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 也許是遺書（雷？）

希望這標題不會嚇到人XD 之所以用了陰晴是因為我也已經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究竟在什麼狀態了。 上個月終於去看過了身心科與心理諮商， 但諮商了三次還是發現：我現在的問題是諮商也沒有辦法幫助我的。 諮商的過程是舒服的，諮商師姐姐也非常溫柔， 甚至一度脫口「你的自我覺察程度很高欸，我都不知道我坐在這裡幹麻」XDDDD 問題是我最大的癥結就在於，我知道問題所在，但我對問題本身無能為力。 而這個無能為力，是諮商師姐姐也幫不了我的。 雖然真的非常感謝她，諮商的過程允許我躺在地上（狀況差到不想好好坐著） 「不過我還是希望可以跟你待在平起平坐的位子，我也坐在地上好了」 「噢沒關係，我是個M，我最喜歡被別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了XDDDD」 （不過諮商師姐姐還是盤腿坐到地上來了就是XDDDD） 我的絕望源自於，至今為止的將近三十年人生都對自己太不負責任。 不想去談論原生家庭如何，因為我家人已經對我非常溫柔了， 事到如今還去怪罪原生家庭根本沒有意義。 高中時唸的是後段的學校，但爆氣的我成了校史上唯一一個指考考進清大的學生 偏偏唸了個在求職市場上毫無價值的中文系──還跑到理工大本營來唸純血文組 在學期間也沒有好好規劃自己的職涯，一度想過轉學、轉系，但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最後就是想著至少把大學文憑拿到手，剩下的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結果出了社會才發現這張文憑在求職市場上何其貧弱 尤其作為一個男性，唸文組更是雙料的無處可去 大學時又滿系邊的，身邊的朋友幾乎全是理工、尤其資工的 出社會以後發現朋友們幾乎都成了年薪傲人的工程師， 而我則完全被那種「只有我一個人跟你們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失落徹底淹沒 其他文組的朋友們早早就認清了方向，早早就做出了相應的規劃與努力 考進金融業到現在也過得好好的，也不像我這麼嚴重地受到身邊的環境影響 我後來意外地進了自己喜歡的產業、喜歡的品牌，做了一個從未想過的總經理特助 但名號響亮，收入可憐，工作內容也沒有學到什麼有價值的技能 磨光了熱情，燃盡了夢想，連僅有的才華也失去了揮毫的動力 黯然離職後漂流了許久，最後進了公部門做個約聘仔，總算稍微體驗到人的生活 雖然收入一樣不能與身邊的朋友們相提並論， 至少我終於領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完整的年終 結果約聘結束了，揣著一筆存款在身的我自以為意氣風發， 然後遇見了一個美好的人。 然後被翻出我以為已經安放好的所有爛帳。 身處在前幾志願裡，卻始終覺得自己不配待在這裡的自卑； 面對別人的富裕，映照出我連畢旅都掏不出錢的貧窮； 作為戀人的她唸的是最頂尖的學校，同樣是資工相關的科系出身， 於是勾起我糾結了多年的痛楚──我無法成為如朋友們一樣的人。 尤其她將來要出國留學，未來也計畫要留在那裡工作── 而那是這輩子甚至還沒出過國、連現在都掏不出錢買一張機票的我，根本到不了的地方。 她僅僅是分享自己的生活，都足以讓我益發感到自己根本不配與她交往。 睽違多年的感情在短短的兩個月間散場， 猶記得最初還在與朋友喃喃，覺得與她的相戀美好得像一場夢， 還嘀咕著「如果是現實就好了」，想想又發現不對，這確實是現實啊── 而故事的最後，繁花落盡，夢醒時分。 終於明白，世間有些相遇，或許真的只是為了分離。 理解了何謂門當戶對， 理解了自己揣著微薄的存款就意氣風發根本是荒唐的自以為是。 年近三十，失戀又失業， 沒有存款，找不到工作，沒有方向，看不見未來， 頂著清大的光環，卻只是個壓根兒沒有培養起職能、也沒有仔細規劃過未來的文組， 知道自己狀況差勁透頂的我甚至也沒有勇氣跟身邊的朋友們有什麼來往， 甚至幾乎無法面對家人──尤其在我弟也是個自學到現在進了外商的工程師， 曾經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弟控的我，後來只覺得我根本沒有資格當他的哥哥。 對不起，讓我這種人跟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事到如今談起過往都已經毫無意義了，畢竟歸根究柢全是我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咎由自取的結果只能自己償還， 用那些網路上嘲諷的話語來說：「大學的時候爽了四年，出社會後就乖乖領低薪」 我很清楚，這或許不全然是科系或學校的問題， 身邊文組的朋友現在過得好好的大有人在，其實只是我自己太愚蠢而已。 這是時間重來也不會有所改變的事，何況時間根本不可能重來； 即使真的重來，我也不覺得自己就能唸得來自然科，我也說不定還是唸不了理工XD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對自己的無能為力負起責任了。 這幾個月來，覺得自己的生活只不過是吊著一口氣 我真的沒有想過時隔多年， 我怎麼會再一次陷入每天醒來都覺得自己為什麼還活著的狀態 開始將睡覺比喻成自殺，每天都希望自己一覺下去就不必再醒過來 甚至看到那些意外的社會新聞，我都希望自己是死掉的那一個 這樣我就不用擔心自己怕痛了，我也不用煩惱自己沒有勇氣去死了 像我這樣的人，活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了不起就是找份門檻低的工作，不再去管別人如何揶揄 「你不是清大的嗎怎麼會來做這個」「你不是清大的嗎怎麼連這個都不會」 彷彿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資格自以為是。 彷彿我還有什麼立場去看不起任何一份工作。 認清自己就是親手把自己的人生搞成了這副德行， 認清自己曾經與那些美好邂逅，也注定要與那些美好別離 「我擁有的都是僥倖，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詩與遠方，都已，與我，無關。 這幾個月下來覺得自己的記憶力變得很糟糕， 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甚至趨近失能，無法好好地過生活，無法好好地照顧自己 僅有的力氣好像只能躺在床上當個廢物，卻連躺在床上都越躺越焦慮 出社會後染上的菸癮，想著戒掉卻越陷越深的菸一根接一根的點 早已不復年輕的身體兩罐啤酒就會醉，曾幾何時變得越來越離不開酒精 明明理智都知道一千根菸的嘆息也吐不盡我的絕望， 一千杯酒也麻痹不了我的無助。 說這種話根本是廢人的自我陶醉罷了。 想要振作起來的話就必須要有所改變， 那種事情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啊，「可是──」 『你到底哪來那麼多的可是』 「──那就是我最大的問題所在啊」 覺得自己每天都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上徘徊。 在往後踩一步就是死亡的程度上，卻連跨出這最後一步的勇氣也沒有 想著「既然都要拋棄生命的話，不如就死在拚到過勞死的路上吧」 ……但我到底要往哪裡去拚啊？ 就連窩在網咖裡打遊戲裡也克制不了在腦袋裡瘋狂煮沸的焦慮跟疼痛， 明明在打遊戲卻越打越惶恐，甚至無法沉浸在娛樂裡逃避這些痛楚 曾經擁有的興趣都變得好虛無，尤其理解林奕含那句，文學是最滑稽的徒勞 更別提什麼藝術，就連曾經喜歡的音樂，到現在我連掛起耳機都感到害怕 美好的歌令我想起找不回來的快樂， 熱情的歌令我想起再回不去的青春， 悲傷的歌──令我害怕， 害怕自己，終於聽懂了那些歌裡唱出來的悲傷，到底是什麼模樣。 我還能暢所欲言嗎？ 我可以在這裡暢所欲言嗎？ 粉絲們說期待我的作品，但他們無法拯救我的人生 已經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人，我要怎麼秉持自己的信念去創作還擁有希望的作品 我只有在談起創作的時候最熱情，但無法養活自己的興趣到底有什麼意義 就算是發在憂鬱版，我依然可以想像到一千萬種否定自己的聲音 說白了就是一個廢物文組在靠北www笑死www自己把自己的人生搞成這樣子的要怪誰www 趕快去死一死還不會浪費社會資源www連自殺都沒勇氣還敢把死掛在嘴邊www 寫什麼華麗的詞藻，所謂的文采根本一點價值都沒有www 還不就是一個對自己不負責任的廢物在用冠冕堂皇的文字包裝自己的窩囊www 說都很會說，到頭來你什麼也沒做www 一事無成的可憐蟲就乖乖認清自己的垃圾然後找個地方安靜地去死吧www 如果要死希望不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如果要死我也不要死在這個鬼島， 如果要死──聽說凍死是最浪漫的死法，因為凍死之前人會產生幻覺， 那麼至少給我一場美好的夢吧，就像塔希里亞故事集裡，最後所能許下的願望。 ──我是撿到星星的人啊， 就算知道根本不會再見面，至少我還能和小王子好好說再見。 ──我也曾經想過這樣殺了我自己， 請讓我一個人走向大海吧／讓我轉身向大海走去吧。 之前跟別人聊起自殺，有人說「要死至少也把那些對你不好的人拖下水吧」 就像我也曾經覺得，那些被傷害到要去自殺的人，該死的人根本不是你們吧 就像有些被逼到有病的人，還能對那些王八蛋說「該吃藥的是你們啊」 但我甚至沒有一個可以仇恨的對象。 因為我最仇恨的人是我自己。 「我就是對我自己最不好的那個人啊！」 想起偶爾會在路上見到的，那些寫滿了顛三倒四的文字的板子； 想起偶爾會在路上遇見的神經病，想起偶爾在網路上會看到的精神障礙者。 覺得自己總有一天也會變成那個樣子吧， 光是現在還能這樣保有組織文字的能力，好好地把自己所想的寫下來， 我就覺得自己已經出乎意料地了不起了。 最近已經崩潰到和朋友講話的時候 （雖然近期也很少跟朋友聯繫──感謝那些在這種時候還願意關心我的他們） 會有一種感覺，覺得， 「我不知道自己僅存的理智還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再這樣下去的話、有一天我會連這樣和你們對話的能力也完全喪失吧」 意識到所謂的生活不過是一天一天地離不知究竟何時會到來的死亡越來越近， 意識到自己的每一個字、每一篇文、每一次創作，原來都是僅此一次的絕響。 總有一天我們會死去， 我只是竭盡所能地在對抗著「那一天可不可以快點到來」的絕望 一邊渴望著自己可以不必懷著這樣的絕望，依然懷抱希望地活著 縱使建立起了希望，可是最終卻全是一敗塗地 ──我好想念Chester啊 我好想死／ 我好想要活下去啊 我好想死／ 我好想要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啊 家人無法理解我的絕望。 好想去死一死，就不必擔心自己又給朋友們添麻煩了 如今的困境是再多的朋友關心也沒有辦法幫上忙的 可我卻不知道究竟怎麼樣可以讓自己好起來到可以再好好地跟朋友們來往 曾經擁有的容身之地被我親手摧毀殆盡， 儘管知道自己只不過失去了勇氣，明明跨出這一步的話大家都還是在那裡 但我也知道即使跨出那一步回到那裡，現在的我也不可能再好好地與大家相處了 除非我能夠解決現在的困境──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如果可以閉上眼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了， 像我這樣的人，人生就到這裡，我也會很滿意這樣的結局 確實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可是活到這裡卻發現很多想做的事情，其實我根本做不到 ──「我一輩子都做不到那些事」，又該如何把那些事通通都放棄 如果能如願以償安詳地死掉的話，我就不必去煩惱很多事情了 遺產什麼的都該屬於我弟， 他是個優秀、勤奮又努力的人，跟我這個沒出息的哥哥不一樣 比起讓我這種苟延殘喘的人繼續苟延殘喘地活著， 還不如我去死一死，把那些好的通通都交給他，才更加有價值吧 ──我能不能就著這樣的話，擠出一點點的力氣 我根本就不想這個樣子的啊 我也想活成自己理想的樣子啊，我想當一個有錢有車有房、有自己的事業、 依然能保有自己所愛的一切，能夠對自己所愛的一切負責的人啊 ──我想活下去啊 我想活下去啊 我也想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啊！ 這就是「陰晴」的原因。 都到這種時候了， 我居然還是會覺得，雨過一定會有天青，依然渴望自己也能沐浴在彩虹裡。 一邊嘲笑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邊還是──想要活下去。 最後的最後， 我能夠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了嗎？ 選擇死亡到底是逃避還是負起責任？ 在意識到自己背負不了的時候選擇放下，到底算是負責任還是不負責任？ 我想對自己的人生負起責任啊。 負起責任的意思是，接受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嗎？ 如果我的人生只能活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不乾脆讓我死了要來得乾淨俐落一些呢？ 像我這樣的人啊、如我這般的人啊， 活著也只是在給別人添麻煩而已， 又究竟為什麼讓這樣的我這樣地誕生在這樣的世界上？ 我想活下去啊。 我想活下去嗎？ 我想活下去啊。 我想要這樣的活著嗎？ 我不想要啊。 我想要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啊。 那就活下去啊。 如果都是要捨棄的話不如捨棄那些「可是」啊。 如果都是要死的話至少死在前進的道路上啊。 活下去啊。 活下去啊。 活下去啊。 活下去啊。 說穿了不過是自我安慰吧。 但最後，最後，讓我用這首歌， 這首六年前朋友分享給我，我把歌詞掛成名片檔掛了六年的歌，作為結尾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jlu7G5CVPk 已然分別的感情就別再掛念了， 已然遠去的友情就別再執著了， 到頭來人都是孤獨的呀。 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吧， 去追求自己明明一心想要追求的東西吧， 被害怕糾結著困在原地的結果就是變成這樣的廢人呀， 到頭來都是要不甘心地踏出這一步的話那麼早一天是一天吧， 走吧， 走上那條其實一直很想去的道路吧。 走啊。 活下去啊。 對渴望死亡的人說出這句話是多麼的疼痛啊， 無法對別人的生命負起責任，卻想要別人活著根本是極致的情勒啊； 所以我只是對自己說啊， 諮商師問過我， 「如果你幾年前就想過要死，那這幾年間讓你還是選擇繼續活著的東西是什麼呢」 我說， 「因為還是有一些快樂的事吧。」 如果去年就自殺了的話， 我又怎麼會知道今年的我會經歷這些呢， 儘管痛不欲生，可是那些甜蜜、幸福、快樂，都是確確實實存在過的呀。 人生總是，一直一直，有意想不到的柳暗花明。 我也還是期待著啊，期待再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後，還是有一些快樂呀， 儘管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死去呀， 總有一天我也許還是會選擇死亡啊， 想起最近看到的那一句「所有的自殺都是他殺」， 逼死我的人其實是我自己吧； 「繼承財富的我、世襲貧窮的你， 　我們即便在同個時間、同一片天空下，也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如同前世與今生的距離，是兩條遙遠的平行線。」 我到不了我想去往的地方， 我給不了我想給出的幸福。 我還可以嘗試嗎， 還來得及嗎， 還能讓自己成長茁壯到， 也許有一天我終究還是可以完成夢想嗎， 在這個已經被我揮霍到幾盡毀滅的軀殼壽命耗盡以前， 我還能再努力一次嗎， 我還想努力啊。 我曾經想過要給朋友們都寫封遺書，謝謝今生遇見的每一個人； 但又覺得，與其說是矯情，不如說是多餘──即使那樣，又有誰真的想看呢 歸根究柢我的生命只是我自己的事， 即使不與誰聯絡，每個人都還是過著自己的生活，也只能過著自己的人生。 就如同我也只能過我的生活、活我的人生一樣。 所以又何必呢，隻字片語， 比起和誰說對不起，我只是想讓自己對得起自己。 把這些心情留在這裡， 只是在自己終於被折磨到失去理性以前， 為自己還曾經擁有理智這件事，留下一個僅存的註腳。 儘管我不知道自己還來不來得及找到一個安放自卑的方法， 讓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夠去面對那些，其實也不過是在過自己的生活的人們。 等到有一天死了也就化為虛無， 曾經相信輪迴的我不再相信來世，請讓所有的苦痛都結束在這輩子。 也因為這樣； 我也只是在挖掘著，這輩子，還有什麼我能夠擁有的快樂。 渺無音訊； 只是心底，還有一句迴響，留在深海裡。 「我想要活下去啊。」 -- 鳴る神の 少し響みて さし曇り 雨も降らぬか 君を留めむ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 鳴る神の 少し響みて 降らずとも 我は留まらむ 妹し留めば 隱約雷鳴，即使天無雨，但若妳心盼，我亦留此地。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1.23.132.207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prozac/M.1690633793.A.17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