我要求完美 以前其實不太了解這樣的情緒 覺得死亡就是這樣 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錢沒錢都是兩腿一蹬，幾塊板子裝起來 沒法理解哭到休克的或是看一次哭一次的那種 現在我可以理解了 有些人是 不管你如何壓抑 不管你如何堅強 當你失去了這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 一切就會失去平衡 當我看著阿姨 看到修復完成化完妝後的阿哲 哭的傷心，但卻又有滿意的笑容 我告訴自己 從今天開始 每一次的洗穿化 我都要做到完美 後來出殯那天的晚上 我夢到了阿哲 他在夢裡說 希望我好好照顧他媽媽 我說: 不要，你自己回來照顧，憑什麼丟給我 然後我就被搖醒了 但是我一個人睡 後來我又睡著 又夢到他問我這問題 我只好說:好啦好啦，快滾啦 後來就再也沒夢過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7.242.130.180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53683621.A.14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