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迪士尼"政確"之路(2)-米老鼠的逆天覺醒

「拉開序幕」 2021年6月，暌違1年多的日子，佛州奧蘭多迪士尼樂園迎來自疫情關門後的第一次盛大開 幕，滿心歡喜的遊客們逐漸發現，重新開張後的迪士尼，似乎有些不一樣。 在迪士尼樂園夜晚盛大的煙火秀開始前，原本有那麼一句迎賓廣播:「Good evening, ladies and Gentlemen, boys and girls, dreamers of all ages."」只要聽到這一段聲 音，人們總會聚精會神地盯著天空，期待接下來僅屬於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當2021年那 句「Good evening」再度響起時， 緊鄰而至的話語卻是「dreamers of all ages. 」男 人和女人，男生與女生，就這麼無故消失了。無獨有偶，日本迪士尼也做了如是改動。 迪士尼的「禁聲」在網路上引起了一片撻伐，誰能想得到，退去的疫情竟帶來了童年的消 逝，而這一切的改動，要從「Bob 2代」—那位接任Bob Iger成為迪士尼執行長的Bob Chapek開始說起。 「天無時，地除利，他跟每個人都不和」 在迪士尼源遠流長的歷史中，Chapek可能不是最失敗的CEO，卻紮紮實實地背了最沉重的 黑鍋，鍋底跟全世界一起染病，更有垂簾聽政的黑手掩著鍋蓋。 2020年2月，Chapek走馬上任迪士尼執行長， 2020年3月，全球迪士尼樂園宣布熄燈關門。 如其於母校所述:「我上任三天後，關掉了除電視以外80%的業務」 找遍全世界恐怕沒有哪位執行長，能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親手將旗下最賺錢的企業關門 大吉，縱然疫情無奈，但加總得算他頭上，而不是同年卸任的Bob Iger 2020年時而開啟時而關閉的迪士尼承受了財務上的重挫，但於2019年推出的Disney+在約 一年多的時間內突破了8500萬用戶，當初Disney+推出時其預估5年內無法獲利，卻誤打誤 撞的成為了米老鼠在汪洋中的諾亞方舟。 這一年是Chapek於困境中展現其強大執行力的一年，除了Disney+用戶的高速成長與開播 第二季的《曼達洛人》（The Mandalorian），還有28000名於同年失業的迪士尼員工。 2021年年末，迪士尼樂園部門創下了單季72億美元的收入，美國好萊塢一年的票房不過百 來億，迪士尼光靠幾個遊樂園的數月收入即可彌平票務收入。這確實是自消費產品部門出 身的Chapek的拿手好戲，但比起遊樂園亮麗的收入報表，其面對好萊塢自家員工的態度反 映於企業全球化管理的短板嶄露無遺，更正確的說，應是短視。 「米老鼠惹母老虎」 2021年7月，《黑寡婦》於全球上映，此片因疫情影響已然多次推遲映演檔期，且作為漫 威第四階段的領頭羊，票房的成敗有其指標性意義。在眾人千期盼萬等待下，迪士尼竟宣 布《黑寡婦》之播放同步串流於Disney+。 作為電影發行商，迪士尼當然不會拿石頭砸自己腳以串流扼殺電影票房收入，一般訂戶想 躺在家裡沙發同步觀賞米老鼠2021漫威電影必須額外支付30美元，且這30元可不用與戲院 分帳，紮紮實實每一分每一毛落入米老鼠的口袋中。 實體戲院線上串流雙管齊下，票房造勢自業推廣名利雙收，迪士尼這看似神來之筆的商業 操作，偏偏讓黑寡婦的一紙訴狀攪壞了米老鼠的斂財大夢 — 真人黑寡婦，那個誓言要讓 米老鼠吐出原本屬於她的象牙的女人，Scarlett Johansson 「如鼠疫般擴散的公關災難」 串流為影視帶來的巨大影響不在於製片公司，在於擁有串流的電影製作與發行的片廠，當 一部新電影推出，其得以選擇: 1.院線獨家放映、 2.院線串流複合播映 3.直上串流 各有利弊優缺，端看發行端如何處置，很明顯與Disney+同步上映的《黑寡婦》屬於第二 項。 偏偏《黑寡婦》本該屬於第一項，至少合約規範是第一項，事實上迪士尼也從未否認合約 是第一項，但無論如何那位戴白手套做昧心事兒的米老鼠死脫活跩的幹了第二項。 在商言商，合約是一回事，把人擺平是另一回事，沒人規定事情擺平與否一定得照合約走 ，今天生意不照規矩走人又喬不攏，那結局就是第三種，上法庭鳴金交兵，恩義財銀帳兩 清，大家誰也不欠誰，而Chapek的團隊決定選擇最萬劫不復的第四種 — 狡辯與攻擊。 迪士尼的御用律師對媒體宣稱史嘉蕾的控訴完全忽略了疫情對影業的影響，並強調「 Disney+的收入大大地提升其額外獲益的能力，遑論迄今她已獲得了2000萬美金」，更於 日後直指喬妹「興訟不過是其為求迪士尼和解的公關活動。」 訴訟的最後雙方達成了和解，喬妹沒有贏，Chapek大哥沒有輸，只有網路上那口耳相傳的 4000萬美金的和解金，以及好萊塢演員與製作公司們的不解與冷眼。 2021年，迪士尼放寬了其樂園員工的服裝規定，可以彈性配戴首飾露出刺青改變髮型，以 及穿著自身喜愛的性別包容服裝，以此職場包容性對照於迪士尼當初向史嘉蕾的發言與行 動，或許更改服裝儀容規定的成本遠低於4000萬美金的薪酬吧。 Chapek在經營樂園上有其本事，但這本事所帶來的收益遠不如其激怒他人上相對帶來的損 失，尤於隔年他幾近得罪了與迪士尼世界相關的所有人，客戶、員工、下屬、同事、董事 會，以及那個可能成為總統的州長。 「日日向世界取金，步步令客人死心」 2022年第二季，迪士尼樂園營收73億美金； 2022年第三季，迪士尼樂園營收74億美金。 在Chapek的運籌帷幄下，迪士尼樂園的營收屢創佳績，除了成長的遊客人數外，還有暴漲 的門票與收費。 目前佛州迪士尼單座迪士尼公園的單日票為186美元，而Genie+則要價20 – 29美元，一 張迪士尼單日票必定突破200美金。 要價2~30美元的Genie+即是單日免排隊通行證，若不 願意購買單日通行證也可以選擇單項設施免排隊Individual Lightning Lane(LL)，即使 如此，某些熱門設施即使在你購買Genie+後仍得付費加購LL，想當初老Iger經營的迪士尼 可是有一人三次免排隊優惠呢! 門票變貴了不說，往返酒店與迪士尼樂園的魔法接駁車也開始收費了，遊客們也跟著發現 樂園的食物份量變少了，這還不包括樂園內某些設施需要道具才能玩，當然，道具要錢。 2020年Chapek曾資遣28000位樂園員工，而2023年迪士尼扮裝人員(cast member)的時薪為 18元，這已是比之前高的價格，當初Chapek時期下的表演者可是得忍受著酷暑長時間伺候 遊客。 「緊擁WOKE的Disney, 放手WORK的Desaint」 2022年3月8日，佛州通過了HB 1557法案，該法案禁止老師於學校教授1至3年級的兒童性 別教育，即大家所熟知的「Don’t Say Gay」法案，因為這一法案，迪士尼與佛州政府於 2023年正式對簿公堂。 本就是州政府的治理政策，迪士尼也沒經營學校，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事務為什麼竟令迪士 尼與政府打破超過半世紀的和平協議?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迪士尼執行長Bob — Bob Iger，事發當時的他已然退休，卻激起了迪 士尼21世紀最大的公關危機。 Iger在去年2月底針對法案發了條tweet，認為法案此舉會讓年輕人陷入危機，別看這條 tweet看似人畜無害，可是替加州迪士尼總部不滿法令的員工們打了劑東征強心針。是的 ，住加州的老鼠人看佛州的法條不順眼想一窩子出氣，遂施壓迪士尼高層要求迪士尼表態 抗議。 恐怕Chapek這輩子想也想不到，當初在董事會即兩不對盤的Iger，甫自董事會退休後竟能 為其職涯帶來巨大的災難。 2022年3月7日，Chapek在面對質疑聲浪的巨大壓力下給迪士尼員工的公開信寫道:「我們 多樣化的故事即是我們的聲明，那比任何推特或遊說都更具力道」，並強調「公司的聲明 常被武器化而適得其反」與對LGBT的支持與尊重。 Chapek的信件看似字斟句酌，卻無法保護靈幻的魔法樂園淌入現實政治的惡臭泥淖，原本 的迪士尼更未曾打算走上這條不歸路。據報導，作為一隻商業巨獸，迪士尼高層認為未對 法案表態致使消費者對迪士尼抵制微乎其微(minimal impact)，前迪士尼執行副總Lee Cockerell也抱持此看法「我不認為這訴訟會對遊園人數產生任何影響」 Chapek有其獨到眼光，只可惜他沒有凝聚人心的魅力，更沒有堅守立場的勇氣替迪士尼守 住這一塊淨土。3月9日的迪士尼股東大會，Chapek宣布停止了佛州政府的捐款與加碼500 萬美元給LGBT支持團體，隔日亦發表反法案聲明。 3月28日，於州長簽屬法案的當天，迪士尼直接公開批評Desaint的行徑，致使Desaint在 隔日給迪士尼留下了那句霸氣外露的名言:「Disney crossed the line!」 2022年4月，Desaint簽署了SB 4C法案取消6個特別行政區，2023年2月27日，CFTOD正式取 代原迪士尼所屬的RCID，迪士尼於當地所享的相關特權正式取消，迪士尼於4月底狀告聯 邦控訴地方。 兩造雙方雖吵得不可開交，但整件事最令人會心一笑的地方，或許是當初DESAINT自己就 是在迪士尼樂園內舉行婚禮吧。 「不想得罪任何人，卻失去了所有人」 迪士尼真的那麼反對Don’t Say Gay法案嗎?以佛州的迪士尼而言，其選出了保守派的州 長，也選出了保守派的議員，代表多數佛州州民認同保守派，而在佛州的迪士尼員工也多 是佛州州民，理論上也該多數是保守派，難道佛州的事務真該由佔全體迪士尼40%員額的 加州員工做抉擇? 據不具名的佛州迪士尼員工指出，少數公司內的LGBT團體對法案抨擊的最激烈，其話語權 也最響亮(註1)，另一位化名員工也說道:「公司的領導層已屈服於DEI的意識形態」。自 《Variety》的報導來看，此投訴所言不假，其文提到約有『75名』員工聚集在野餐區抗 議，儘管這在台媒TVBS眼裡形容為「迪士尼全面罷工」。 一個需要製作美國閤家觀賞的電影，甚至需要吸引全球爸爸媽媽哥哥姊姊弟弟妹妹的老少 咸宜兒童樂園公司，該如何向世界表達其「支持性別平等，反對某種反對」的政治理念? 當迪士尼如火如荼因政治議題與州政府對簿公堂，Chapek於母校的演說卻表示「讓人們感 到自己與迪士尼有所連結的原因來自於那些情感深刻的故事」，皮克斯更曾有公開信指責 其頂頭上司迪士尼過於保守，每每將其有關同性戀的情節回絕或刪除。 對於議題或意識型態的保守不是迪士尼對於進步的阻擋，而是其創始所賴以維生的食糧， 在經過百年的進化與增長，攬鏡自憐的米老鼠似乎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樣。 「你與你在迪士尼眼中的樣子」 比起壓力帶來的決定，Chapek對LGBT的寬容或許更來自於他個人的想法。 2020年的股東會議，與會者要求Chapek應讓迪士尼更適合每一個家庭以讓人們感到安心， 而非為某些少數族群而服務。Chapek回答:「我們相信我們想要做的是講述觀眾想聽的並 反映他們生活的故事。」 2022年《華爾街日報》的科技會議上Chapek被問到迪士尼是否”gone too woke”， Chapek答到:「這是我們迎合觀眾的方式，且創作者們也抱持相同的看法。」其隨後也如 此補充:「在商業觀點上來看也是好事，能吸引到最多樣的觀眾」 由此可見，迪士尼關於WOKE的改動是來自於迪士尼眼中遊客與觀眾的樣子，每一步每一項 舉動無非是想拉近與客人們的距離，也是其商業走向。 想順應世界潮流的迪士尼，卻發現不斷陷入反動的漩渦中。 「反映世界後的世界反應」 2022年，迪士尼連續兩部動畫電影《巴斯光年》與《奇異世界》連續遭受了票房的巨大挫 敗，合計虧損了逾3億美元，其中尤以《奇異世界》虧損兩億甚鉅。究其實，將《巴斯光 年》的失敗歸咎於女女同性戀接吻的橋段不甚公平，僅僅數秒鐘的畫面不應替票房失敗扛 起原罪，更多的是故事與劇情帶來的失落。但《奇異冒險》卻恰恰相反，同性戀主角的感 情取向便是整部動畫的冒險主軸，對於兒童，或家長而言，這不該是動畫該呈現的樣子， 至少不是他們想要的樣子。 「Bob回來了，我也是看訊息才知道」 艾爾頓強，一位英國傳奇歌手，在去年11月20日舉辦了個人告別演唱會，除了透過演唱替 自己的演藝生涯畫下句點，強哥也替迪士尼執行長獻上了畢業歌曲。 同年6月底，意氣風發的迪士尼執行長Chapek獲得了續約3年的一紙合同，卻在不到半年的 時間裡變調，原本預計現身於強哥演唱會以替Disney+首次直播造勢卻臨時取消的Chapek ，在當天晚上手機鈴響才赫然發現，這是自己在迪士尼最後一個工作的周末。 迪士尼用昭告天下的方式開除了Chapek卻未曾提前知悉其本人，而接替他位置的，果不其 然又是那位離不開也不曾離開的男人— Bob Iger。迪士尼在當天晚上旋即撤換了官網的 執行長頭像與名稱。 政變雖事發突然卻有跡可循，除了財務長McCarthy曾向董事會告御狀不再相信Chapek的領 導，Chapek意圖將所有部門的預算生殺大權收歸其手引發劇烈反彈更是壓垮他任職的最後 一根稻草，就這樣，帶著客戶、下屬、同事、董事會與州長的憤怒的討厭鬼Chapek黯然離 開了迪士尼，其至今未曾對此發表意見。 Iger真的能如彌賽亞般帶領迪士尼走出低潮嗎?當Chapek離開公司時迪士尼股價仍超過90 元，同年年末已然跌破此數字。 疫情後迪士尼影業集團(Walt Disney Studios)的災難年還沒結束，2023年以一部《小美 人魚》的負評海嘯將迪士尼影業的政確之爭帶入了頂上戰爭的新高峰，黑白兩道各踞一方 互不相讓，看迪士尼如何躋身成為全球最WOKE的娛樂品牌，故事還得從70年前說起。 (註1):標語:Disney Stand With Us Against “Don’t say Gay” 待續 — PC, WOKE, BLM ,SJW and Disney，從最初談起 原文參考: 1. 母校演講: https://tinyurl.com/nw2h3h3w 2. 移除廣播: https://tinyurl.com/y9asnv48 3. 迪士尼好貴: https://tinyurl.com/46p8enet 4. 愛玩又嫌貴: https://tinyurl.com/2xz6exka 5. 喬妹: https://tinyurl.com/3bamvvbe 6. 喬妹2: https://tinyurl.com/adm6z2a2 7. 新浪: https://tinyurl.com/2hwbyyrk 9. 細數chapek: https://tinyurl.com/3jrz2vs9 10. 細數chapek2: https://tinyurl.com/86t42ava 11. 雙B: https://tinyurl.com/2ur4jurf 12. 工資: https://tinyurl.com/5n89m4br 13. 服裝: https://ec.ltn.com.tw/article/breakingnews/3500506 14. 婚禮: https://tinyurl.com/3rc8fdcn 15. 罷工現場:https://tinyurl.com/ybkn56k7 15 全面罷工: https://tinyurl.com/5n7nwa36 16. 匿名投訴: https://tinyurl.com/v3823srb 18. 迪士尼官宣: https://tinyurl.com/38343e55 19. 皮克斯指責: https://tinyurl.com/3285kb75 20. NYT:https://www.shrm.org/executive/resources/articles/pages/nyt-op-ed- .aspx 21. 校園演說2: https://tinyurl.com/3pzmpxa4 22. 2020股東會: https://tinyurl.com/yc3csk2x 23. 華爾街會議: https://www.thewrap.com/bob-chapek-disney-woke-culture/ 24. 華爾街會議2: https://thedirect.com/article/disney-woke-criticism 25. 股票: https://tinyurl.com/4zh7f3b7 26. 虧3億: https://tinyurl.com/4c5euvnk 27. IGER回歸: https://tinyurl.com/mv5c9sfv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58.115.191.80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ovie/M.1689085407.A.51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