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至愛之花EP9 令人喜歡的美鳥的一生(雷)

這部的解析真是一集比一集還難寫...QAQ 假如試圖把「起、承、轉、合」的結構套入「至愛之花」的故事 從第七話尾段開始解答並推進的「志木美鳥之謎」 應該能夠被視為這整部劇的轉折部分 不過，這個轉折其實有點奇特 腳本家並沒有在既有的角色關係上大作文章 而是選擇引進「美鳥」這個新人物 為四人組的關係帶來新的衝擊 老實說，一開始我還覺得這樣的劇情發展有點生硬 但在實際看完第八話和第九話後 心裡卻只有滿滿的感動 這兩話透過美鳥的故事 將四人組的相遇從過於巧合的偶然 昇華為命中註定的必然 同時也巧妙地轉移敘事的視角 將故事的幾個重要的主題 進行更進一步的深化與重述 整部劇在敘事上也因此更富哲理與層次了 I. 由「擦傷」累積而成的創傷 夜夜：「就算只是擦傷，累積過多還是會死人的！」 要討論美鳥這個角色 就得從第八話的劇情開始說起。 在這一話的開頭 四人組開起了「惹人厭的雞湯警句」研討會 而上面這段台詞，表面上只是夜夜針對 「做事要拼死努力，因為你不會真的死」這句話做出的吐槽 但實際看過這兩集的觀眾都不難看出 這段台詞同時也為美鳥的人生際遇 做出了既精準又憐憫的評論 因為，正是這些從一段又一段 支離破碎的關係裡遭受的擦傷 構成了美鳥身上所背負的巨大創傷 仔細觀察第八、第九話的劇情 會發現這兩集透過四人組的回憶 深刻地描繪出美鳥在成長過程中所承受的擦傷 是如何在這個角色身上體現、累積、與她共生共存： 最開始觀眾透過椿的回憶所看見的 是因遭受家暴所留下的外顯傷痕 隨後這些傷痕慢慢被內化、隱藏 直到美鳥成人後，因遭受不順的婚姻 這些傷痕又重新被翻起，成為一股巨大的破壞力 摧殘著美鳥本來的溫暖和善 成為紅葉記憶裡那個總是消極浮躁的「小花老師」 當然，在那之後，事情似乎又慢慢好轉起來 隨著美鳥離開婚姻，性格也再度回到原本的積極明亮 當椿流著眼淚問候她：「已經不再受傷了嗎？」時 美鳥也已經能夠雲淡風輕地回答：「嗯，我已經不再打架了」 然而，用長長的一生背負的創傷 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又重新浮現 刺痛著受過傷的人 於是，當劇情來到第九話後段 美鳥與四人組間的格格不入 又再度勾起美鳥從小到大「苦無歸屬感」的創傷 而她背對著四人，叨念著垃圾袋的身影 看起來既像是遷怒，又像是在賭氣 有那麼一剎那，鬱鬱寡歡的「小花美鳥」 又重新回到了「志木美鳥」的身上 成為一隻刺蝟，以冰冷的武裝面對這個世界 幸運的是，四人組都是體貼溫柔的人 尤其是性格較為纖細的佑久江和椿 更是在察覺美鳥的不對勁後 即時承接住美鳥的情緒 才讓美鳥的這趟東京行 有一個尚屬完滿的句點 以美鳥為敘事主軸的第八、九話 其實和本劇前段的四人組個人回有異曲同工之妙 處理的都是單一角色的創傷 也都以該角色被他人所救贖、撫慰的劇情作結 同時，從這幾集劇情對於角色創傷的處理 觀眾也能夠更清晰地認知到腳本家對「創傷」的看法 在「至愛之花」的世界觀裡，創傷並非一朝一夕形塑而成 而是由成長經歷裡受過的種種「擦傷」積累形成 而「創傷」雖然能被隱藏，卻無法被全然消弭 這是一種不定期發作的心靈病症 總是被生活裡某些隨意的片刻所觸發 讓受傷的人再度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於是，一組馬克杯、一頓晚餐和一只垃圾袋 僅僅是這麼簡單的生活物件 便足以構成壓力源，勾起美鳥內心的痛楚 過去數十年來苦無歸處的孤獨感 便在剎那之間一觸即發 其實四人組的處境也是如此 在第一話的劇情裡，讓四人組受傷的並不僅僅是 被朋友絕交、被退婚、被同事騷擾 以及被當作籌辦同學會的工具人這些極端情況 這些事件更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讓過往在人際關係上受挫的苦楚再度席捲而來 而「同理」與「陪伴」，就是最好的療傷方式 於是，劇情才會安排四人組在最谷底時遇見彼此 也才會安排四人組即時承接美鳥的孤獨 創傷雖然無法瞬間消失 卻能夠透過他人的撫慰 減輕疼痛的力道 不過，這次美鳥的故事和四人組不同 目前的結局依然有那麼一絲遺憾 美鳥究竟會不會回到屬於她的「家」 在劇情上仍留下了一定程度的懸念 畢竟，就像當初篠宮和紅葉絕交時的情況一樣 美鳥和佑久江在機場道別時，說了「拜拜」 似乎這一走，即是永別。 無論如何，身為為美鳥的故事感動不已的觀眾 還是希望在劇末，美鳥能擁有一個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II. 沒有美鳥的「家」 剛才稍微提到過 美鳥和四人組共同擁有的 是無法在人際關係裡找到歸屬感的創傷 而其實在先前的劇情裡 腳本已經設計過很多意象 來暗示「歸屬感」的主題了 例如佑久江一直心心念念的，屬於自己的「座位」 還有那組一只也沒被落下的四人四色咖啡杯 (當然有點諷刺的是，象徵歸屬感的咖啡杯 反而再度讓美鳥感受到苦無歸屬的孤獨) 而其中與「歸屬感」連結最直接的意象 當然就是那個椿和美鳥共同擁有過的家了 在第七話的開頭，湖乃實曾經反問佑久江 為什麼椿宅對四人的關係維繫這麼重要 甚至一個簡單的搬家宣言 就足以在四人之間掀起驚濤駭浪 當時就連佑久江都無法明確回答的問題 觀眾隨著劇情進展，也終於能夠得到答案的端倪了 椿宅之所以對劇中角色舉足輕重 正是因為它象徵著一份失而復得的歸屬感 它的存在，讓每個心靈流離失所的人 都能擁有一個隨時能夠回去的地方 而生方之所以會把「椿的搬家宣言」作為故事轉折 正是想要設計一個不對四人關係造成破壞 卻又能對這份歸屬感構成威脅的敘事衝突 然而很快地，腳本又迎來了下一個轉折： 原來，要把這份歸屬感收走的前屋主美鳥 也只是為了想要尋回自己的歸屬感 才會硬著頭皮，提出買回房子的請求 這下，劇情的重點就不只是房子買賣的問題了 而是這份「歸屬感」究竟該歸屬於誰的問題 「家」是構成美鳥這個角色非常重要的意象 過往的美鳥曾經告訴過椿和夜夜 自己的目標，就是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而四人對美鳥的祝願，也往往圍繞著這個意象展開 不是「希望美鳥能夠擁有想回去的家」 就是「希望美鳥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地方」 也正是因為四人與美鳥過往的羈絆 讓四人願意讓出這份「歸屬感」 把房子還給窮盡一生尋覓歸處的美鳥 然而，比誰都還要明瞭「歸屬感」重要性的美鳥 在親眼見證四人緊密的友誼以後 便勢必無法輕易做出買回房子的決定了 因為在美鳥心裡，四人的地位同樣舉足輕重 椿和夜夜帶給了她的童年一絲溫暖 佑久江影響了她一生的志向 紅葉則為因婚姻失魂落魄的她 找回了一絲情感，以及與人的聯繫 「想到你們四個認識了彼此， 我突然覺得以前發生的事情， 都是有意義的，覺得好高興。」 也許，當美鳥說出上述這段台詞時，就已經想通了 雖然無法買回那個屬於自己的「家」 但既然能在他人的人生經歷佔有一席之地 那麼，自己也算是擁有一份另類的歸屬了吧 四人組和美鳥，都懷抱著各自的善意 試圖做出內心最為對方著想的決定 由「房子」出發的，這場圍繞「歸屬感」展開的衝突 既殘酷而又溫柔，既溫暖，又隱含了一絲苦楚 當然，椿宅的去向在劇裡還沒有說死 現在也只能期待生方能給個兩全其美的結局了 III. 無法兩人一組的四個人 Vs. 喜歡兩人一組的一個人 美鳥：「其實......我喜歡兩個人」 無論是人際關係的創傷 抑或是對歸屬感的渴望 四人組和美鳥，乍看之下都是同路人 直到第九話最後，美鳥的這段告白 才揭露了她與其他四人間的決定性差異 原來，和不擅長兩人一組的四人不同 美鳥更喜歡兩人一組，因為兩個人的關係 「有種對方只為了自己存在的感覺」。 換句話說，唯有在兩人一組的最小單位裡 美鳥才能夠感受到自己處於某段關係的歸屬感與存在感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夠更加自然地與對方互動 或許，這也正是美鳥偏好先和四人輪流見面的原因 畢竟美鳥從一開始，就是與四人以「兩人一組」的形式相遇 也習慣針對對象的不同，將自己的性格切割成不同的面向 而這樣的關係，勢必會在人數超出「兩人一組」的格式後 出現應對上的錯亂、不知所措，甚至是格格不入 於是，當美鳥與四人共處一室 原本四個「兩人一組」所構築的平衡 便因某種微妙的尷尬逐漸瓦解破壞 因為正如同美鳥所說，在不知不覺間 他們的結構就再也不是「五人一組」 而是「四個人」再加上多餘的「一個人」了 這就是美鳥的出現，所揭示的，最殘忍的事實： 即使是「多出來的一個人」所組成的團體 兜兜轉轉，仍然有可能會出現下一個「多出來的人」 人際關係的幽微與複雜，昭然若揭。 美鳥的角色，讓四人組於無意識的情況下 在第九集的後段化身為宛若反面人物的存在 從被壓迫的「少數派」，變成壓迫他人的「多數派」 又從互相取暖的四個「個體」，匯集成了邊緣化個體的「群體」 對我來說，這正是美鳥的出現之所以精彩的原因 她既是四人的同路人，卻也是與之對立的存在 腳本透過美鳥做了一次巧妙的視角翻轉 從四人組的「外人」角度出發，重新闡述本劇的核心概念 也就是個體與群體間的複雜關係，以及人際關係裡的孤獨 或許有時，並不真的是因為群體的惡意 才導致身處其中的個體感到格格不入 而是因為孤獨 正是構成人際關係的要因 所以總有這麼一個人 必須負責「一個人」 ＊ 順帶一提，其實我覺得美鳥的出現 還順勢交代了一個劇情上的疏漏 那就是紅葉x佑久江、夜夜x椿這兩組暗戀關係的成因 前面的集數一直沒有清楚交代 紅葉和夜夜，究竟是怎麼喜歡上佑久江和椿的 不過，要是把四人和美鳥的羈絆考慮進去 推論兩人是因為從對方身上，看到了美鳥的影子 才在潛意識裡產生了近似愛意的好感 那麼一切似乎就說得通了 對我來說，這也是比簡單的「日久生情」 更為合理的說法與解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5.14.71.8 (日本)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Japandrama/M.1702475525.A.1B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