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 論兵器

只聽得岸上也有人大聲贊道：“殺得好，殺得妙！”令狐沖舉目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柳 樹下有個老道人，仰頭用力嗅著從船上飄去的血腥味。說道：“果然是好屍！”令狐沖笑 道：“這位道長，你怎知此屍好壞？”那老道說：“一聞屍臭，便該知道這是活了五十二 年的嵩山派高手，豈有不好之理？” 令狐沖自得風清揚悉心指點，於殺人上的學問已著實不凡，早知這是五十年左右的嵩山派 高手，但要辨出不多不少恰好是五十二歲，卻所難能。 那老道慢慢踱將過來，深深一揖，說道：“貧道姓張，雙名三豐，不敢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令狐沖道：“在下復姓令狐，單名一個沖字。”那張三豐道：“姓得好，姓得好，這 名字也好！” 張三豐環顧四周，說道：“令狐兄雖有好武功，卻無好兵刃，可惜啊可惜。”令狐沖道： “旅途之中，要殺人只有些尋常刀劍，將就著使用。”張三豐搖頭道：“萬萬不可，萬萬 不可。你對兵器如此馬虎，於殺人之道，顯是未明其中三味。殺人須得講究兵刃，殺什麼 人，便用什麼兵器。殺巨鯨幫中人當用倚天劍，唐人有詩云：‘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 。’可見倚天劍適合殺巨鯨幫眾。 ” 令狐沖道：“正是。”張三豐指著丐幫淨衣派彭長老的屍體，說道：“這一位丐幫長老， 武功是極好的，只可惜身為淨衣派少了乞丐氣味，最好用綠波香露刀斬之而殺，那就奇臭 無比，須知綠波香露刀能增屍體之臭，古人誠不我欺。” 令狐沖對兵器一道一竅不通，此刻聽得張三豐侃侃而談，大有茅塞頓開之感。只聽他又道 ：“至於要殺青城派司馬家的人，當用洛陽韓家的鐵琵琶，白樂天琵琶行詩云:‘座中泣 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這鐵琵琶形似女子彈弄之物，在江湖上使用出來，難免被 口齒輕薄之人損上幾句，我輩鬚眉男兒用之，未免豪氣不足，唯有殺姓司馬的人時，才與 古時才子的悲歌相輝映。” 張三豐又道：“殺這古墓派之人，須用哭喪棒，始有古意。至于那明教的陽頂天呢，乾坤 大挪移，其功雖妙，卻只四層，略稍不足，當用白虹劍殺之，符合白虹貫日之意，方顯氣 概。" 令狐沖道：“在下草莽之人，不明白這殺人和兵器之間，竟有這許多講究。” 張三豐拍著一具寫著“平西王吳”字樣的棺木，說道：“這平西王吳三桂，權傾朝野又富 甲天下，令人未殺先懼，殺這平西王須用金蛇劍。萬兩黃金鑄而成劍，以殺平西王則大增 富貴之感。” 令狐沖道：“萬兩黃金，倒是很難得的。”張三豐正色道：“令狐兄言之差矣，吳三桂的 人頭比之金蛇劍，可更為難得。你想，金蛇劍，盡可求來萬兩黃金鑄造，但吳三桂的頭， 人人想砍，一砍之後，便沒有了。一口金蛇劍，就算斬上千人人，還是好端端的一口金蛇 劍。” 令狐沖道：“正是。在下無知，承先生指教。” 張三豐又道：“殺這吳勁草、馮默風等鐵匠須用鑄劍祖師爺歐冶子所鑄的五劍，五劍之中 ，勝邪最上 ，純鈞、湛盧二劍其次，魚腸又次之，巨闕居末。殺日月神教的鵰俠上官雲嘛，那該當用 吳鈎劍了。李太白俠客行詩云：‘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你想，這上官雲空有俠名卻無俠氣，用吳鈎誅殺那上官雲分外精神。" 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嘟嘟嘟，吹法螺！”說話之人正是岳靈珊，她伸著右手食指 ，刮自己右頰。岳不群道：“珊兒不可無理，這位張真人說的，大有道理。”岳靈珊道： “殺幾個人助助興，那也罷了，成日成晚的殺人，又有這許多講究，豈是英雄好漢之所為 ？” 岳靈珊忽道：“如果你要殺我爹，那便如何?” 岳不群怒從心起，喝道：“珊兒你問這話，是什么居心？”但隨即轉念：“這老道言論離 奇，不妨再問個明白。”便道：“不錯。請問道長，若要殺我，那便如何？” 張三豐道:“詩經曰，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岳先生雅號君子劍， 自當用淑女劍殺之。”說完當下更不打話，右足一抬，已展開“梯雲縱”，驀地里兜到岳 不群後心掏出淑女劍，一劍刺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73.114.170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JinYong/M.1560520219.A.74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