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我們 US，一個美國兩個世界

雷文防雷資訊頁 ~*-*~*-*~*-*~*-*~*-*~*-*~*-*~*-*~*-*~*-*~*-*~*-*~ 1.影片名稱 : 我們 US 2.觀影時間 : 03/22 3.觀影地點 : 喜樂時代南港 4.觀影方式 : 自行購票 ~*-*~*-*~*-*~*-*~*-*~*-*~*-*~*-*~*-*~*-*~*-*~*-*~ ~~~~~~~~~~~~~~~~~~~ 雷文 主文分隔線 ~~~~~~~~~~~~~~~~~~~~~~~~~~~~~~~~~ 我們美國：一個美國US，一直有天上與地下兩個世界，這兩個世界處境天差地遠，但彼此緊密相連本為一體。 資本建設：開頭字幕，特別強調了一群廢棄「地鐵、甬道、礦坑、地下街」等廢棄的地下構造物 “with no known purpose”，開宗明義控訴了一個為生產而生產、毫無具體使用價值更無節制的資本社會。美國的確是這樣一個會動員建造很多構造也製造很多產品後無謂浪費掉的國家，同時也是一個會動員召集生產很多人口後雙手一攤丟著不管的國家。 中產黑人：此片顯然談地上地下「兩個世界」，但具體說究竟是哪兩個世界呢？電影可以解讀的方向好像很多。首先既然是 Jordan Peele 、大家對他都有《逃出絕命鎮》的印象與期待，這次《我們》又從一家中產黑人開始，我們隨處可見這家子和《逃》片的攝影師男主角似曾相識：他們都是住中產大宅的富裕黑人、他們都嚴謹自課壓抑壞習慣當文明人、他們都不與黑人社群為伍而要開車去一個全白的地方度週末... 推己及人：也難怪，許多觀眾會先想著這又是個「黑人壓抑自我尋求白人肯認」的故事，只是在《逃》片裡大魔王是剝削黑人的白人、在《我》片裡魔王則是心底壓抑的自我？或是如自己一般卻被壓抑拋棄的其他黑人同胞？電影直到地下黑人一家四口來襲時，我都還這麼想。無論如何身在白人中產別墅裡看到四個黑人一家人手牽手，且先不管他們具體是誰，且帶著一顆「推己及人」的心把他們視作和我們也沒什麼不同，總是好的。 天上地下：當地下母親在一群無語人之間用奇異扭曲令人不識（後來才知是久未與社會人說話言語發展都變了）的言語控訴「地上女孩吃好穿好、地下女孩吃壞穿冷」時，那屬於物質的控訴，倒開始不像是文化上的「黑人認同」或心理上的「自我認同」問題了（《逃出絕命鎮》的主題），而是一個美國天上地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物質問題。而且兩邊面貌如此相識，令人看了他們與孩子的處境都不禁聯想到自己與孩子；而兩邊命運如此緊密連結，更令人聯想上層生活有多少一日所需、下層就有多少百工為奴配合生產。 隨之起舞：後來，舞蹈戲的「翩翩起舞」，更是有種美國下層奴工陪著上層物慾「隨之起舞」的感覺，把此片那「地上人想做什麼、地下人就去做什麼」的鏡射情境拍得血淋淋；尤其，還有那件爸爸贏來的 T-shirt，上層人哄女孩開心一次、下層人就變出一件衣服的「成衣業奴工」意象明顯。當下層一體起舞知道地上過的都是什麼人生、看著手中的美好產品流到地面想望著地面生活時，當然心有不忿，只是他們的意識已然傻傻地從心底屈從；唯有經過地上一場「藝術治療」令地下分身真正見識芭蕾向天飛昇那超越之美，打開了意識才會組織革命。 剪刀奴工：美國地下的第四世界，向地上的第一世界怒吼吧！編織舞鞋的與裁縫 T-shirt的成衣業與其他行業奴工們，要選什麼當復仇武器代表呢？就選這把黃金大剪刀！Jordan Peele稱它為日常器具與危險凶器的雙元綜合體，我則認為可以視為奴工能載舟亦能覆舟的一體兩面：平常默默認份夜以繼日地裁縫、這才供養了中產社會穿好穿暖穿漂亮的美好生活，而奴工一旦有了意識不再認份、生產工具也能奪走它曾賜予你的美好生活。 無用資本：直到第二場動作戲，白人家庭快閃滅門，我們才知此片並不是在談「黑人 vs 白人」，而是每一個在地面豐衣足食的中產美國人（電影消費主客群）都有一個與自己密不可分的分身、兩者處境是「天上 vs 地下」但實為共同體。這場白人家庭戲，比較戲謔地拍了資本社會之荒唐，尤其是那如地下街一般不知所為何來的語音管家。這種東西設計精良耗費人力剝削奴工肥養科技業，造出來後也不過就是給不願站起來做事的美國懶人躺著用。結果真要它做件有用的「報警」？才證明它不過是個放好看的音樂播放器，交換價值如天高，使用價值零。 取而代之：革命也許是必須，但真革起命來的品質呢？我們在黑人白人這兩家的攻擊中看見了不同。白人這家，二話不說一剪刀一個五秒內解決，殺完後地下爸爸忙穿爸爸睡袍學當懶人、地下姐妹忙學地上姐妹好好翻筋斗學當傻妹、地下媽媽忙照鏡化妝塗唇蜜、甚至要體驗整形美容學當塑膠人？我們知道「革命」往往也未必什麼神聖的美事，不外就是不平等結構中下層的要打倒上層的，殺很開心之後還不也變得跟上層一個樣？說穿了還不是要取代上層換我來當、取代之後還不是一樣要去剝削另一批下層？ 看見彼此：我覺得較有意思、殺得較拖泥帶水、嘲笑中產蠢之餘多點思考也多點聖光的，還是黑人這家的逃殺，至少不是呆呆地殺掉取代享受就算。革命者同樣到地面上，其他沒言語也缺自覺的人殺個眼紅只想取代，唯有唯一有言語也在「藝術治療」後開啟自覺、而且其實本人就親身經歷過地上地下兩世界的迷路女孩 Red，她的攻擊比較五味雜陳也比較囉嗦不乾脆。她組織了全地下世界的革命，但個別革命現場地下暴民只是自走砲見人就殺她也難管；她能管的，就這家四口，要殺要饒也不一定甚至也沒拿定主意，總之讓本尊分身捉對見面「看見彼此」才是模糊的初衷。 家庭聚會：爸對爸、姐對姐、弟對弟、媽對媽，這在恐怖片型中是玩 Doppelgaenger的精彩老梗，而在電影中也許也是地下媽媽 Red的用心良苦？正如一家四口到對方家裡作客總是各自帶開捉對相處、留兩媽媽一對一談心？這相處品質，最世故融入中產消費社會（別墅海灘遊艇名車）的爸爸做最差，不外就打個你死我活，地下爸爸享受開遊艇準備丟布袋也差不多；尚有自主但已進叛逆年齡的姊姊，則是地上地下一條心、不論跑步開車跳上爬下都充滿競爭與好勝；而美國僵固中產電影中常象徵最後希望的幼子，兩位弟弟倒是在那小小密室中達成了那麼點彼此看見的希望。 同為人母：不同的人們，甚至是天上地下不同階級的人們，要能夠看見彼此進而推己及人，往往就從苦人所苦開始，以女主角為中心的此片就從「同為人母」開始。先是「妳的孩子在哭喊」試探對方同為人母的擔憂、再來看見對方女兒氣若游絲掛在樹上試探自己同為人母的憐憫、最後看見對方兒子無意識走向火海終於呼喊伸手！幼子，每每當朋友就親當敵人就仇、面具上與面具下都是率性小野獸，是可以為了自己與他者對立推向火海的；母親，則必須率眾人之先打破這你我對立的壁壘，別讓革命變成一片你死我活的紅海（還穿著紅衣）。 取代型革命：然而慘痛的事實是，這位從地下來到地上的母親 Adelaide ，她本身就是此片中「取而代之」這惡念化作行動的肇始者，她見自己之苦與他人幸福這天上地下的不公時，滿心想的不是有福同享的公平正義、而是取而代之的自我中心。也難怪，她一人爬了上來踩了另一人進地下、那被踩下的遲早有一日也會有樣學樣複製取代。從配角的白人家庭往外看滿街屍橫遍野，我們知道這「取代型革命」已成革命的主流；但看街上屍體以及殺死他們的地下人都是白人，此片是否也隱然在提醒黑人（及其他邊緣社群）：若要革命可別複製白人歷史傳統的「取代型革命」？ 換位換腦袋：此片革命領導人 Red與其他見人就殺的革命者不同，她心裡對這革命該怎麼做仍很掙扎，她能直接管轄的一家四口也都在做接觸試探與衝撞。最後即使她自己兒子被火燒死了，她搶走對方兒子也要一命償一命嗎？或著可能許多觀眾會解讀她行動為「搶回一個兒子」？我倒認為她還是讓心裡那大同理想出頭了，不傷害他人之子但要求他人看見，尤其是要求創始了「取代」的 Adeleide 回來面對她一直封印腦中不願面對的地下原鄉：你們每一個吃香喝辣的美國中產富貴人，你們自己的過去或祖先出身都曾在底層為人奴，怎可換了位置就換腦袋繼續剝削其他人？ 攜手型革命：Red 終於吐露一切仇恨革命背後的苦衷，「妳本可以帶我走」，革命不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紅海、也可以是你我共享的藍海，不必然要是取代型革命、也可以是攜手型革命。1986年美國慈善活動 Hands Across America 並非革命，但在當年小女孩對地上世界的模糊印象中悄悄進了潛意識。女孩 Red長大組織革命當然仍不免流於紅海殺戮剪刀穿心，但潛意識裡的革命理想仍如行動劇般震撼上演！殺紅了眼已無意識如槁木死灰的革命奴工們，尚存的那一息潛意識，也許正是要攜手到天邊，不是如川普圍牆南北畫出邊界分出你我，而是東西串成一線連結「我們」。 兔子出籠：兔子這東西一籠一隻、跟著奴工們一起養在地底下，誒這哪招難道是養來給地底人吃的嗎？由於此片的地底世界佈景看來只是個地下蚊子商店街上演行動劇、甚至還會無中生有變出衣服來，我就不當這場景是有後勤邏輯的寫實國度、而當作是如夢境一般投射潛意識的象徵國度了，畢竟幾乎每個美國人上溯祖宗都有過這樣的處境，只是富起來後也不能忘記。兔子既然在地下被關被分類、而且全部不是野兔而是馴養繁殖的兔子，顯然就是以兔喻人了： 豢養來供皮毛供肉品甚至供實驗的兔子、正如美國動員招募的一代代奴工分好籠子各安其位井然有序、但也如各類無用的地下建設般，只是在餵養個交換價值如天高使用價值卻為零的資本主義社會。不過兔子這動物要是真正全出籠也全出洞、可是會徹底毀滅人類農作的，正如被壓迫上鏈的人只要脫了鏈、也是可以毀掉這不平等的富裕社會的。 不過說到電影對動物的迷戀嘛... 影壇在 2017 年出了兩頭聖鹿、在 2019 年出了兩群兔子，Jordan Peele 你這影壇小鮮肉，就大方承認上次莊園拍賣會被優格買下來了吧 X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30.97.149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ovie/M.1553313644.A.08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