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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 分手兩個月
分手一週跟一個月時都在板上PO過文,
又過了一個月後還是有一些新的感受,
忽然理解了為什麼有人說愛情是一場顛沛流離的自我成全。
起因是三月初時朋友去仙台出差,說要來找座標東京的我吃飯,
順便用社會人的經濟力照顧一下我。
當時講起了我跟前任之間的一些事情,朋友說想看照片,
我於是隨便找了一張對方沒看鏡頭的照片給他。
當天喝了不少酒但還沒有到醉的程度,我還記得自己在漂浮的意識裡與他道別,
目送他搭上回東北的新幹線。
隔天清晨點開手機,從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裡,
我看著那張照片忽然感覺有什麼應聲碎裂,
對對方的想念從某個很深很深很深的地方滿出來。
因為整個人又不太好了所以開始去心理諮商,用非母語講著這些日子的一些事情,
臨床心理士沒有跟我說太多東西,但總之那些語言的隔閡使我感到安全,
人生第一次邊講日文邊哭成那樣。
有天晚上哭太久了而感覺有點無聊,我開始寫別的東西。
(期間生涯的親友開著電話直播他做事的那些細瑣聲響給我,
但為了不要打擾他,我哭泣的方式已經從第一週的大哭來到了默默流淚)
我採取的方式是把想法分成三類寫下來
1.「我現在感到痛苦的是什麼」
2.「我害怕的是什麼」
3.「我想成為什麼/我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大概只有四面A5不到而已,但我哭著寫了一整個早上。
這個做法有一個好處是,在條列式的表達中,
可以隨時檢視被寫下的前後兩項是否其實指涉同一件事,
如果是同一件事就不需要再重寫一次,
最後會發現其實感到痛苦的點跟害怕的點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多。
我開始練習放掉我他之間那最後一點點沾黏,因為那些沾黏不僅不再指向親密,
很大一部份還來自於我不知道怎麼處理失去關係後的無力與沮喪。
很多時候並非真正關心「他」現在的生活,
而是在乎「當『我』不在你的生命裡之後,
你對『我』是怎麼想的?你當時對『我』又是怎麼想的?」
發現原來我最在意的是這件事後忽然感覺輕鬆很多,
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我自己的課題了。
再後來我坐著寢台列車去中國地方跟四國旅行了十天,
在出雲坐錯車後而去到的某個根本沒人的鄉下跟同樣隻身的台灣人說了一點話,
我說我去年去名古屋的戀愛三社巡禮,大概是做過頭得到報應了。
那個台灣人說:「神明可能想給你別的東西,於是帶走了沒那麼適合你的東西。」
在也根本沒人的日御崎燈塔,我跟偶然遇到的年紀可以當我爸的日本人聊了一路,
當時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我問了他「失去關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然後他跟我說他今年剛跟在一起三十年的妻子分開。
我們懷抱內容不同,程度有別,
但同樣受傷的心情在據說給予人們美好緣分的出雲大社前交換了手機號碼,
約好下次到佐賀時讓他帶我觀光。
日本文化裡的「終有一天」是個美麗而憂傷的詞彙,它不僅指涉發生時點的未知,
尚且指涉發生與否的未知。
在廣島時我看著核爆圓頂前發呆的情侶的背影,用長鏡頭拍照,
七十五年間寸草不生的地方,跟東京在差不多的時節裡迎來了櫻花的綻放。
但當我在平和紀念公園寫明信片給朋友時,還是邊寫邊止不住滿臉的淚。
我想起了板友saisai9230曾經寫過的「我真的盡力了,為什麼你們還是不要我」;
想起了那個日本人跟我說的,「心裡的傷,有一天會好的」;
想起那個分開的夜晚,有人用聽起來也很難過的語調與神情,跟我說他也很痛苦。
那些事情全都真假莫辨,我知道我永遠不會知道它真實與否,
而我如果要做到為自己好好活著,那麼也不需要再為此執著。
我只能確定我真的感覺到非常受傷,我只能確定,
我再也無法再在同一個人身上尋覓指向未來的真實感。
他成為編年史上的一個座標,熠著溫光。
理科太太說的說對方壞話對我來說完全不管用,
我似乎更偏向Nussbaum教授說的憤怒指向了無力,
悲傷與意義的賦與反而給予人徒步經過的勇氣。
只是我還是做得不太好的樣子。
雨中牽手走過的橋我不會再去走第二次,我始終覺得,
如果我現在站在意若思鏡面前,
會看到某個午後裡拉起帽踢的帽子拖著行李箱行走的他。
那天很冷,我說我很喜歡台灣的溼冷,日本讓我左右手的拇指全是裂傷。
他說他到台灣已經幾年了,還是不習慣這樣的天氣。
我常常想起他說那句話時的側臉。
若用慢鏡頭將十二月的愛慾展演拉得綿遠悠長,
對著那本成為我的理智與情緒的載體的記事本,
我寫下:這可能就是我的意若思鏡。
走過岡山與香川,在高松的最後一晚,
我跟琴電的啤酒小站買Brown Potter的黑啤來喝,
跟某位友人通話。
很久沒用複雜的中文及很後設的方式講話,
帶著熟悉的感覺飛回去年年初,但一晃眼又回到現在。
我聽著他講他的困境,他忍受我近期奇差無比的中文聽著我講我的困境。
那是個充滿共鳴的夜晚。
我曾經以為我失去了這個朋友,但後來發現時間將失去的東西,
以另一種形式返還與我。
即便回到東京後我對著房間裡他站過的位子,他幫我裝好的路由器,
他帶我去買的電熱水壺,流了幾分鐘的淚,但在那通與友人的通話過後,
我發現除了高度的後設認知能力之外,我還有其他想追求的事物。
想要保持正直與良善,以及雖然不知道要到何時才有這種能力,
但想要之於他者,能有更多的透澈與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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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決定了以後再沒法聚頭,但說過去卻那樣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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