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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光怪異事01【紅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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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2020-01-07 11: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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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架空台灣風格靈異短篇。民俗方面完全是臨時抱佛腳,基本上是唬爛。 混進了我自己的經驗,我不是指靈異方面的,因為我是麻瓜。 囉唆的吐槽文風,想模仿批踢踢飄版經驗文風格,不過大概更像輕小說。 **** 我們家的女性,我妹、媽媽和外婆,髮色偏淺,翻開內側的頭髮,能看見深紅的髮絲。據 說,代代如此。 我妹一直覺得這頭紅髮十分的浪漫,並且感到自豪。 沒有紅髮的我,遺傳到媽媽柔順但髮量少的髮質,和媽媽同樣紅髮的我妹,卻遺傳到爸爸茂密的自然捲。總之她這輩子是不用擔心禿頭的問題了。真是個不講理的世界。 不過,國中剛入學時,她那頭在太陽下會完全轉紅的髮色差點讓校方限期要她「染回」黑色......其實我有點幸災樂禍,畢竟她老是顯擺她的頭髮。 關於紅髮的來歷,有回媽媽受奶奶囑託正忙於準備祭祖的供品,閒得發慌的爸爸就在邊上開始胡侃:「說不定你們祖上有海賊或番商之類的,和當地的女人春風一度留下私生子,頭髮才會是紅的。」 「當然王爺一來,管他海賊還是番商應該都遭殃了吧?」話鋒一轉,爸爸揶揄道。 已經忙得腳不沾地的媽媽又氣他不幫忙,又氣他對我們胡說八道,忍無可忍終於吊起眼角 罵道:「王爺這麼威風,怎麼不幫我治一治你那張亂講話的嘴? 別人在忙你在說風涼話, 欠打!」隨著罵聲,抄起角落的雞毛撢子作勢就要抽。 爸爸這才發現大事不妙,趕緊翻過沙發,從雞毛撢子下逃走。所幸媽媽沒真要打他,罵了一聲就丟了雞毛撢子,繼續忙她的了。 每次看爸爸在那邊賴皮我都會覺得,其實比較像將軍麾下的不是平時擺架子,需要他做事時就吊兒郎當的爸爸,而是媽媽......。 *** 講到這裡,必須先解釋一下什麼是王爺,什麼是將軍。 傳說在我們祖先初來乍到的時代,有位將領趕走蠻人,奪回屬於漢族的領土。 這位將軍非常寬容地對待戰敗的敵人,愛民如子,當地留有大量因地形而生的與妖怪鬥法的傳奇故事,奉這位將領為當地守護神,稱他為某王爺,香火不斷。 這一帶居民通常位在同個信仰圈裡,聽說比較早來的家系族譜能追溯到三百年前,是跟將軍一起過來的移民。 從小就聽著將軍的故事長大,對我而言,王爺信仰是立身的根本。 不過,小時候,我對王爺這個詞是有點心理陰影的。這和童年玩伴阿緯的曾祖母有關係。 出我家大門往右走第四個巷口的西藥局,就是阿緯他們家開的。 藥局是半店面半住宅的空間。 由於生意清閒,看店的時候阿緯的阿公阿嬤總是一個在客廳的茶几下棋,一個在挨著後巷的廚房和朋友話家常。 爺爺下棋時,如果我也在客廳,他總會指著棋子,對我訓道:「我們是將軍麾下、王爺的子民,要引以為傲,堂堂正正做人,知不知道?」 這時阿緯長年在客廳深處昏昏欲睡的曾祖母往往會睜開雙眼,越過我爺爺把視線掃來,盯得我頭皮發麻。 正對著那目光的阿緯他阿公可能是習慣了,完全沒有反應。果然薑是老的辣。 我本身成為某王爺的信徒,是在升上國中之後。 正處在容易沈迷英雄主義的年紀,參加祭典時大受感動,才開始和阿公他們一樣,以王爺子民自居。 當歷史老師講到將軍在史實上的影響時,我興奮極了,一放學就跑去向阿緯炫耀新學到的知識:「原來將軍是真有其人!」 他傻眼的看我:「為什麼你到現在才知道?」是阿緯書看得多…不是我特別笨,好嗎? 有次向阿緯的爸爸問起,提到某王爺時阿緯家曾祖母那奇妙的態度,他有點難以啟齒地說:「我們家阿祖不喜歡你們誇將軍,才每次都擺臉色給你們看。」 我聽了超驚訝。為什麼會不喜歡?將軍生前的事跡無論哪一件都很夠格被誇啊! 我又想起阿緯家也很積極參與地方上的祭典:「我們家就算了,你們拜王爺她不會反對嗎?」 阿緯爸說:「她不是討厭某王爺。在我還小時她說過,雖然名義上祭祀的是將軍,但某王爺的神格出現在前,後世帶入將軍的史實在後,所以兩者其實沒具體關係。」 心裡覺得這太玄了,沒聽懂的我怕被看輕,只能不懂裝懂,點點頭哦了一聲。 那時我發自內心以自己祖先是將軍麾下為榮。 **** 阿緯不是我最要好的死黨,跟跟在學校的朋友比起來,又多了一層聯繫。 他是我差了一輩的同姓宗親。爺爺說,我們族譜上第六或第七代的祖先彼此是兄弟。從小我們總玩在一塊,還帶著我妹,把藥局當成自己家一樣。 因為工作性質,爸媽不一定能在晚餐時間回家。從小就是鑰匙兒童的我們,之所以沒闖什麼禍,都賴祖父母和阿緯家的大人盯著。 自從進入國中,踏上了脫韁野馬的道路,我就沒有再那麼頻繁地去找阿緯,進入國三後更是一個月也可能見不到一次。 妹妹也在這年入學,和我讀同所國中。 因為最常陪她的兩個哥哥都是考生,忙死了根本沒時間和她玩,看她和新同學打成一片,我沒多想,反而鬆了一口氣。 但是我們忘記了,這年紀的小孩有多喜歡一頭往麻煩裡撞,簡稱找死。 國三下學期開始不久,忙碌如我也注意到了妹妹行跡詭異。 我妹沒有抽煙或交男朋友,她只是放學後經常晚歸,多半在晚餐前後會到家。據她的說法是和一群朋友出去玩,有男有女,沒有去學校禁止的場所,我和阿緯就沒怎麼追究。 直到她很興奮地和隔壁班的朋友聊起週六晚上,大家騎腳踏車跑去鬧鬼的廢棄醫院冒險的事,才輾轉傳到我耳裡。這小妮子真不知死活。 想把這件事捅出去,可是爸媽一定會怪我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怎麼勸我妹,也只落得被她嫌煩的下場。 在我下定決心向爸媽告狀之前,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 夜自習回家後,因為很累,我通常習慣小睡一會兒再爬起來洗澡。 那天我洗完澡準備就寢時,發現我妹獨自坐在沒有燈光的客廳裡,開著電視。可能是我吵醒她了吧,不過明天要上學,最好勸她早點睡。 我躡手躡腳走過去,從背後拍她的肩膀:「妹,這個時間偶像劇已經結束了,妳在看啥?趕快回房間。」 我妹不講話,只是緩緩轉過視線,神情麻木地打量我,半晌,試圖以失控的臉部肌肉對我回以微笑。 神明桌上微弱的紅色燈光反射在她無神的眼睛裡。 那種似笑非笑,臉部抽筋,眼底卻一片空虛的表情真是令人難以言喻。我掄起拳頭往她腦門敲了下去,立刻轉身逃回房間。太刺激了,心臟差點被她嚇停。 隔天問我妹,她說根本不記得這件事。事後回想起來,當時電視被轉到了購物台,不是我妹常看偶像劇的頻道,的確很奇怪。 可能不是我累到產生幻覺就是她夢遊了吧(好神奇啊,還會開電視來看)。 過了幾天,打定主意回家後就和爸媽商量,一進家門我卻撞見在客廳裡坐立不安的媽媽。我媽說,妹妹還沒回家,爸爸開車去找她了。 也不想想都幾點了!真是快被她氣死。 我爸開車出去找人的期間,我妹終於回來了,臉色蒼白。問她去誰家玩,為什麼不打電話報備,都不回答,只說她餓。 在我媽試圖套話的期間,我就在客廳裡坐著,看我妹吃已經變成消夜的晚餐。 問了半天,她才供出是去了廢棄醫院。 我也是無言以對。好哇,一次不夠,居然還去第二次。我們家嚴禁做危險的事,她明明也很清楚,深夜的廢棄醫院有這麼好玩嗎,甚至不惜挨打? 我媽為了處罰她天黑後去危險場所,打完幾下手心後,問我妹為什麼會想去那裡,是不是有人欺負她,逼她去的。我妹只會搖頭,不肯說出事情經過。 接到電話剛回家的的我爸找人找得筋疲力盡,聽到這裡已經失去耐心,不顧我媽勸阻,猛然握住她的手腕一拽,搶過藤條,不分手心手臂一陣亂打。 挨著藤條,我妹邊掉眼淚邊悶哼,依舊固執地不說話......從小被她出賣慣了,我才知道原來她待別人是如此的有情有義。 那天之後,我妹好像被打心酸的一樣,還是和老朋友混在一起。不過那群小孩似乎學乖了,最近沒有人再邀我妹去「探險」。 我們都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 誰料數天後,事情的走向往更不科學的領域大步邁進,客廳的擺設無緣無故自己倒下去或換了位置。偶爾一夜之間餐桌上擺滿原本放在廚房的餐具,神明廳地上莫名其妙出現灰燼,不是拜拜的日子卻有線香殘留的味道。 我能斷言,我家百分之九十九是住進靈界朋友了。 我爸不信這套,覺得是有人搞鬼,但晚上又愛睏,沒辦法熬夜去揭穿犯人的陰謀,所以他只能在睡前警告我們別耍什麼花樣(真的不是我們啊)。 在深夜物品擅自移動現象漸漸消停後,不知從何時開始,妹妹總在滿床髮絲糾纏的狀態下醒來。 起初的幾天,清晨她必定會用慘叫代替全家的鬧鐘,一周過後,我妹的反應就淡多了,然而總是一臉睡不飽的憔悴模樣。 我媽想帶妹妹去看醫生,起初爸爸也是同意的。但知道要看的是精神科,立刻就勸我媽放棄這個主意,說只有瘋子才會去看精神科,傳出去不好聽。 我媽只好坐公車自己帶她去醫院看診。 醫生認為是青春期的精神緊張造成的,給她開了點鎮定劑。回來後我爸倒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叫我妹按時吃藥。 使用鎮定劑後得那幾天固然沒再做惡夢,我妹卻表示她白天也整日都嗜睡,只能自主停藥。 我覺得乾脆去王爺那裡處理算了,但我爸說都是我們疑神疑鬼才會造成我妹的壓力。 我爸嘴上說自己是將軍麾下,其實根本和王爺信徒的阿公不對盤,每次祭祀也都事不關己,出事自然不會找廟裡的王爺,所以我最好也假裝我妹的惡夢只是錯覺,被搬動的東西是吃飽太閒的小偷的傑作。 不知道能為我妹做什麼。除了她主動表示需要我幫忙,我想干涉她永遠只會踢到鐵板。 明明小時候除了週六日和去爺爺奶奶家以外的時候都是我照顧的,為什麼完全不聽我的話啊… 她並未和我商量,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和別人談這些困擾。 氣溫開始從暖變成熱,潮濕的天氣讓人更加浮躁。在家裡沈悶的氣氛中熬了兩周之後,我妹總算鬆口了。 她拜託我,說想到我房間睡。說怕倒不像那個樣子,可能是感到噁心和困擾吧,畢竟我妹一直天不怕地不怕。 覺得有點丟臉,因為都這麼大了,誰家兄妹還一起睡?可是,如果她真的需要有人陪她壯膽……暗暗下了決心,我決定能幫她多少算多少。 誰知道,我這顆複雜的少年心,可說是把珍珠送給死豬了。 用哥哥會害羞當理由欲迎還拒之後,我妹翻了個白眼:「我睡你房間,你睡我房間,沒人說是和你一起睡,ok?」 …你覺得是房間鬧鬼,想推我進火坑是不是?真的很沒人性。 但是看她越來越消瘦,當哥哥的也不忍心,只好簡單收拾一下準備和她換床。 「等一下。」霎時,她叫住了我。難道是良心發現了? 然而轉頭後我看到的,是一張嫌惡中帶著戒心的臉:「你回來以後洗澡了沒?」 我試著掙扎:「我現在很累……」 「我洗過了,你,馬上!去洗!」 聽聽那幾乎是尖叫的語調,要不是我知道她是要我去洗澡,我可能會猜她在叫我去死。 天使般的妹妹,不存在的,羨慕我有妹妹的人一定是腦子有病。躺在自己的被窩和別人的床組成的奇妙環境下胡思亂想,即使在不習慣的房間,我還是很快就睡熟了。 夜半,我夢到有個身形是女人的影子彎腰看著我。波浪捲的長髮垂了下來,在沒開燈的房間裡,居然能判斷出是紅髮。 照理說我應該會被嚇到,但實際上並沒什麼臨場感。連夢裡我都在犯睏,覺得自己滿厲害的。 看到我的臉,她狀似疑惑的左看右看,環視房間之後走了出去。 接著我就醒了。和枕頭被子一起帶來我妹房間的鬧鐘,螢光指針指著兩點四十五。但是現實中什麼都沒發生,讀書讀得累成狗的準考生很快就睡死過去。 隔天起來,我妹的黑眼圈非常嚴重。據說她鎖了門,夜半卻忽然有人叫她「快起來招待客人」,當她驚醒,就聽到門被急促地撞了幾下,雖然門沒打開,還是嚇得她縮在棉被裡不敢動彈。當時手機時間顯示為兩點四十四。 隔天想當然依舊是在一堆頭髮裡醒來。 我妹不知是真的怕了還是鑽牛角尖,開始堅持除非有方法可以解決,否則她要嘛整晚不睡,要嘛寧可去住阿緯家。 問題爸爸是那個家醜不可外揚的態度,媽媽勸不動他,爺爺奶奶就住附近但是爸爸不准我們透風聲,總不能沒頭沒腦跑去就借宿,我只得先打電話找阿緯商量了。 阿緯在電話那頭想了一下,提議:「週日我家幾乎沒人在,又不用補習,要不要你和小柔來我家討論一下?如果真的沒有結論再讓她回家收行李。」 感謝上蒼,我妹不是天使,但阿緯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 店面的玻璃展示櫃放著各種包裝花俏的成藥,和中藥行不同的怪味彌漫在空氣裡。 領藥的櫃臺後面就是阿緯家的客廳,一張小桌子挨著領藥窗口,放著瓷製的磨藥杵缽和大量藥瓶。 藥局的擺設和我上次來時毫無二致。 久沒見到我妹,阿緯的第一句話是「我覺得妳被鬼剃頭了。」 對於一個被纏了半個月,不久前精神才遭受致命一擊的人來說,這句話太刺激了,聽到鬼字,我妹立刻開始發神經,抖得要命。 我使了個眼色,阿緯連忙解釋那是指圓形禿。結果他挨了我妹凝聚了惱羞的一拳。 從小,阿緯就有種悠哉,或者該說是痴呆的氣質,相反的腦子卻很靈光,又有點毒舌,以致於我妹、我和他的三人組之中,他通常是潑冷水煞風景的那個人。 但腦子再靈光,面對我妹這類不講道理的生物,阿緯還是一個不擅長生存的孩子。看著抱著肚子呻吟的他,我投以同情的目光。 「你阿公不在吧?」慎重起見,我們再確認了一次。 「今天店休,他去公園泡茶下棋。阿嬤去娘家探親,不會回家。我爸我媽去定期健康檢查,阿祖在家,可是她廣播開那麼大聲還睡得著,應該重聽了,不會管我們的。」 白天為了省電,靠近店面的前半個客廳是開著燈的,店面本身只有門口引進的自然光。 光線不足的客廳深處,仰躺在那張舖了竹蓆的躺椅上的身影,和以前看到時一樣死氣沉沉。可怕的阿婆什麼的,無視無視。 徑自圍著客廳的茶几坐下,阿緯拿出冰箱裡的飲料招待我們。 「欸,冰箱只有我阿公泡的青草茶,你們不喝對不對?要不然還有我阿嬤買給我的養樂多,將就一下。」 阿緯忙不迭地撕塑膠膜,從整排裡挑出三罐放在我們面前。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你都國三還在喝養樂多…」拆著封瓶口的鋁箔,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神經病,要你管?」他笑罵。 把吸管插進鋁箔後,我簡單陳述一下我看到我妹坐在客廳疑似中邪,深夜大搬家和我妹惡夢醒來後紅髮纏身等三階段的靈異現象。尤其是第一件因為是我親自目睹,我自然是要把我當時的所見仔細和他說上一遍。 聽我講完,阿緯臉色凝重地對我說:「附身之後做的事居然是開電視來看,死後的世界是不是太缺乏娛樂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反應,但他說的太有道理我無法反駁怎麼辦。愣了一會兒,我決定不和阿緯廢話,交棒給我妹,換她開始講述她變成現在這慘狀的原因。 我妹說,她們原本只是一群閒得發慌,做完功課後會約出來一起玩耍的朋友,不知何時開始有人覺得只是閒逛打街機不夠好玩,但一連闖了好幾個隨便挑中的墓園和廢墟什麼都沒遇到(我的天他們果然是慣犯),所以她們才會想挑戰有名的鬧鬼地點。 「既然這樣,為什麼這一次會這麼嚴重?我聽人說,那家醫院還在營業時根本沒出過事情,鬧鬼只是謠言啊......」阿緯咬著吸管喃喃自語,手指還玩著鋁箔撕開一半的部分。 「果然是因為有名景點吧? 俗話說無風不起浪,會被說成是著名靈異場所,肯定有它厲害之處。」 在我們交頭接耳的期間,我妹不耐煩地把已經見底的養樂多吸得簌簌作響,問:「可以讓我繼續講在醫院發生的事了嗎?」 喔,終於進到正題了。聞言,我們異口同聲:「請請請,打擾了。」 原來,我妹的朋友在班上吹噓自己去墓園多勇的時候,被同學吐槽說什麼都沒遇到算哪門子勇,簡直像沒見過世面的小狗在亂吠。 因為自己人被嘲弄而大怒的我妹,主動向他們放話:「當晚醫院見,不見不散,沒來的才是小狗。」 好哇,廢棄醫院之行居然是我妹帶頭的。難怪她不敢告訴我媽,我還以為是為了包庇朋友。 該怎麼說這群國一生呢? 為了增加目睹靈異現象的機率,他們還將集合時間刻意約在已經完全天黑而非剛放學的時候。 我妹的朋友先跑去醫院埋伏,打算不管有沒有鬼都要給他們好看,以致最後變成在廢棄醫院裡鬼抓人的混亂狀態。 等大家終於鬧夠了之後,才發現同行的人少了一個。 我妹作為始作俑者勉強算有良心,雖然心裡開始怕了,還是決定把成員找齊再走。 一行人找到失蹤的同學時,對方嚇得要死,聲稱他看到「一個鬼影把另一個鬼影吞掉」。 我妹的朋友因為根本什麼都沒看到,於是說「聽你在唬爛」,對方則堅持自己「真的看到了」。 被嚇的其他人又以為他也是共犯,誰都不肯讓誰,爭端越發無法收拾,我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新仇舊恨一起爆發,一群人吵得不可開交時,大廳壞了的燈忽然閃爍了幾下,亮了。 明暗不定的燈光下,吵架的人紛紛噤聲。 在只有燈管嗡嗡作響的寂靜中,順著光源望過去,這回全員都看見,日光燈上方攀著一個人影。 覆面的長髮時不時被夜風吹拂,遮蔽燈光。 如願見鬼,嚇得這群死小孩就像看到龍的葉公般落荒而逃。 大概是理智線被驚恐燒斷了,眾人衝出廢墟,撈到腳踏車立刻騎走。推擠之下,最後一個跑出醫院的我妹只好騎著同學的車回家。 「好刺激啊你們。我感覺我們這些考生老了。」我由衷感嘆,「小朋友真有活力。」阿緯也一臉佩服。 我妹被我們故作滄桑的反應氣得拔起吸管一把甩過來。吸管摔在桌上,但養樂多零星濺了我們一臉。 好髒啊!我皺起眉頭拿桌上的紙巾來擦。轉頭一看阿緯居然回味地舔著嘴角。有這麼愛養樂多嗎,真變態。 我妹把亂掉的頭髮撥到耳後,嘆了口氣:「是你們要問的,到底要聽不聽啊?」 沒事,妳繼續。我們不敢再開玩笑鬧她,趕緊坐好表示洗耳恭聽。 「之後那周,有幾個人說每晚夢到噩夢一定是鬧鬼了,所以放學後就去拜了一下道歉請祂們不要糾纏那些人......之後那幾個就暫時沒再做惡夢了。」 問了她們去道歉的日期,正好是我看到她在恍神的當晚。 「那根本就不是沒事,是換成跟妳了嘛!我看妳是被妳同學害了!」我忍不住大喊出聲,卻被我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吵死了別在那邊亂叫,我還沒講完好嗎?」 這死沒良心的小妮子,只把朋友放在心裡,沒把哥哥當人的。 「後來又有人突然病倒,我們去探病時他說夢裡收到指示,說要深夜按對方指示去請對方來我們家作客,對方才願意接受道歉,我們怕他真的出事,當天晚上就立刻照做。因為大家會怕所以帶頭念禱詞的是我。幾天後那個同學病好來學校,我們跟他說了這件事情,也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怎樣居然說他不記得了,聽他這樣講大家都嚇死了,之後我們就說好不要再談這件事情。」 真的假的,意思是好兄弟親自要求我妹把祂請來我們家作客? 她同學做那個夢又是什麼鬼,現在的國一生還會通靈的嗎? 我正想吐槽,又聽到我妹說,大家這次是真的怕了,紛紛假裝這件事沒發生過,事到如今她也不好意思告訴朋友家裡鬧鬼,疑問更深了,忍不住念她:「雖然事情的開端是妳,但朋友出什麼事都是妳自己攬著,輪到妳倒楣時卻不找人幫忙,這真的算把人家當朋友嗎? 下次夜遊要是再出事情是不是還是妳自己硬扛......而且如果照妳的說法,妳挨打也死都不肯招的那天,不就是為了幫朋友才又大半夜去廢棄醫院,妳不跟爸媽講平白挨打就算了,有困惱為什麼不跟妳朋友講?」 阿緯也附和道:「小柔妳本來也可以早點跟我或者阿明講的,真的很見外耶。」 「哥你真的大驚小怪欸,跟他們講也不能怎樣啊,現在大家都膽戰心驚的,我們也沒有興致再去夜遊了好不好。而且我現在不就在跟你們講嗎?到底要不要聽啦?」 沒想到我妹硬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自顧自回到了正題。我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看阿緯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辦法,我也只能放棄追究,繼續聽她說下去。 「我家裡的靈騷現象我本人沒什麼實際感受,因為目擊者主要是爸媽。比較困擾我的是惡夢。」 「那是怎樣的夢?」阿緯追問。 「每次都是差不多的感覺......我想想喔。」我妹彎起食指抵在嘴邊,理了理思緒才緩緩道來。 夢境的開始總是一閃而過的蒼白臉孔,雖然沒有看到眼睛卻感覺對方的眼神死盯著她,中間充滿了各種混亂的細節,自己好像被當成婢女,在屋子裡忙進忙出招待客人,但怎麼招待就想不起來了,最後的畫面則一定是強制隔絕外界,逐漸纏繞上來遮蔽視線的深紅。 起初我妹還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最近她覺得,那是頭髮。因為每次都是在紅髮纏身的狀態下醒來,她覺得肯定有關聯。 「這樣聽起來其實沒那麼可怕啊。」阿緯狐疑道。 「是沒那麼可怕,可是聽我同學說......萬一......」我妹支支吾吾,一臉難以釋懷的樣子。 「萬一?」阿緯反問。 「我同學的夢境一開始也沒那麼可怕,只是每天重複一樣的情節。但是據他說,自從某次夢中不小心回答對方後,醒著睡著耳邊都會聽到夢中的聲音。問他夢裡細節他也不肯回答,只是一臉憔悴地說:『要是夢裡回答了對方,就會被對方抓住弱點,變得無法拒絕對方的要求』。 現在只是惡夢和我本人也幾乎感覺不到的靈騷,但萬一夢裡我做錯了什麼......我怕我會變得跟他一樣。」 講到這裡,她喘了口氣,充滿希冀地問阿緯,「怎麼樣阿緯,這樣說明你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嗎?」 阿緯閉目做沉思狀,引來我們兄妹期待的目光,頓了幾秒後,自信滿滿地回答:「我不清楚!」 我妹立刻轉頭罵我:「找這兩光的根本就沒用嘛!」 「罵我幹嘛?!我只是想找他商量一下,又沒掛保證說他一定能解決,啊你怎麼不罵他?」「罵他又能怎樣?還不如罵你。」 放我們兄妹在旁邊吵成一團,位在颱風眼中心的阿緯只顧著旁觀,半晌才語氣悠哉地插嘴道:「說真的小柔,你們阿公不是王爺的虔誠信徒嗎,有疑慮幹嘛不去廟裡問問?附近那間的廟祝我們都認識的,不是那種神棍。」 這回我妹把矛頭轉向了他,有些鄙夷地從鼻子裡哼道:「你是不是傻,大家都知道我爸和我阿公不對盤好不好?」 「……懂了。你們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晚上來我們家吃飯時再說留宿的事情,反正我家的阿公阿嬤絕對會歡迎妳。」阿緯不好再說什麼,含糊地點頭。 我們的這場會議除了消耗掉一整排養樂多並沒有實際的成果,因為阿緯只是比我聰明,他不是萬能的天才達文西。 唉,要是事情真能徹底解決就好了。 把瓶底最後幾滴酸甜的飲料仰頭乾完,我把手伸向第二瓶。在初夏的室溫中放得太久,早就不冰了。 **** 盡可能平均地分成上下回。 後續: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54379624.A.4D2.html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54284268.A.7E9.html

64 則留言

gozo0000, 1F
好看~~~

wwz1241, 2F
推!文筆好好寫的好好看!

yu800910, 3F

k59673, 4F
很好看~~

BambooShoot, 5F
好看!!!!!

ejarjar, 6F
好看 文筆豪好

Xperia, 7F

aragonite, 8F

monicacheno, 9F
好有趣

boringZombie, 10F
好看

julie3667777, 11F
推推

bowwow25, 12F

jlo67, 13F
覺得很好看。謝謝你
寫文有人看還被道謝,感覺心情有些複雜,不過我自己好像也有和作者道謝的習慣w

lsha0829, 14F
推 文筆很好

fu410419, 15F

dulex, 16F
紅髮控補充 世上紅髮女性比例前二 荷蘭 俄羅斯
→dulex:謝謝科普XD

Snowyc, 17F
推!

mapletrace, 18F
好看推

pricessyo, 19F

chamomile050, 20F
好看

ridle, 21F
推~好看唷~!

yanmirro, 22F
祖先好可愛XD

lissmart, 23F
忘記可以穿門真可愛XD

silver106, 24F
好好看

LauraRoslin, 25F
好看@

adidas168, 26F

neverfriend, 27F
好看好看

loveshih, 28F
推,母愛真偉大!

iceJan, 29F

wan0725, 30F

redbeanjiang, 31F
推,好看

ptthoshi, 32F
文筆很棒! 推推

jane1020, 33F
推推~好看!

axxxxa, 34F
好看!!

lych9520487, 35F

sugar21, 36F
好看~

zaqo, 37F

hkai, 38F
好看

tog37, 39F
→kuromai: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By Siri 建議可以去看下篇尋找解答。
※ 編輯: bcdeliver (1.163.35.119), 05/13/2019 00:39:18

beastwolf, 61F

asparagus, 62F

bigpink, 63F
朝聖推

cojeans, 64F

rnmrn, 65F
好看 推

Enlb, 66F
推 好文筆 看似是第二個地點跟上的?

Enlb, 67F
感謝樓主分享喔
※ 編輯: bcdeliver (123.192.232.123 臺灣), 03/13/2022 21:35:52
※ 編輯: bcdeliver (123.192.232.123 臺灣), 03/24/2022 20:21:36

icyqq, 68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