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 瑪麗吃拉麵

瑪麗佇足於拉麵店前，為了今天她特地挑選了一間位在偏僻街區，人煙稀少的拉麵店。 自從上次在晄輪大祭，跟老師一起站著吃小吃以後，瑪麗就對這種小小的使壞行為感到興趣 津津。 這些無傷大雅的『壞事』——像是趁四下無人時，故意不撐傘讓身體淋雨； 又或是偷偷把晚餐的麵包帶一小塊到房間吃—— 儘管都是對一般人無關痛癢的小事情，正因為瑪麗作為『修女』的身份，而變得格外特別。 這次瑪麗終於鼓起勇氣，更為大膽的來到校外，挑戰人生初次的拉麵。 「真的來了——怎麼辦...！」 她站在門口前，胸口『噗通、噗通』傳來心臟的跳動。 此時，瑪麗身後穿梭過一個人影，瑪麗不經意的看過去，巧合的是對方也在這時回頭過來， 兩人在視線交會的同時，也認出了對方熟悉的身影—— 交會而過的是補習授業部的阿慈谷日富美，稍縱即逝的訝異沒有讓她停下腳步，日富美維持 回頭的姿勢，眼神堅定的對瑪麗點了頭。 瑪麗則是隔了一兩秒後才意會到日富美的意思，也點頭回去。 此時此刻兩人達成了共識——誰也沒有遇到彼此，也不再深究彼此在此地的原因。 其實，瑪麗的這些行為從來就不會為她招致任何一丁點嚴重的後果或懲罰； 但是這種向他人有所隱瞞的『秘密感』，又格外地為她的小小興趣添加了一層刺激。 ——某種程度上來說，瑪麗或許很正統地繼承了修女會的秘密主義精神，當然，她本人並沒 有特別意識到這點。 「...呼呼！」 親身體會的每一件事物，都充滿了新鮮感——她按耐不住心中如電流般的高昂感，露出雀躍 的笑容。 瑪麗做好心理準備後，拉開了拉麵店老舊的拉門。 『喀啦喀啦——』 可能是因為店內就算在用餐時段也依然冷清，又或是瑪麗的外觀在拉麵店實在太突兀，店裡 所有人都將視線投注了過來。 （啊...或許一下子就把難度提升到獨闖拉麵店，對我來說有點太快了...） 瑪麗佇在原地緊張地無法動彈，小小的冒險才剛開始就馬上迎來了難關。 「...歡迎光臨。」 打破僵局的是拉麵店的老闆。 外表老成的他可能已經見過很多世面，對於這位穿著一身修女服入店的穩靜少女僅僅撇了一 眼，沒有一絲動搖。 隨著店主的這聲宣告，吧台後方的兩位學徒也慌忙招呼這位小小客人入座，其他客人也將注 意力放回自己的桌上，店內的空氣又開始如往常般流動。 「咦...這是怎回事？學長以前在店裡有看過她嗎？」 回過神來的學徒們開始在一旁竊竊私語。 「怎可能啊，我們這邊的氣氛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高雅小姑娘會來的。」 「那個穿著是那間大小姐學校的吧？——啊，學長你看，她看著菜單很苦惱的樣子。」 「看那個樣子，她是誤闖進來的吧；我們這的拉麵每一道都份量十足又油膩膩的，都不是嬌 滴滴的修女大人應付得來的啊——這下不妙。」 「不妙？什意思？」 「你才剛來沒多久所以不知道，我們家師傅脾氣從以前就硬得很，要是一不小心做出『無禮 』的舉動，他可是會毫不留情的當場發火把人攆出去的咧。」 「咦！直接這樣對客人？」 「沒錯，拜其所賜我們這雖然口味一流，但即使到了用餐時間也沒什麼客人——但願那位小 姐不會有事啊。」 就如那位前輩所說的一樣，瑪麗完全沒有預料到這間店的菜單會如此的粗獷，無論是哪一道 拉麵，從菜名上的豪放用字來看，都不像是她吃得完的。 但是不把上天賜給我們的食物吃完又有違教誨... 事到如今已經來到這裡了，要直接出去嗎？ 但是這麼無禮的行為...該如何是好？啊啊—— 「...要點餐了嗎？」 如同方才入店時一樣，店主低沉的嗓音再次打破了沉默，但是這次卻像是宣告毀滅倒數的鐘 聲一樣，向著她襲來—— 瑪麗一隻手扶著受心理壓力壓迫的嬌小胸腔，緊張導致的氧氣不足稍微浸濕了她的眼眶，她 抬起紅潤的雙頰，勉強擠出小聲的聲音。 「那、那個...對不起，有沒有比、比菜單上的量更少一點，口味也淡一點的呢？...」 「............」 本來就一臉嚴肅的店主陷入沉默。 「喂喂喂完蛋啦那女孩。（小聲）」 「大將這下要發飆了吧！（小聲）」 「...知道了，稍候。」 「「師傅...！？」」 看到店主轉過身去開始調理，瑪麗終於鬆了一口氣，那樣子就像剛通過了一場上天的試煉。 還沒吃到拉麵就那麼不得了了...但是這也是新鮮的體驗呢。 『喀啦喀啦喀啦——』 位在瑪麗身後的拉門再度拉開，下一位客人走了進來—— 「你好！歡迎光——臨！？」 招呼客人的前輩學徒看到這名客人的面孔時不禁大驚失色。 「哎呀？我記得妳是聖三一的...」 對方一眼認出瑪麗。 「！？——妳、妳好...」 隨著對方就選在自己的隔壁就座，瑪麗悄悄不安了起來。 怎麼辦，是格黑娜的人...而且這位女士確實是那個『美食研究會』的人吧？ 「怎辦啊前輩，那位連我都認得，是那個美食研究部的吧，而且那不是她們的老大嗎？」 「啊啊...傳聞只要是不合她們口味，被給予低評價的店，就絕對避免不了倒閉的命運。」 後輩聽了畏懼的吞了口口水。 「如果上的料理好吃就會被原諒，不好吃的話死刑——對店家來說她們是不折不扣的恐怖集 團；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可惡...」 前輩咬牙切齒了一番後，似乎在內心下定了某種決心的樣子。 「——師傅他還在煮別的客人的麵，這裡就由我來吧。」 「前輩！？」 當然，忙碌時多人同時製作多份餐點並不是多稀奇的事。 但後輩一眼就看出來了，前輩這麼做的真意是打算犧牲自己來保住這間店。 就算被給低評價，只要說那是學徒做的，並非平時的餐點，多少可以挽回群眾的一些印象— — 儘管這個手段難免於損傷，但不至於會全盤皆失，安全牌——也就是最保險的做法。 「前輩...」 「我走了以後，備料就拜託你了。」 「...啊啊！」 「廚房的清潔也是，拜託你了。」 「............嗯。」 「油炸籃每天要好好洗啊！」 「前輩我覺得這樣果然還是不妥——」 「給我慢著，笨徒弟。」 「「師傅！？」」 「我可是料理人喔？怎麼可能會從廚房逃走！」 「「師傅...！！」」 正當吧台後面瀰漫著悲壯的氣氛時，黑館羽留奈這邊則是充滿興趣地盯著坐在一旁的瑪麗看 。 「沒想到會在這看到聖三一，而且還是修女會的學生呢，妳是這裡的常客嗎？」 「不、不是...我是第一次，抱著想說試試看的心情...」 「哼嗯——」 羽留奈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拉麵也是第一次吃？」 「是的...」 「那麼，就是初心者了呢；請放心吧，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唷。」 「咦」 出乎意料親切的發言使瑪麗一時忘了對格黑娜的畏懼，轉過頭過去正視了羽留奈。 「享受美食是每個人被平等賦予的權利——看到這麼青澀的小羔羊，就會讓人不禁想要幫一 把呢。」 對著終於看過來的瑪麗，羽留奈展露溫柔的微笑。 「啊...好的，謝謝妳...！」 瑪麗連忙點頭致謝，心情似乎沒像剛才那麼緊張了。 太好了，雖然聽過美食研究部很多不好的傳聞，但這個人似乎是好人的樣子——感到安堵的 瑪麗嘴角暗自鬆懈了下來。 這時臉上充滿肅殺之氣的店主再度來到兩人的面前。 「...要點餐了嗎？」 店主向羽留奈詢問。 「是呢...請給我這個——因為我的食量很小，可以幫我做半碗就好了嗎？」 羽留奈抱著愉快的心情點餐，完全不顧這樣子的要求已經有違這間拉麵店的「規矩」。 「......這位小姐——」 板著臉沉默了一陣子的店主，本來要嚴正拒絕羽留奈的要求時，忽然發現一旁的瑪麗正盯著 這邊看。 「唔...裡面有放大蒜可以嗎？」 「「師傅！？？」」 「嗯嗯，沒關係的。」 客製化的要求也接受了，而且都是親自料理，看來沒有為了換桌率犧牲品質呢——羽留奈心 想。 「久等了。」 瑪麗的麵首先被端上來。 清澈的湯色、淡雅的香氣、恰到好處的份量，彷彿就像是為瑪麗量身訂作的一品—— 儘管是突如其來的要求，食材的比例拿捏卻準確無比，就像是一直在菜單上的常駐口味一樣 ——從這點就看得出店主的手藝絕非馬虎。 看著眼前從未品嘗過的料理，瑪麗難掩心中的雀躍與期待，拿起了筷子與湯匙—— 很好吃...！比上次在晄輪大祭的攤位吃到的麵類料理還好吃，更重要的是，這是至今從未 有的，初次體驗到的口味！ 「小修女，那樣吃也是一個吃法，但是有更美味的吃法唷。」 「咦？」 「就是直接用筷子將麵條夾到嘴邊，『嘶嚕嚕～』地發出聲音的吸吮。」 羽留奈擺著手勢說。 「咦...那麼不成體統的行為...」 「沒問題的，因為這裡是拉麵店，所以是被允許的哦。」 確實...這麼說起來，其他的客人似乎也都一邊發出『嘶嚕、嘶嚕』的聲音在吃著麵。 但是，身為修女這樣做真的好嗎？ 「有句話是『凡事都是嘗試過才知道』——通往美食的道路上總是充滿未知與嘗試；只有在 親身試過了以後，才會知道那份一生初次的體驗，究竟有多美味——就試試看，怎麼樣？」 見到瑪麗猶豫的樣子，羽留奈輕聲地說道。 她的話語彷彿就像魔蛇的私語般，誘惑著瑪麗越過『禁忌』的那條線，追求背德的禁果。 瑪麗如旋渦般亂流的思緒反映在徬徨的眼神中，一邊說著「那、那就...」，儘管雙頰因羞 恥的而發燙， 仍然難敵心中對於未知體驗的慾望，將紅唇靠向冒著熱氣的麵條—— 「嘶嚕、嘶嚕嚕嚕/////」 吃進一口麵以後，她訝異地用一隻手遮著嘴。 隨著吸吮的動作，麵上面依附的湯汁所散發的香氣一口氣攀上了鼻腔； 經過長時間熬煮融進湯頭的風味衝擊著感官，迫使嗅覺加入到味覺的交感信號中—— 「...怎麼樣？」 「非常的美味...！」 「呼呼！」 看著瑪麗為初次邂逅的美味感到驚喜的模樣，羽留奈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久等了。」 沒多久後，羽留奈的麵也上桌了。 原來如此呢–—羽留奈細細品味了她的那份拉麵後，再度對坐在身旁的瑪麗開口。 「吶，妳的麵也給我吃一口嘛？」 「！？但、但是...」 「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 瑪麗扭扭捏捏了一下後—— 「...請用//////」 「呼呼，謝謝。」 嘶嚕嚕——羽留奈吸了一口瑪麗的麵，閉著眼睛扶著臉頰，看起來對味道很滿意的樣子。 「那麼，我的麵也給妳吃一口～」 「我、我就不用了...」 「哎呀？這樣變得好像只有我硬是吃了小修女的那份，總覺得心情上有點難受呢。」 「唔唔...//////」 推託不了露骨的邀請，瑪麗也害臊地湊上前去，撥著頭髮小心的吸了一口羽留奈的那份。 「呼呼♡」 一邊守望瑪麗青澀生疏的動作，羽留奈欣慰的笑著。 啊，這個味道—— 「這個也很好吃耶！」 倍感驚艷的瑪麗向羽留奈綻放滿面的笑容。 「唔嗯！？——」 羽留奈沒想到眼前的景象意外地動人，連她都覺得胸口緊揪了一下。 ——真是可怕的孩子呢！ 「對、對吧，很好吃吧？」 「嗯！」 兩人相視而笑。 之後瑪麗和羽留奈便繼續吃著各自的拉麵，兩碗拉麵都實在是太過美味，讓人不禁想要一口 接著一口的吃下去。 拉麵的湯氣加上廚房傳達過來的熱氣，使得吧台上的兩人儘管只是坐著吃麵，體溫仍然節節 攀升。 羽留奈的額間滲出了汗珠，後頸也因為被長髮覆蓋而蒸熱不已。 瑪麗厚重的修女服被汗水浸濕，唯一露出肌膚的鎖骨部位也不免香汗淋漓。 儘管如此仍然沒有停下筷子的兩人，彷彿就像是兩座活生生的人體火力發電所—— 「「謝謝招待！」」 很快地，兩人便將拉麵完食了。 享用完拉麵後『咕嘟、咕嘟』喝下冰開水的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呼出滿足的一口氣。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羽留奈向店員結完帳後準備離去—— 「等一下，美食研究部的小姐。」 叫住她的是店主低沉的嗓音。 「我的拉麵怎麼樣？」 「是呢...『油膩、份量大，再加上店主極差的待客態度』——本來是聽到這樣的評論，才 決定來一探究竟的，看來也不盡然是那樣。」 羽留奈微微笑著。 料理的口味自然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那份願意為客人的口味調整，並用心親手製作的心意 。 「曾經有位偉大的人說過，『料理要從能夠感動人的心開始，才稱得上是藝術』——我想答 案已經在那邊那位小修女的心裡了。」 發現羽留奈正看著這邊，瑪麗「啊」的會意後馬上看向老闆—— 「非常的好吃，謝謝您！」 那是對於料理人來說最棒的反應了。 --------------------- 「請等一下！」 走出店後，瑪麗追上了羽留奈的腳步。 「哎呀？怎麼了嗎？」 「今天真的非常感謝您！對我來說這是一段很特別，很珍貴的體驗！」 「——也是呢，畢竟聖三一平常吃不到這種食物嘛。」 「啊，不是那樣的——雖然也是那樣沒錯...我的意思是——」 「小修女。小修女妳認為最美味的東西是什麼呢？」 「那是——」 瑪麗停下來沉思了一下，此時她心中浮現了與那位大人一起用餐的回憶。 「——是與最喜歡的人，一起吃最喜歡的食物。」 「嗯，滿分的回答。」 羽留奈滿意的笑了。 「下次不如也約約看對方吧？」 「但是...那位大人這麼忙，這樣會不會打擾到她呢？...」 「『凡事都是嘗試過才知道』，不是嗎？」 「啊...」 「而且，收到這麼可愛的小修女的邀請，我想不管是誰都會很開心的；妳就抱著吸吮麵條的 勇氣去試試看吧。」 「好、好的，非常感謝您！」 羽留奈繼續邁出腳步，瑪麗對著她離去的背影深深鞠躬致謝—— 呼呼，真是令人愉快的一餐呢——羽留奈走在街上心想。 ——對了，也發訊息推薦泉她們來吃吃看這間店吧！ 之後，這間位在偏僻街區的拉麵店又經歷一番考驗後，靠著奇特食材組合成的珍奇口味，以 及店主對食材搭配的精湛調度，成功引起廣大的迴響； 甚至還傳聞有人在那附近看到剛襲擊完黑市的浮士德，而那又都是別的故事了—— -------------------- 「哎呀？瑪麗？看到妳來這邊真是稀奇呢，怎麼了嗎？」 「老、老師，我接下來想去做一些『不可以做的事情』，所以就是，那個...」 「——可以陪我一起嗎？」 ————。 『瑪麗的小小冒險～拉麵篇～ 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9.216.21.197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_Chat/M.1697794380.A.29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