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未央光年(15)

出差的確是一個趕文章的好時機...每次都在飛機上狂寫補進度。暫時...庫存量應該可以不缺稿兩天 XD 有些朋友來信、也有推文提到(Sasukex叫你）這篇文章和小哲篇的關聯性。我想是有一些關係的，倒不是情節的雷同，反而是青春時期那樣記憶的重現。年復一年的成長，我總覺得有些思考、有些想像、或者有些對於愛情的理解都在改變。有些是變複雜了、有些是變深奧了、卻也有些是變得越來越膚淺了。所以透過這篇文章，我想要揣想每一個階段時候男孩的心理活動，試著保留最純粹的、卻也慢慢加上世俗或者年紀帶來的改變。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和小哲篇或者我自己的記憶的重疊，那就是在某些片段裡，我會試著讓文章的主角做出不同於我當初做的決定。真實活過的生命不能重來，我只能藉由文字、藉由我理解的、聽到的各種故事的片段中，去模擬、還有去撰寫另一個生命。 而我讓他代替我，在想像的世界裡，重新回味一次青春；也希望藉著他與他，陪伴你或妳，也再一起想起那個穿著制服的自己、或者那個喜歡一個人而不知所措的年紀。 青春未央，是因為每一天都有美好而燦爛的年少時光正在發生。 前仆後繼的，前所無畏的。 至於為什麼用了光年這個詞，因為比光更快，就有可能回到過去。 前言有點長，看文章吧 :) ------------------------------------------------------------------------------ 就這些瑣碎的片段與故事，男孩的生活就此有了交集。兩人的感情急速的升溫，上課下課總可以膩在一起閒聊殺殺時間。陳星衡主動和黃辰燁找話攀談的時間變得更多了，他還是不打籃球，卻總是找些機會坐在球場邊看球。像是他與黃辰燁間的默契，在他打完球汗流浹背的時候，就會有一瓶冰涼的運動飲料，他喜歡看著男孩輕輕的甩落髮梢與眉間的汗水，用運動服或者體育服的下擺抹著臉頰的動作，年輕搭配運動的男孩的腰腹沒有贅肉，線條直爽而簡單的帶著日曬的色澤。 黃辰燁愛笑，更總是可以找到各種有趣的話題和他閒聊，兩人開始聊著功課、聊著金庸、上課偶而傳傳些毫無意義的紙條、下課則並肩在合作社覓食。時間推移，同學們時常在傳著誰喜歡誰、誰向誰告白的八卦時，陳星衡也開始總想著自己對黃辰燁的情感，那之中崇拜的情愫漸漸的稀釋了些許，更多的是想要時刻看見對方的強烈喜歡，想要分秒不離的靠近的那種強烈的喜歡，那是男孩第一次體會愛情，以青春的年華勾勒著輪廓。 但他並沒有說，潛意識裡知道這一切在這個年紀不合時宜。少年的自尊比天高，他無法想像被同學或者老師察覺後，變成同學口中話柄的情境；他更無法想像如果爸媽都被找來學校時，像電影演的那樣由老師苦口婆心的勸說時，那場景會如何的荒謬絕倫。他對愛情的理解還來自於懵懂的猜測，無法以口言說、無法用筆定義的那種程度，他只揣測著如果時刻想要見面是一種衝動，那這樣的衝動大概屬於喜歡的部分範疇。 他不知道戀情的標準作業程序是什麼，亦不知道追求的的步驟為何，或者就算這年紀的他知道了他也斷然不敢實踐。青少年的愛情源起自一見鐘情，也許追根究底是有些膚淺的，但卻更凸顯了這年紀的純粹、簡單、與直接，那是不再揉雜其他物質、地位、金錢、或者任何現實因子的直覺反應，率真而實際。 -- 「衡衡，我要一號餐薯條加大、飲料換成檸檬紅茶。」黃辰燁對陳星衡說，陳星衡點了點頭。 那是離學校走路十分鐘的麥當勞，也是學生們下課後社交、讀書的場所。這時候星巴克還沒那樣流行，台北的展店才剛開始不久，麥當勞還是以可以吃飽、學生又可負擔的價格在國中學生的課後K書中心選擇中鶴立雞群。自從黃辰燁和陳星衡走得近了、又或者自從上次說了要一起唸書之後開始，陳星衡沒有補習的晚上，兩人便常來這裡一起唸書。黃辰燁指揮著陳星衡點餐，一邊眼明手快的為兩人佔了個角落的位置，易守難攻，是這間麥當勞少數幾個較少人流經過、較為可以專注的位子選擇。 陳星衡領命，把書包丟給了黃辰燁後，手裡握著幾張紅色的鈔票，便到了櫃檯排隊。一如往常的，他將會點兩份一樣的大麥克餐、配上一樣的飲料與加大的薯條、而後他會加點一份六塊麥克雞塊餐與兩隻蛋捲冰淇淋，回到座位和那一樣正在發育期中的男孩分享。其實他對食物幾乎沒有堅持，也不特別喜歡吃麥當勞，但對這年紀的他來說，這樣子點兩份一樣的餐，是他與黃辰燁間的默契，像是即便黃辰燁不說，他也可以毫不猶豫的替他決定；又或者藉由這樣的相似與模仿，他感覺自己可以和黃辰燁更像一點。就這樣片片段段的雷同，初戀的男孩便可以無限上綱，自我滿足。 「幹，這應用題到底在寫三小啊。」開始唸書不久，黃辰燁搔著頭把數學習作推給了陳星衡。 「誰那麼有病把雞跟兔子裝一起啊？」黃辰燁又說，邊煩躁的伸手揉了揉陳星衡的頭髮。 「一個兩隻腳、一個四隻腳咩。」陳星衡寫下了公式，把習作推了回去。 「你在唸什麼？」黃辰燁有些不專心，開始觀察著陳星衡。 「歷史囉。」陳星衡說。 「哎，寫不下去了，你薯條不吃啊？」黃辰燁隨手又寫了寫幾行算式後便停下了筆。 「手會油啊，寫完這章節再吃。」陳星衡低頭繼續寫著習題。 「啊，張嘴。」陳星衡被一根薯條戳了戳嘴巴，抬頭正巧對著黃辰燁露著牙齒的笑。 他順從的張嘴，叼過了黃辰燁手中的薯條。男孩噙著笑，一如他平常那樣的爽朗直率，見陳星衡的動作之後，便開始你一根我一根的把桌上的薯條往他的嘴裡送去。他看見陳星衡邊吃，頰側邊漸漸泛起了點暈紅，眼睛亮澄澄的，反爍著天花板上日光燈管的星芒。他心中只覺得陳星衡在乎形象的很，也不特別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麼不妥。 陳星衡邊吃著黃辰燁遞過來的薯條，還一邊寫著手裡的習作，那是他唯一可以分神的方式，也是他覺得在男孩面前可以妥善隱藏的方法。最後的幾根薯條短而硬實，零碎零碎的，陳星衡並沒有注意，只覺得舌尖倏地碰觸了男孩柔軟的指腹，細小的鹽粒融化，還帶著點油炸過後的香氣。他停下筆、抬起頭，看見黃辰燁也正望著自己的手指，略略有些呆滯。 「你舔我手指幹嘛！」約莫一秒後，黃辰燁故作生氣的說。 「我哪知道你把手指塞我嘴巴。」陳星衡好笑的說，略覺得自己是真的無辜。 「你小狗喔。」黃辰燁說，眼睛還盯著自己的指尖看。 「你才小狗，舔一下怎麼了？」陳星衡不服氣的說。 「那你手也給我舔一下。」黃辰燁伸手去抓陳星衡的手，陳星衡笑鬧著躲開了。 「算了，不跟你計較，我去洗手。」玩鬧了一會，黃辰燁說，伸出另一隻手拍了陳星衡的頭一下。 黃辰燁去廁所的空檔裡，陳星衡卻突然有些無法專心，他輕輕吐了吐舌頭，一會又用舌尖輕觸著牙側，類似回味的模仿著他稍早感受的柔軟、溫度、與氣味。他抽過了黃辰燁的數學習作，前前後後的隨意翻著，看著男孩的筆跡時而潦草、時而工整；他的指腹在紙頁上漫無目的的摩娑，撫摸著某幾頁橡皮擦摩擦過後的鉛筆痕跡，凹凸不平的觸感傳了回來，像是他與男孩的相處，總有些真實的、也有些虛幻的。 「同學，你是跟黃辰燁同班嗎？」陳星衡的分神被一個輕快的女聲重新聚攏。 「恩，怎麼了嗎？」陳星衡下意識的回答，眼睛盯著眼前的女同學看著。 那是個清麗的女孩，穿著與他們同校的制服，身高並不太高，頭髮烏黑、綁著馬尾。纖瘦的手臂上捆著另一個粉色的髮圈，似乎是時下最流行的裝飾。瘦小的臉蛋約莫可算得上是瓜子臉，幾許淺色的雀斑圍繞著她的頰側，卻恰到好處的妝點了她未施脂粉的、青春膚澤的晶瑩剔透。她有些侷促的笑著，露出一顆潔白的小虎牙。 「你可以幫我把這個給他嗎？」她遞了一個小小的棕色紙袋給陳星衡，眼裡帶著懇求的目光。 「他只是去廁所，馬上就出來了。」陳星衡突然間覺得出口的語調略略的低沈了些。 「拜託，麻煩你了。」她著急的望著廁所的方向，把紙袋往陳星衡的方向一塞。 陳星衡下意識的接下了紙袋，而後目送著女孩往不遠處聚集的另幾個女孩跑了過去，然後看著她們頻繁反覆的回頭望著，不敢聲張的卻又竊竊私語的，最後一溜煙的離開了視線。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牛皮紙袋，正面處是女孩的筆跡圓潤的寫著黃辰燁的名字，接縫處則貼著一張小小的帶著水鑽的貼紙，手裡傳來的觸感厚實厚實的，陳星衡一時也猜不出裡面是點什麼。 他突然間覺得稍早的喜悅煙消雲散，像是那些笑語與親暱的動作已是幾個世紀之前發生的種種。心中突然間是有些失落而空蕩蕩的，似乎快樂的理由倏地被其他些什麼抽了殆盡。酸澀酸澀的 ，他覺得有些生氣，又找不到生氣的理由；覺得有些絕望，又覺得自己太過小題大作。陳星衡覺得自己似乎突然之間忘記了微笑的標準動作，臉頰倦勤的不願再撐起喜悅的弧度，而此時他想的不是自己、不是那女孩，腦海裡出現的都是黃辰燁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一舉一動。 初戀的男孩第一次體會吃醋的滋味。 「剛剛有人給你的。」黃辰燁回來的時候，還惡作劇的向陳星衡濺著手上未乾的水滴。 「誰？」黃辰燁說。 「我哪知道。」陳星衡話出了口，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善，隨即抬頭緊張的望了望黃辰燁。 「是本少爺的愛慕者嗎？」始作俑者沒有自覺，沈浸在青少年自戀的情緒之中。 「可能吧。」陳星衡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正常無異，掩蓋著他內心此刻的彆扭。 「你是不是羨慕我。」黃辰燁說，期待陳星衡一如往常的反駁與自己鬥嘴。 「無聊，有情書了不起。」陳星衡冷冷地回答，那是黃辰燁並不熟悉的語氣。 他很羨慕她，這是他在發現自己喜歡他之後，第一次這樣清晰而明白的了解上帝賦予他生命的惡意，第一次痛楚而酸澀的體會社會裡對他基因裡抹之不去的性向的侷限。喜歡於她，是鼓起勇氣就可以寄出情書的挑戰，成功與否，都有身旁朋友的鼓舞與分享；喜歡於他，是無可啟齒的秘密與束縛，成功與否，是他或許必須以友誼為代價的孤注一擲。他很羨慕她，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著他之後，他真的真的很羨慕她。 (未完待續) 要開始小虐一下囉，請抓緊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2.200.10.7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y/M.1551707809.A.17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