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未央光年(35)

等等沒空po，現在先上文～ ------------------------------------------------------------------------------ 黃辰燁刷完牙、洗完臉，對著鏡子照著他微微冒出的鬍渣，也對著鏡子照他少年帶著點自我陶醉的酷帥表情。他對著鏡子咧了咧嘴，上下輕輕磨合了那排列整齊而潔白的牙齒，然後放任一抹微笑徜徉臉龐，才帶著一口腔清新的薄荷漱口水味走出了房間，準備去叫那還賴在床上的男孩。 陳星衡賴在床上，這時候已抱著黃辰燁稍早睡著的枕頭擋著窗外流瀉下來的刺眼朝陽。亮黃色的晨曦灑落，襯著潔白的床褥更顯得床上睡著男孩那樣的乾淨簡單。他的眼睛緊緊的閉著，捲長的睫毛像映著朝陽的光彩，散逸著淡淡的星芒。男孩側身躺著，微微蜷起的身軀像是把他已經抽長的身體又捲回了可以擁入懷中的尺寸，透露著點惹人垂憐的氣息。黃辰燁站在床邊望著，幾次想要說的話已經到了唇邊卻又咽回了保持沈默。他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卻想要更多一點的，更霸道而佔有的，把這專屬自己的風景牢牢記下。 曖昧的沈默沒有持續太久，房門處傳來鑰匙卡感應的解鎖聲。黃辰燁側過了頭，見嚴誠臭著一張臉的走了進來，兩人四目交接卻沒有說話，黃辰燁卻覺得從嚴誠眼中讀到一些他不明白的複雜情緒，那不只是他向來熟悉的惡意，卻帶著一些猶疑、猜忌、與疑惑。嚴誠默不作聲的走到了床邊，三兩下的收拾好自己幾乎沒有打開的行囊，拉鍊拉起往肩上一拋，便又錯身經過了黃辰燁的身旁。他側過眼，瞄了躺在床上的陳星衡；再斜眼用餘光審視了黃辰燁些許，邁步往門邊去了。門開啟、門關上，那沒有緩衝的關門聲，才砰的一聲把陳星衡從香甜的睡夢中驚醒。 「恩？」陳星衡半睜開眼的，自乾澀的喉頭發出了猶疑的聲音。 「起床拉。」黃辰燁把他原先望著門的眼神收回，帶回了他燦爛的笑容，對他剛睡醒的床伴。 「幾點了？」陳星衡迷濛的問。 「你剩十五分鐘然後就要集合了。」黃辰燁指著床頭的電子鐘說。 「靠，你為什麼不叫我。」陳星衡哀嚎了一聲，卻看見黃辰燁隨意聳了聳肩。 「我有叫你喔，是你叫不起來。」黃辰燁說，毫不留情的戳破陳星衡賴床的事實。 陳星衡已經醒了，此刻卻張大了眼睛瞪著黃辰燁，那眼神中帶著些奇妙的訊息，有些遲疑、 又有些複雜。黃辰燁看了並不明白，卻也不知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陳星衡怎麼還緊緊抱著那鬆軟的枕頭，不肯起床。 「陳先生，你再不起床本少爺要先下樓去集合了。」黃辰燁說。 「你先去。」陳星衡出乎意料的卻這樣回了。 「你不下去啊，等等車都開走你一個人在這邊餵鯨魚？」黃辰燁瞪了陳星衡一眼。 「那你先去收東西。」陳星衡指揮著黃辰燁，黃辰燁卻突然間什麼都懂了。 「我、偏、不、要。」黃辰燁突然咧著嘴燦爛的笑了。 「陳衡衡，你那個了吼。」黃辰燁眼神往自己的胯部掃了掃，再往陳星衡的下身也掃了掃。 黃辰燁笑著去拉陳星衡緊緊拉著的床單，陳星衡卻誓死也不放手的扯著那最後的防衛。少年的關係中畢竟還有些初確認的羞赧的害臊，在兩人的肢體間淋漓盡致的展現。又扯了一會，直到集合的時間迫在眉睫的時候，黃辰燁才往旁一靠，重新催促著陳星衡起床。經過一番的拉扯與打鬧，此刻的他也有些不自在的微彎著腰，直到陳星衡遮遮掩掩的走進了浴室之後，他才為賴床的男孩收拾著床上散落的換洗衣物。他懶得想，把自己的包包打開來，一股腦的就全往裡面塞了去。 第二天的行程從花蓮出發，一路向下從經過台東，落榻於墾丁。經過一夜的充電，少男少女們的歡笑與嬉鬧重新充滿了遊覽車內的每一處空間，車輛蜿蜒在環太平洋的山間道路時，湛藍的大海、陡峭的山壁、金黃的陽光，交織了這年華令人眷戀的風景。一群孩子同樣唱著歌、打著牌、嗑著包裡所剩無幾的零食，用七嘴八舌的談笑喧鬧著整天不停歇的歡樂與雀躍。 而那兩個男孩，仍然遠遠的坐在遊覽車的最後一排，有些距離的，又無比融入的在偶爾關注到他們的孩子們間。黃辰燁經不過慫恿與眾人的歡呼，又唱了幾首時下流行的情歌，聲音帶著磁性卻有些低沈，點綴著少年變聲之後開始湧現的男子氣概，抑揚頓挫裡，又擄獲了為數不少眼冒愛心的追隨。陳星衡身體靠著他，頭卻時刻些許避嫌的往窗外望去。其實他又怎麼可以抽離對黃辰燁哪怕只有片刻的關注，隔著遊覽車的車窗，在那車過山壁偶爾帶來的陰影裡，他專注而仔細的捕捉那一閃而過的男孩倒影；耳畔倒是無需隱藏的，自始至終的聆聽著源自男孩喉頭處那每一段旋律、每 一個字詞、每一處高低起伏的情緒、每一種音符譜出的他。 隔著座椅的遮掩，黃辰燁像耽溺在旋律的高低起伏中，然而卻也總是在唱到深情處，一隻手輕輕的在陳星衡腿上打著節拍，他像個與生俱來的情聖，舉措間都令人瘋魔。陳星衡感覺大腿上傳來的拍擊，些許刺激的卻不痛，男孩那寬大手掌的溫度，熾熱而清晰的不斷往自己心口傳來。那是哪首情歌沒有人記得了，陳星衡頭仍望著另一側的玻璃捕捉著其上男孩俊揚容貌的倒影，卻終於鼓起了勇氣，伸出手，在那節拍起落的一次間歇中，接住男孩的手，緊緊握著。 那是黃辰燁第一次走音，唱偏了一個音像是彰顯著心搏也漏下了一拍。他臉色如常，隨即又把音調拉回了恰到好處的走勢，沒有人發現什麼的，除了男孩任憑自己的手被握住，然後也反應了過來，輕輕的把陳星衡的手，也牢牢的握住。掌紋交錯、十指緊扣，關於愛情的種種體悟，在這一刻無需同步的，經著兩人握緊的手，遍佈彼此心中的每一個角落。 車在台東的一處休息站停下，綠蔭夾藍天，襯著男孩女孩的笑容與嬉鬧，妝點了東台灣一海岸線的青春正盛。名字誰也不記得了，孩子們卻蜂擁著往熱食部與零食販賣的小店湧去，為自己坐吃山空的零食補些庫存。直到全車的孩子都下了車，黃辰燁才輕輕放開了手，拉著臉臊紅著的陳星衡下了車。一股尷尬的沈默還沒發酵，黃辰燁就在陳星衡的耳邊輕輕的說： 「衡衡，很主動啊。」黃辰燁是這樣說的。 陳星衡伸出了腳，毫不留情的準備往黃辰燁的後臀踹去，卻毫不意外的被他閃過。被嘲諷的男孩瞇著眼，壓低了自己的重心準備下一次的攻擊；那神情、那帶著溫柔的嬉鬧，在黃辰燁的畫面感中，卻像外婆家那隻咬著球就不放的柴犬，蹙著眉、拱著背、呲著嘴，卻只是為他的可愛加了一些反差的叛逆，類似提味的糖蜜般，一點就錦上添花。 遠處販賣部傳來幾聲女同學們的吆喝，兩個人也就停止了打鬧，並著走了過去。兩張明信片被遞給了兩個男孩，身旁一個紅色的郵筒上則用華康體滑稽的寫著「時光膠囊」，在彎彎拐拐的畫了個阿拉伯數字的十。這約莫是這時代市場間受到偶像劇感召而生的新把戲，火紅的漆已經乾了，卻有些新漆折射光芒般的微微濕潤。兩枝筆也隨即被遞了過來，幾個女孩的表情，像是什麼也沒有打算解釋的。 「投進去，過幾年才會寄給你。」陳星衡給了黃辰燁一個拐子，小聲的說。 「郵差這麼懶。」黃辰燁回答。 「......」陳星衡沒理他。 「那你要寫什麼？」黃辰燁湊上了陳星衡的耳邊問。 「不知道。」陳星衡實話實說。 「十年？」黃辰燁看了郵筒一眼然後問道，陳星衡隨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然後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二十四了啊。」那是十四歲的少年還沒有辦法想像的遙遠人生。 「老。」陳星衡說。 「你就不會跟我一起老啊。」黃辰燁笑著懟了回去。 「少說點話，快點寫。」陳星衡又架了他一個拐子，瞪了他一眼。 距離集合的時間已經沒剩多久，黃辰燁也沒跟陳星衡再打鬧，神秘兮兮的拿著筆和明信片就避開了人群找了張桌子慎重其事的寫著些什麼。陳星衡看著他那專注的眼神出了神，看那少年時而塗改、時而思索、時而靈光一閃的振筆疾書，過了些許時間才低頭在自己的卡片上也準備寫些什麼。寫些什麼呢？二十四歲的時刻，他和黃辰燁，會在哪裏、會是什麼身份、會想些什麼、或者更重要的是，兩人會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黃辰燁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慎重其事對著那張卡片吹著氣。陽光從窗外灑落，金黃色的勾勒著男孩俊揚的面容，他專注的重新閱讀著自己寫的每一個字句，嘴裡喃喃的像在朗讀。而後抬起頭，與遠處望著自己的陳星衡對上了眼神，燦爛的微笑徜徉在少年英俊的臉龐上，閃爍著光芒。那張空白的明信片這時候已經寫上了幾行字，陳星衡看不清楚的，只被男孩的笑容與澄澈的眼神充溢了視線與心中那些關於愛的全部空間。 黃辰燁往陳星衡的方向走了過來，陳星衡卻伸手做了個阻止的手勢。 「先不要過來。」陳星衡說。 「為什麼，你寫什麼？」黃辰燁遠遠的喊。 「干你什麼事？」陳星衡防備著邊說著，邊快速的寫下了幾個字。 「怎麼會不干我的事。」黃辰燁靠過來的時候，陳星衡已經把卡片蓋了過來。 「干你什麼事。」陳星衡又再一次說了，語調柔柔軟軟，像夏日輕盈的微風。 「衡衡。」黃辰燁左顧右盼了些許，往陳星衡的耳邊靠了過去。 「幹嘛。」陳星衡說。 「你所有的事，都是我的事。」黃辰燁輕輕卻重重的在陳星衡的耳畔說。 遮遮掩掩的直到兩個男孩都把手中的明信片投遞到了那個鮮紅色的郵筒之後，兩人才勾肩搭背的往遊覽車的方向走去。淡藍色的天空澄澈乾淨，少年的戀情一樣簡單純粹，沒有雜質。那車將過枋寮，那少年美好的回憶在碧海藍天的東台灣，落地生根。遠方那張剛投進郵筒的明信片，墨跡將乾未乾的襯著光澤，帶著些許稚嫩的筆跡寫著他們此時此刻的每種喜歡，那種初戀成真的每種喜歡，筆筆畫畫，絲絲縷縷。 (未完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3.136.179.79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y/M.1554986002.A.C0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