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哈爾的平價超值寄售店 (上)

原文網址： https://bit.ly/4apFqkd 原文標題： Hal's Low Cost Thrift and Consignment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是/尚未) 尚未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其實好想把標題取成「造訪深夜商店好吃驚」（緯O日本台風） 這篇有比較多文化上的梗，所以註釋比較多，但不看應該也能順順看完 另外有些髒話跟不雅用語，不喜請避開 ------------------------------------------------------------------------------ 失眠最痛苦的部分是無聊。只有不堪的地方開著，只剩邋遢的人們醒著。啥事也不能做， 只能看電影配葵花子。說真的，去他的失眠。 我的失眠問題時好時壞，但在我找到哈爾的店之前尤其難熬。並不是有什麼事件引發，就 只是那種尋常的煩躁跟焦慮感，在這幾年來已經變成我熟悉的友人了。我試過所有標準的 入睡妙招：溫牛奶、老電影、降低咖啡因攝取。那些大家會做的事情，但都沒用。 最後，主要是出於無聊，我開始在晚上到城內散步。我有份爛工作，在當地電影院當放映 師，在週末我通常會工作到最後一場電影放完，到我下班時，城市早就歇息了。開頭的一 兩週，我還逗留在燈火通明的地區，街上滿是醉醺醺的人，不分貧富。但儘管觀察人群一 直都很有趣，我很快就厭倦了不停息的噪音，開始走到比較偏僻的地方。 我不確定我之前怎麼沒注意到哈爾的店。我清楚記得去過對街那座破舊的加油站買菸好幾 次，而且很確信我的目光一定會被在凌晨3點還燈火通明的商店櫥窗吸引。霓虹招牌寫著 「哈爾的平價超值寄售店」，亮起鮮豔的對比色，只有第一個「s」暗掉了。當然我之後 會明白，我之前都沒看過這間店是有非常好的原因，但在那晚，我只懷疑或許是我睡眠不 足導致產生幻覺。 當然，我進去了。儘管我並不覺得需要證明這間店不是只存在我腦中的幻想，我也不可能 去壓抑我的好奇心。 我最先注意到的可能是氣味。有點像是混合了燃燒的鼠尾草跟餿掉的肉的氣味，但卻古怪 地好聞。我能想到最好的比喻就是退潮時海灘的營火。整間店塞滿了商品，全都整齊地放 在一排一排的貨架上，但完全沒在歸類。裝飾小物、舊雜誌和跳線放在同一個架上。牆面 裝飾著古怪的藝術收藏，從裝著運動用品的深色木框、平克佛洛伊德的海報到印象派名畫 複製品。距離店門口最遠的牆其實是一連串無間隔的門，每扇門都是完全不同風格，且漆 上不同顏色，讓整面牆成為一整面彩虹旗。正中央的綠色門其實看起來是一台電梯，真的 是讓人內心更多問號。 我開始逛正門左方的第一條走道。一組銀製餐具、一套小丑服、沒有鏈子的鏈鋸、四本食 譜、一把裝滿水的超威水槍XP100、幾個看起來像假骨董的宗教聖物，像是十字架跟佛陀 頭像，以及一件全長的晚禮服斗篷，讓我立刻開始想像當個超級惡棍的職涯，就算只因為 我穿起來會超帥。 這些風格各樣的商品毫無規則可循，讓我帶著饒富興味的微笑逛著其他走道，直到一個粗 啞的聲音清了清喉嚨。我抬頭，看到坐在櫃台後方的店主看著我。他是個體型中等的男人 ，但有種「別惹我」的氣質。他的頭剃得精光，手臂和肩膀暗示他從事過不只幾年的技術 工。 「要幫你介紹嗎？」他問道，聲音中有種低沉的喉音，介於專業跟想把你丟出店外之間。 我對他露出我最人畜無害的笑容說：「不用，我就看看。」 他又看了我一下，打量我的眼神好像要設法把我分類成其中一種零售店店員會為顧客分類 的人格類型。 「夢魘[註1]？」他最後終於問道。 「什麼？」 「你是夢魘嗎？」他回道，目光還在打量我。 「不是，其實是雙子。但是其實是在巨蟹的交界啦。我以為大家面對面時都不用星座來搭 訕了耶。我不能不問，你這樣做成功率高嗎？畢竟現在懷舊風正夯，你用這種經典的搭訕 開場白真的很天才欸！」 那人的嘴角抽了幾下後又回到他一貫的皺眉表情。那反應馬上讓我安心了。值大夜班不能 沒有那層強悍的外殼，但如果我能夠逗他一笑，他大概就不會馬上把我扔出去。 「我很少碰到只是來看看的客人。」他開口。他的聲音不像之前那麼粗啞了。沒那麼巴布 狄倫，更有《開心漢堡店》[註2]的感覺。 「大多數客人一看到這裡就知道他們要什麼。」 我聳了聳肩說：「我能說什麼呢？我就是這麼隨心所欲。嘿，這個多少錢？」 我拿起一個裡面看起來像是間大型醫院的雪景球。 店主揚了揚眉：「眼光不錯，那個兩百元。」 我吹了聲口哨，秒把東西放回架上。 「有夠貴的紙鎮。」 「收藏品。那個小小的雪景球很有故事。如果你找到正確的買家，而且你有辦法跟那種人 打交道的話，你或許可以賣出幾千塊。」 「既然你只賣兩百，我猜你沒辦法跟那種人打交道？」 店主的嘴角再度抽動，我看得出來他開始喜歡我了。 「反正我很確定你不是來找那個老東西的。」 「那我是來找什麼的？」 「我還不確定。繼續找，我確信你會找到的。」 我照做了。一組骨董鵝毛筆、看起來像故障的特斯拉線圈的東西、羅盤跟六分儀、打字機 、VCR、幾款我從沒聽過的舊桌遊和幾個破舊的兒童玩具，包括一個真正的Raggedy Ann娃 娃。我沒看到什麼中意的，直到翻到一架衣服的時候找到了寶。我開心地扯下來並走到櫃 檯，把衣服放到店主面前。他對我抬起另一邊眉毛，我則對他微笑。 「我一直都想要一件！」我咯咯笑。 店主搖了搖頭，並且那台古老的收銀機上按了幾個鈕。 「看來不是妖精[註3]。我從沒碰過有幽默感的妖精。寫著『我隔壁是笨蛋』的白T，一塊 53分。」 我從口袋掏出幾塊銅板，並且算出剛剛好的零錢。他收下後將錢放入正確的格子內。 他又看向我後搖了搖頭說：「這肯定是我今年做過最蠢的一筆生意了，我甚至不確定架上 怎麼會有那個。」 「嘿，我可沒什麼不滿。」我邊說邊在我原本穿的襯衫外面套上新買的衣服說：「你們剛 開嗎？我滿常經過這一區，但我確定之前都沒有看過你們。」 那人完全笑開了：「是也不是，我們營業很久了，但我想你也可以說我們是新來的。」 「那我希望你們開久一點，哈爾。」我說道，假裝我理解他而點點頭，一邊伸出手去：「 你們這間店有好多怪東西，晚上這時間我能逛的地方不多。」 「布區。」店主握了握我的手回答道。 「什麼？」 「我叫布區，不叫哈爾。哪有店主在凌晨3點顧櫃台？」 我仰頭大笑：「我錯了。」 布區微笑著說：「所以不是夢魘、不是妖精、不是吸血鬼，你到底來我的店做什麼？」 我揚了揚眉說：「買古著啊，很明顯吧。」 「我是認真的，你到底是啥？變形怪？溫迪戈？食人魔？」 「老兄，我也在零售店工作過，知道一般的顧客類型，但我想你真的把我搞糊塗了。變形 怪是指那種會不停換裝，以為自己真的能騙過別人的扒手嗎？」 布區困惑地看著我，但在他可以繼續詢問前，一聲小小的鈴響宣告有另一名顧客光顧。我 們都下意識看向門口，而我突然開始不懂我到底在這間店裡幹嘛。 剛進門的女人很高，高得嚇人。至少那是我第一個印象。但我很快就意識到她不是真的高 ，而是漂浮離地足足兩呎。她穿著一件蒼白且半透明的長洋裝，超過她的腳並輕柔地在地 面拖行。一頂白紗被別在她凌亂的黑髮上，蓋住她的臉。白紗完全沒能擋住她布滿血絲的 悲傷雙眼、斷裂的鼻梁，還有她大張到胸口的嘴巴，讓她斷裂的上排牙齒到脖子下方中間 只有一個巨大的黑洞。 我驚恐地退後，屁股著地地跌坐後拼命往後滑，直到我的背撞到架子，一隻毛茸茸的標本 手掉到我大腿上。我舉起那隻手準備應戰。 但那個幽靈完全不管我。她只是滑過一條走道，舉起手輕輕拿了一樣東西，又飄到布區的 櫃台前。 「晚安，梅芙。老樣子嗎？」布區輕鬆地問。 那女人山洞般的嘴巴似乎張得更大了，還發出一聲餘音繞樑的呻吟，讓我靈魂顫抖。聲音 並不大，但我突然聯想到在九歲時聽到我媽在我祖父的病榻前發出的聲音。 「好的，美女，一共4塊半。」 白色女人無力地伸出一隻手，並丟下一把皺巴巴的鈔票到櫃檯上。接著她轉過身並慢慢飄 出門外。我顫抖的手在她離開很久後，還繼續用毛毛手指著她。 「潤喉糖。」布區說。 我把毛手轉過去指向他，心跳還是飛快，眼睛還是瞪得老大。布區看起來很不在乎。 「梅芙每天晚上都會來買一包，她的工作會讓她的喉嚨很痛。我不太確定潤喉糖有沒有用 ，但生意總是需要靠常客來維持。」 「那是個他媽的報喪女妖[註4]！」我幾乎是用尖叫的。 布區的眉毛讚嘆地揚起。 「哇。」他說道：「佩服喔。大多數人類都沒辦法一眼認出來。嘿，你可以不要再用那東 西指著我了嗎？你不習慣使用的話，它們可能會有點不穩定。」 我還是用我的臨場武器指著他一陣子，才將我仍緊握的手放到大腿上。我的呼吸還是很抖 ，並試著搞清楚狀況。 「我很抱歉。」我覺得我不會再尖叫出來後說道：「我真的沒想到今晚會看到那種東西。 搞什麼啊，布區？報喪女妖他媽是真的？而且每晚都會來這裡治療喉嚨？這地方到底是怎 樣？」 我發現我又開始提高音量了。我停下來，吞了口口水，又快速吸了口氣。 「抱歉。」我又說了一次：「我嚇爛的時候都會整個人失常。相信我，我希望我不會那樣 ，但……」 我手中握住的東西突然扭動了一下。我好奇地往下看，這才意識到我一直握著的是什麼。 「幹──這是猴爪[註5]吧？」 「對，你最好在你又許了個願之前把它放下來。」布區臉上帶著饒富興味的微笑說。 「為啥？我說了什麼？」 「你還會怕嗎？」 --------------------- [註1] Incubus。中文通常翻成夢淫妖，或夢魘，是一種民間傳說中的男性惡魔，它試圖 尋求與睡眠中的女性發生性關係。我覺得兩個字比較有星座感，才採用後者。 [註2] Bob Dylan跟Bob’s Burgers。作者只是想用都Bob開頭的詞來比喻店員的聲音有開 心一些。巴布·狄倫為知名歌手，聲音偏低，我覺得有點厭世感。開心漢堡店我沒看過， 但感覺是快樂的卡通？ [註3] fae。愛爾蘭跟英格蘭的傳說中的生物，形象類似於彼得潘旁邊的叮噹。口語上同 時也是對同性戀的蔑稱。但現在又有種非二元性別genderfae也可以簡稱fae，所以主角可 能不確定他的意思。 [註4] banshee。出自於愛爾蘭神話，據說可以預知死亡，並且在將死之人附近號哭。 [註5] monkey’s paw。出自於W·W·雅各布斯的短篇小說。簡單來說猴爪可以替人實現 願望，但是會用非常糟糕的方式實現。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9.68.119.201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711116434.A.95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