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千足之森(上)

原文網址： https://www.reddit.com/r/nosleep/comments/6evj8z/the_forest_of_a_thousand_legs/ 原文標題： The Forest of a Thousand Legs ------------------------------------------------------------------------------ 「小小露西快快跑 別讓(爸爸的)平底鍋追到 森林之中千隻腳 奪命之後作蛋巢」 這一首是我小學同學們跳繩時經常唱的曲子。但說來挺糟糕的是，露西．洛克哈特曾 是真實存在於我們學校的一個人。她在我們二年級時失蹤，大概是我們約七歲的時候。這 首曲子勉強算是基於真實改編，官方說法是，露西．洛克哈特是在距她爸爸羅伯特家附近 約五十碼外的洛克哈特森林失蹤的，但實際上她的爸爸並沒有揮舞著平底鍋追著她跑。那 個時候，我還太年輕了，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是過了些時候，我媽才向我解釋了 一的切來龍去脈。這是個挺嚇人的故事，但也十分悲傷。 我還記得露西失蹤那天——至少是她沒來上課的第一天。那天是星期一；但她其實是 在星期五前就失蹤了。我媽告訴我，在露西七歲生日的前幾天，她曾央求過她的父親可不 可以在家中舉辦生日派對。我還記得那件事——露西跟我當時是在同個朋友圈中，所以我 還記得她跟我們講過要去問她爸爸關於通宵生日趴的事。尤其是我還記當時在煩惱我到底 可不可以跟著一起過夜，因為我是團體之中唯一一個男孩，之前從沒被允許過跟著一起過 過夜。儘管如此，我還是很期待派對，當然，大家都很期待。因為我們知道她的爸爸小羅 伯特．洛克哈特是個退休的昆蟲學家（我們都直接叫他「蟲男」），有著一堆保存完好的 標本，像是蝴蝶以及甲蟲之類，露西有時候也會帶給我們展示。總之，按照我媽所講的， 露西跑去問他爸爸通宵派對的事，但她爸爸卻說不行，因為她生日那天要趁著家中作煙燻 除蟲時去媽媽家度過。這個理由已足夠讓一個六歲孩子哭著跑出家裡了。但是，對不管任 何年紀、任何人來說，沒帶著適當的裝備進入洛克哈特森林絕對是個糟糕的主意。 關於洛克哈特森林的幾件事：有人叫它千足之森，大概是想讓它聽起來比實際上的更 詭異吧。真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在美國，大約有4000種種類的蜘蛛，而洛克哈特森林中的 特殊現象便是這些種類的蜘蛛在其中全部可以找到。不只如此，還有一些被認為是在外國 才可以找到的品種，像是巨人食鳥蛛（Goliath Birdeater）、好幾種漏斗蛛（Funnel-Web Spider）和某幾種的孔雀蜘蛛（Peacock Spiders）。有個傳說是這樣說的，不管甚麼時候 ，離你最近的蜘蛛不會超過三英尺。而在這座森林之中，絕不僅僅只是個傳說。這裡從裡 到外充滿了蜘蛛。 所以我想現在一定要先說，如果你有蜘蛛恐懼症，這個故事絕對不適合你。 這座森林自然吸引了許多生物學家和蜘蛛學家，但是洛克哈特森林是私有土地，而進 入許可在露西．洛克哈特失蹤前更是難以取得。總之，沒有人可以進入。這座森林沒被圍 起來或之類的，基本上看來你想進去就可以進去，但是如果你被逮到違法入侵的話，等著 你的會是一筆高額罰金，所以實際上也沒有人會吵著進入這座滿是蜘蛛的森林裡。如果想 在樹林邊緣走走的話，你必須要有合適的靴子、上衣、長褲、急救箱以及關於這座森林的 知識。最常在森林外緣出現都是些跳蛛（Jumping Spider）、各種種類的櫛蛛（Wandering Spider）和鬼蛛（Orb-Weaver）。大部出現在森林附近的人們，常會讓一些大林木蛛 （Banana Spider）潛伏在他們的頭髮和夾克中帶出，然後被牠們蜘蛛網的破壞力而驚呆。 某些來客會被允許更深入森林之中，蜘蛛會更加大隻，還會潛伏在地面上。 據我媽所講，小羅伯特．洛克哈特曾與他的父親在那棟房子中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父 子倆人是來自阿拉巴馬州的昆蟲學家，但老羅伯特．洛克哈特主要專攻隻蜘蛛學。他買下 這棟房子和森林就是為了這裡大量的蜘蛛種類，但這也讓他變得不堪負荷，他經常是離家 工作的狀態。小羅伯特．洛克哈特則是在離此處三個城鎮外的大學中工作。他在那裏娶了 負責教授演化學的妻子，三人就這樣一同住在老羅伯特．洛克哈特的房子裡，直到老羅伯 特在進行食鷹蛛蜂（Tarantula Hawk）的研究時突然逝世。露西．洛克哈特在隔年出生， 而小羅伯特也準備退出教職，在露西媽媽選擇繼續待在大學教書時做個家庭主夫。他還是 有在繼續收集及製作標本，大部分是蝴蝶和蛾，並持續在昆蟲學界中發表，還有——但真 的非常非常少——他會帶團去洛克哈特森林周圍進行導覽，不無小補。 我母親是在露西與我成為朋友後才認識小羅伯特的。她說他極少談及森林的事情。她 感覺得出來小羅伯特很怕這座森林。所以當他與妻子離婚時，我媽懷疑是因為洛克哈特森 林才害他們之間產生了嫌隙。她從沒刻意去管閒事，畢竟她與小羅伯特會待在一起也是因 為我與露西是好朋友（雖然其實我有想過他們會結婚，這樣我與露西就可以當兄妹/姊弟） 小羅伯特恨極了他擁有的那座森林，還得確保每個想進入森林的傢伙穿戴齊全並能應付突 發狀況，這也是其中一個我媽在小羅伯特被當成殺害露西的第一嫌疑人時還肯相信他的原 因。在露西跑進洛克哈特森林的那天傍晚，我媽說，小羅伯特毫不猶豫地衝出去找她—— 身上只穿著襪子、運動長褲和一件 T-shirt。他衝進的每一刻，肯定受著不同程度的大量 咬傷。 他進去了大概四個小時之久。在他精神混亂、全身腫脹的被送進醫院時，我媽也正好 在那上著夜班。沒人知道他到底被咬了多少口，至今為止，我媽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存 活下來的。他所需要的抗毒血清，全美國的醫院都沒有提供，當他在森林中拚命尋找露西 無果後，硬跩著自己回到家中，還能對自己進行自救。或許是受幸運眷顧以及平時累積的 毒抗拯救了他。他失去了膝蓋以下的腿部，但他活了下來。 露西失蹤後的幾個星期裡，我媽所能收集到的資訊十分混亂。搜索隊進入森林之中， 卻沒有整個搜遍。最初的搜救隊有兩名成員似乎被雪梨漏斗網蜘蛛（Sydney Funnel-Web Spider）咬到了，最終不幸命喪黃泉。美國並沒有配備這種蜘蛛的抗毒血清，畢竟，這種 雪梨漏斗網蜘蛛只在澳洲能找到。不管怎樣，在來得及去其他地方前，對森林的搜索大概 只持續了一週便結束了。我媽說，他們真的沒辦法了，沒辦法搜索整個森林。不只一個隊 員在去過洛克哈特森林後退出搜救隊，並陸陸續續離開了這座城鎮。就算那些沒離開的， 大概也想這麼做。他們真的受不了了。我母親也不想知道他們在那座森林之中到底看到甚 麼。 露西再也沒出現。露西的爸爸出院沒多久後，嫌疑便落到他身上。我媽說他還被銬在 醫院的床上，儘管他那雙腳老早就被切除了。有一陣子，我媽也不確定他的神智到底是否 清醒，總是會聽到他花上數個小時低聲啜泣道：「是森林把他帶走的，是那些蜘蛛抓走我 的寶貝女兒的。」但實在沒有證據可以判定他綁架或是謀殺。露西朋友的父母和我的父母 都作為證人參與了審判，他們都堅稱沒理由相信小羅伯特會去對露西惡語相向或著試圖去 傷害她。 我對於這段期間的事情不是很清楚，我媽刻意將我與露西失蹤案的細節隔離起來。但 是很顯然，孩子們上學時總會向像風一樣將訊息散佈開來，多虧了這首病態的小曲。當時聽 到孩子們下課時唱著這首曲子真是讓我十分難過。我當時還小，我好想念露西啊。 距露西失蹤已經有11年了。現在我也沒那麼難過了，只是偶爾會想起這個神秘又悲傷 的過去。露西和我曾經的朋友們到了中學時依舊很親密，接著我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我 相信我們大家永遠都不會忘了她。我最近才從高中畢業，而我們這些老友一同找了個餐廳 分享著我們高中發生的瘋狂事。有一刻，我一邊攪著我的炒蛋、一邊心不在焉的說到：「 已經過去好多年了，但是我還是希望……老天啊，我還是希望露西能夠和我們一起畢業， 你們明白的。」 我朋友史黛拉靠近我肩膀邊用她的學士帽頂了頂我的，並露出個善解人意的微笑。「 我也一樣，夥伴。但她一定會以我們現在為榮的。」 話題就這麼轉開了，但是這個對露西小小回憶便在那晚之後梗在我的心中很長一段時 間。直到我準備升上大學當新鮮人前夕，我告訴我媽我想去洛克哈特的宅邸跟露西道別， 如果羅伯特首肯的話。 「這個嗎，」吃早餐時，她聳了聳肩「我想應該無傷大雅。失去孩子的痛難以克服， 但是可以考慮看看，他看來應該……還行的。他應該會接受你的要求的。」 所以下午我便駕著車越過城鎮前往那個黯淡模糊，觸及天際的森林。我已超過十年沒 來過洛克哈特家了，即便如此，能再次看到它還是讓我很開心。我不再為露西哀悼，我只 是想珍惜我們童年認識彼此的短暫時刻，在那棟房中有著許多美好的回憶。就在我駛入碎 石車道，我看見前窗的窗簾移動了一下，看來是有人在家。或許他不大想讓我進去，但是 嘗試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我走向前廊，發現前門上掛著一個有著長尾水青蛾（Luna Moth）裝飾的木製掛牌。上 面沒有一點灰塵或是風化的痕跡，淡綠色的漆還帶著光澤，所以我猜這東西相當的新。我 不知道自己對小羅伯特抱有甚麼期待，或許在他失去露西後就變的消沉落寞了，不在乎裝 飾甚麼的，但是已經過去十多年了，他變好了也說不定。我敲了敲門，他回應了稍等，並 從門的縫隙中對我好奇地皺著眉頭。 「嘿！洛克哈特先生，呃。」我有點不知所措，因為我實在沒計畫到底要跟他說甚麼 「我是亞倫．洛夫斯金。我母親珍是你在醫院認識的。」 大門緩緩推開了一點，他的臉因認出我後放鬆下來。「是珍的兒子啊，你是露西小時 候的朋友吧，進來進來，先把你的腳擦一擦吧。」 「我很意外你還記得我們是朋友。」我承認道，一邊走進裡面並把腳在地毯上擦了擦 。它看起來像是隻大樺斑蝶。 「你小子們我可全都記得，」小羅伯特揮揮手說道，領著我走進室內。他的義肢輕敲 在亞麻地氈上。「露西、你、史黛拉還有兩個叫漢娜的女孩是吧？你是那個每次都哭說不 能一起留下來過夜的男孩吧。」 「是的，的確是我。」我尷尬地回答道。 「你是同性戀嗎。孩子？」當我跟在他後面走進房中時，他丟出個讓人直接到人有點 吃驚的問題。儘管如此，他的語氣中並無帶著指責或挖苦的感覺，所以我回答是的。他低 聲道「早知道讓你跟女孩們過夜也不會有事。你們本應該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的。」 他帶著我前往客廳，路上經過許多裱框的昆蟲標本。偌大的房間裡被凌亂堆放的書以 及滿是散亂紙張的工作檯塞滿。房間中還點綴著各種大小的玻璃容器，並像獎盃一樣陳列 在牆上，只留下一個小徑通向廚房。書桌上明亮的檯燈照亮了整個房間，光芒也從一旁的 頭罩式放大鏡和筆電螢幕反射回來。看來在我敲門前，他正在解剖一隻巨大的甲蟲。很高 興他在洛克哈特森林中失去女兒後，依然沒有摧毀掉他對昆蟲的興趣。 「所以說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呢？」他一邊問著，一邊走進廚房到冰箱拿東西。 「這個嗎，呃，我們今年五月畢業了，而明天我就要前往新學校，」我解釋到「我只 是…我是說，我依然很懷念露西，所以想知道你這些年是否還有留著露西的舊東西之類的 可以讓我看看，你知道的，就是為了紀念她一下。不知道你對此有沒有意見，先生。」 小羅伯特聳聳肩走了回來並拿了兩瓶啤酒。他說道「那個年紀的小女孩擁有的不是 凱蒂貓被單就是豆豆公仔（一種使用豆狀PVC材料作為填充物的絨毛玩具）。」 「喔對欸，豆豆公仔。」我不禁因回憶而笑了起來。「那永遠是我挑禮物的首選。我 曾送過她一大堆我的呢。」 「甚麼？你是想要把東西要回去嗎？」在我被震驚到的懊惱眼神中，他咯咯笑著把啤 酒遞給了我。「我是在逗你的啦，孩子。她的房間往這走。」 他帶著我走過熟悉的長廊，露西和我們的朋友們十幾年前曾在這裡胡亂跑鬧過。我還 認出有幾幅標本曾因為我們打鬧的關係從牆上掉下來。我們走進位在走廊的盡頭的露西房 間，它與我的記憶中的樣子毫無二致：漆著淺粉紅的牆上裝飾著露西奶奶所製作的雅致十 字繡、整理的乾乾淨淨的四柱蓬床、多年未被翻動磨損而像新的一樣的凱蒂貓床組、架子 上擺滿了填充動物玩偶，其中一個架子上還都是從我這邊拿來的豆豆公仔大軍。還有，意 外的是，牆邊倚著一只長型玻璃容器中，有隻巨大黑色蜘蛛停在螢光燈之下動也不動。 我認得這隻蜘蛛。「不可能吧。那不是……」 小羅伯特打開了房間的燈，順便也把螢光燈關掉。大蜘蛛便抬起牠那纖細的長腳躲進 遮蔽物之中。他低聲道「那就是她。」 長腿淑女蛛（Lady Legs）是老羅伯特．洛克哈特於洛克哈特森林中發現的一種巨蟹蛛 （Huntsman Spider），並且早在露西出生前就已經保管了十年之久。在洛克哈特宅邸中本 就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活體標本，但是淑女蛛是露西唯一個當作寵物看待的。小羅伯特說 過，過去曾有些狼蛛活超過25歲，但是長腿淑女蛛並非是狼蛛，而如果我眼前這一隻淑女 蛛就是當年的那一隻的話，那麼她就活了足足超過30年了！ 「巨蟹蛛有活那麼久的嗎？」我一臉不可置信地問道，一邊感受著好些年沒有過的著 迷靠近玻璃容器。 小羅伯特站在門口、雙手抱胸，一臉嫌惡地看著淑女蛛「這方面就我所知，沒有。」 「她比我記憶中的還要更大隻，」我咕噥著，我的氣息在試圖窺看遮蔽物中的蜘蛛時 弄霧了玻璃，我還是無法看見她。 「可以告訴你，她的大小取決於周圍的屏障，」小羅伯特說道「只要她還在那個罐子 裡，就沒辦法變得更大。」 我看見淑女蛛的腿在遮蔽物中動了動，接著我轉過頭，往露西房間的窗戶外看出去。 窗戶面向著灰綠色的洛克哈特森林。我站在一旁，漫不經心沿著手指再看到我手中起霧的 瓶子。「淑女蜘蛛是來自森林的，是吧？最初來這裡的時候有多大？」 小羅伯特沒有回答。我看著他。他幾乎已經乾完他的啤酒了。他發出不高興的嘖聲並 喝完了啤酒，最終說道「老大隻了。別管那麼多了，抓緊時間，把想做得事做完、想看得 看完。我會再在客廳等著的。」 「好的，謝謝。」就在他準備離開時，我突然想起手中的飲料，尷尬地遞向他。「喔 ，嘿，呃。我還未滿21歲……。」 「這裡又不會有人告密。」他離開了房間，我嘶的一聲打開了啤酒。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覺得累 我會分成上下兩篇來發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2.150.10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50759345.A.90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