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微不足道的我(短篇完)

全名可能叫：微不足道的我與年輕氣盛的他 第一人稱受，年齡差，年下攻 +++ 　　最近的煩惱：白頭髮又多了一根。 　　三十八歲，在一間不大不小的挺普通的公司做著普通的工作，擔任一名普通的部門經 理，普通的過著單一重複而沒有任何樂趣的生活。 　　過去曾經著迷的興趣如今也變得索然無味。每天打理自己、上班、開會、下班、應酬 、回家餵貓、睡覺，假日的時候想著該出門走走，卻不知道該去哪裡，好不容易到了商場 購物，最後卻只替自己買了三雙新襪子，還有棉花糖(我的貓)的新玩具。 　　朋友們都已經成家立業，同年齡的同事們孩子都已經上小學了。 　　而我，單身，沒有對象也就沒有結婚的念頭，父母早已經放棄了催促結婚的意向。性 向在異性戀和同性戀之間搖擺不定，對於男人或女人沒有太大的偏見，也就是所謂的「雙 性戀」。 　　「經理早安！」 　　「早。」 　　「經理早。」 　　「早。」 　　「經理，需要咖啡嗎？」 　　「啊，我自己來就好，謝謝。」 　　這樣的我，偶爾也會想，是不是該做點什麼改變才好。 　　不過看著每日不變持續勞動的咖啡機將咖啡粉煮成一杯黑咖啡的樣子，濃度適中、份 量適中、溫度恰到好處，我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想，就這麼維持現狀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經理。」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啊。」我隨著聲音的來源往左邊扭頭看過去，發現叫我的是我部門底下的一個年輕 人，叫陳昭睿。他手裡拿著一個看起來像是剛洗乾淨的馬克杯，另一隻手指著我的手腕說 ：「你的手錶停了。」 　　我抬腕一看，「……啊，真的。」他沒有說錯，明明是機械錶，指針卻停在前一天晚 上，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在動作。 　　我試著要把手錶摘下來，不過不知道是因為早上還沒有完全清醒，還是因為陳昭睿在 旁邊看著我的關係，恍然間我竟然亂了手腳，錶帶明明沒有很緊，卻卡在那裡就是怎麼都 鬆不開。 　　在我想著乾脆回到辦公室在處理的時候，一雙手朝我伸了過來，一隻輕輕托住我的手 腕翻了過來，一隻覆上錶扣輕鬆地就它解了開來，低聲道：「我幫你調吧，失禮了。」 　　指尖像是稍稍碰了一下，一觸即分。在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茶水間的小圓 桌上相對而坐，我撐著頭、翹著腿，一邊喝著熱騰騰的黑咖啡，一邊看陳昭睿低頭認真地 將手錶的日期和時間調到正確的位置。 　　陳昭睿的手指不算特別細，不過很好看，指甲修剪整齊，膚色偏深，手背青筋浮現。 我看著從陳昭睿的袖口處，襯衫底下微微露出來的錶面似乎有點眼熟，讓我忍不住多看了 幾眼。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吸引他的注意力，指著他的左手腕說：「你的手錶……跟我是同 一個牌子的啊。」 　　他抬頭看向我，又抬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低低的說了一聲：「對。」 　　我忍不住起了點興趣，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戴的款式和我的像是同款不同色，又問他： 「現在的年輕人也喜歡勞力士嗎？」 　　陳昭睿的手縮了一下，手錶又重新隱沒在襯衫底下，他沒有正面回應我，只是說：「 ……存錢買的。」 　　在我準備追問他的時候，陳昭睿將手錶遞到我面前打斷了我的興致，「好了，我也該 ……準備工作了。」他看了我一眼，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起身朝我點了下 頭，接著快步離開了茶水間。 　　我將手錶重新戴好，拿出手機對了時間──分秒不差，指針再度開始轉動。 　　-- 　　說起陳昭睿這個人，部門裡的大家對他的評價大概是：長得好看、認真負責、沉著冷 靜、有點無趣。 　　沒有二十多歲人的那種橫衝直撞，陳昭睿整個人就像是平靜無波的湖泊，就算有人砸 了一顆石子進去掀起了漣漪，不久後肯定又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這樣的人說好確實是好，畢竟他工作能力強，上司看重他，後輩仰賴他，和同期相處 的狀況也都挺好；但說壞呢，大概就壞在這個人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都不太和人打交道， 話不多，也常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 　　我和陳昭睿平時說話的機會不多，儘管我們同在一個部門，但他上頭還有一個組長， 我們通常不會直接接觸。 　　因此對於方才他主動向我搭話又幫我調整手錶的情況，我其實是有點驚訝的。 　　話說，我好歹也是他的主管，他怎麼一點都沒有露怯的樣子啊？ 　　還是那張波瀾不驚的撲克臉，也難怪處長一直想提拔他又猶豫不決。 　　晚上我回到家一邊換衣服一邊跟棉花糖提了一下今天早上所發生的事。說實在的這其 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頂多算是一個和下屬小小的交流而已，後來我們也都沒再有交集；只 是我的生活就是這麼無趣，一整天工作下來，值得分享的趣事也就這麼一件了。 　　我獲得了棉花糖一個翻肚撒嬌和三個磨蹭。 　　是不是代表她挺喜歡這個分享的？ 　　我趕緊幫棉花糖準備罐頭和水，也幫自己煮了一碗麵當晚餐，配著晚間新聞簡簡單單 的解決了。 　　都說人上了年紀就容易犯困，飯後我把我和棉花糖的碗都洗乾淨以後，又和她在沙發 上聊了一會兒天；坐著坐著感到有些累了，就乾脆放下棉花糖去洗澡睡覺。 　　洗完澡回完訊息，把手機切到靜音，十點整，我已經摘下眼鏡躺上床和棉花糖說晚安 了。 　　我閉上眼睛關掉床頭櫃的小燈。 　　三十八歲的人生，怎麼就被我過得這麼無趣呢。 　　隔天一早我照慣例在上班時間前半小時到公司，我帶著路上買的三明治，到辦公室去 拿我的馬克杯，剛走進茶水間想泡咖啡，就看見咖啡機前面站了一個人。 　　那人聽見腳步聲扭頭和我打了招呼：「經理早。」 　　我頓在門口：「陳昭睿？」 　　陳昭睿維持著抱臂等咖啡的姿勢，疑惑地朝我投來視線應了一聲：「……是？」 　　「啊不，沒什麼，抱歉。」我看著他恍惚了一下，把棉花糖對我撒嬌的畫面趕出腦袋 ，站到他旁邊盡可能心平氣和的問：「你一直都這麼早來公司？」 　　「對。」陳昭睿簡短應答，語畢，他忽然朝我伸手。 　　我微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怎麼了？」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陳昭睿還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指著我手上的白貓馬克杯說：「我幫經理泡咖啡。 」 　　用的是肯定句。 　　而我沒有拒絕。 　　-- 　　「我不太喜歡別人因為我是經理就想要幫我做雜事，例如泡咖啡，其實我滿喜歡泡咖 啡的，我喜歡看咖啡機流出咖啡的樣子，單調而且始終如一，就跟我一樣。」 　　「今天陳昭睿又幫我泡了咖啡，這是他這個月第十次幫我泡咖啡了，我們還一起在茶 水間吃早餐……陳昭睿就是我上上禮拜說的那個陳昭睿……棉花糖，你有在聽嗎？」 　　棉花糖在我面前翻出她白白的肚子，藍色的眼睛眨呀眨的，對我軟軟的喊了一聲：「 喵──」 　　我將手掌覆蓋在她的肚皮上搓了搓，又問：「你喜歡聽我講他的事嗎？」 　　棉花糖用兩隻前掌搭在我的手掌上，瞇著眼睛又是：「喵──」 　　我覺得她是喜歡的。 　　因為棉花糖喜歡聽我分享陳昭睿的事，所以就算每天早上都會在茶水間遇到他，就算 陳昭睿每天都堅持要幫我泡咖啡，就算他自然而然的坐下來與我一同吃早餐，最近還開始 在午休的時候找我一起吃午餐……我也都沒有拒絕。 　　可儘管我和陳昭睿有了不同以往相對大量的接觸，他的態度始終沒有改變，一直都是 那副很平靜的表情和很平靜的舉止，不多話，也不廢話。 　　我們偶爾會聊上一、二句，可也不至於聊到忘我；他給我的，就是一種很淡很淡的， 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就好比陳昭睿問我是不是很喜歡吃三明治，我回答他只是上班路上有一間我很喜歡的 早餐店，他們家的三明治做得很好吃，配公司的黑咖啡剛剛好。 　　陳昭睿說這樣啊，他基本上是麵包和貝果派的，會在前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把隔天的 早餐買好，隔天再帶來公司吃。 　　「配公司的黑咖啡剛剛好。」他淡淡的笑著這麼結語。 　　我一直不明白他和我一起在茶水間吃早餐有什麼樂趣可言，不過既然他樂意，我也不 覺得排斥，打卡前的茶水間更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這也不算壞。 　　更何況棉花糖很喜歡聽陳昭睿的事啊。 　　我偷偷瞄了一眼一邊滑手機一邊咀嚼的陳昭睿，不禁感嘆長得好看的人就連吃飯的樣 子都很好看。 　　陳昭睿像是感應到我的視線抬頭與我對上眼睛，他雙眼微彎，淺淺的笑了一下。 　　我愣了愣，下意識的就躲開了他的視線，低頭繼續吃我的三明治。 　　-- 　　這種感覺有點神奇，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我竟然也漸漸習慣了和陳昭睿一起吃早餐 的日子。 　　公司裡自然有人發現我們這樣詭異的組合，途中有些人試著想加入我們，在發現到我 們真的只是很純粹的「吃早餐」以後，再加上是「跟經理一起」的關係，很快的就再也沒 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棉花糖，你覺得呢？」我一把抱起棉花糖讓她窩到我懷裡，撓著她的下顎問。 　　「喵──」棉花糖只是舒服的瞇起眼睛。 　　不得不說，陳昭睿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在和他慢慢變得熟悉起來的這段時間裡，我們開始會聊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 　　就像他會和我分享他假日有時會去山上走走，我則誠實的告訴他我通常只會待在家裡 和我的貓一起度過周末。 　　「我好像過了某個的歲數之後就不太喜歡在周末出門了，感覺到處都是人，開車又累 ，帶著棉花糖也沒辦法去太多地方，放她在家裡我也不太放心。」 　　陳昭睿撐著頭笑著問：「棉花糖？」 　　「啊，是我的貓。」我點開我的手機鎖定畫面遞給他看，陳昭睿看了一眼，笑著說： 「經理很喜歡貓啊。」 　　我見他視線放在我的白貓馬克杯上，「唔」了一聲，沒有否認。 　　陳昭睿將手機推還給我，繼續說：「山上有些寵物友善餐廳是可以和貓狗一起用餐的 ，如果是帶貓的話還會另外區隔。」 　　「感覺不錯。」 　　「嗯，有機會的話可以一起去。」陳昭睿面不改色的補充：「經理的年紀其實還不算 老。」 　　「不，我快四十了，是爬山都會喘的年紀了。」 　　「那只是缺乏運動而已。」 　　「我討厭去人多的地方。」 　　「這一點和年紀應該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陳昭睿。」 　　「是？」 　　「你幾歲？」 　　「……二十八。」 　　「……」 　　啊，年輕真好。 　　不過就在我感嘆二十八歲這個黃金年齡時，陳昭睿臉上卻少見的出現了一絲慌亂。 　　他的語氣有些焦急。「我是真的不覺得經理已經到了無法出門、參加戶外活動和任何 休閒娛樂的年紀。」 　　我趕緊反駁：「不，你怎麼說得好像我已經不能自理了一樣？」 　　這麼說起來，這好像還是陳昭睿第一次和我說那麼多話。 　　陳昭睿聞言頓了一下，忽然又冷靜下來變回平靜無波的陳昭睿，撇開視線道：「…… 那是你說的。」 　　看起來像是變回了平時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看來卻是留著一點像孩子鬧脾氣 一般的小表情，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噗。」 　　「……」 　　「哈哈哈哈哈！」 　　這一天，因為我的笑聲實在太響，吸引了外頭剛到辦公室的人的注意力，我和陳昭睿 話題就此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和眾人分享了棉花糖的生活照。 　　「原來經理跟陳昭睿都聊這個？」 　　「經理經理，我也有養貓！」 　　我看著陳昭睿表情細微的變了又變，對於他終於有點年輕人該有的面貌而覺得有趣極 了，放任眾人想要多看幾張棉花糖的照片的要求，對被擠到角落的陳昭睿笑了笑。 　　陳昭睿嘆了口氣，把我們倆的馬克杯都拿去洗了。 　　在我終於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洗乾淨的馬克杯早我一步回到位子上，底下還壓了一張 黃色的便條紙。 　　我拿起便條紙，上頭其實沒寫什麼，短短幾個字而已，字跡工整，就和陳昭睿一貫表 現出來的樣子如出一轍。 　　我卻忍不住再度失聲笑了出來，將便條紙貼在我電腦旁邊的記事板上。 　　──我可以開車。 　　-- 　　我不太確定我的猜想正不正確。 　　但是，如果是的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難道打從一開始就是……？ 　　「棉花糖，你覺得呢？」 　　我把那張便條紙帶回家了，躺在沙發上高舉著那張薄薄的、正方形的小紙片，我仔細 又反覆地看了很多次，我想，普通人應該是不會想和他的上司一起去郊遊的吧？ 　　要我跟總經理去爬山體驗大自然，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所以，陳昭睿他的意思，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就算是活到這個歲數仍毫無作為的我，在年輕的時候也是談過幾次戀愛的。 　　曾經努力地追求過別人，也曾被示好過；就算最後都以分手告終，不管怎麼說，該體 驗的還是確確實實的體驗過了。 　　只怪我實在沉寂了太久，都快忘記那是什麼感覺，反應也遲鈍了太多太多。 　　話又說回來，傳紙條好像是我這個年代在做的事情吧，陳昭睿他在當學生的時候還會 傳紙條嗎？ 　　不不，這好像不是重點。 　　「嗯……棉花糖，你覺得呢？」 　　「喵──」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是我想的那樣。」 　　「喵──」 　　「還是你要先見見他呢？」 　　「喵──」 　　「只是見個面，也不是不行，對吧？」 　　「喵──」 　　「好乖好乖。」我跪在地上彎腰埋進棉花糖的背脊，狠狠的吸了一口。 　　我不討厭陳昭睿。 　　相反，我覺得和他相處起來挺舒服的。 　　如果他是抱持著我目前所猜想的那個意思，既然他沒有明說，我也就當作不知道，單 純帶著棉花糖和他去爬一次山，我並不反對。 　　如果他真的別有用心，那也只能怪我識人有誤了吧。 　　不過以他進公司這幾年來的表現，我不認為他會是那種急功近利的人，討好我是無法 帶給他任何好處的。 　　更何況我們只是喝喝咖啡、吃吃早餐而已，說的話題還都不是工作上的事，也沒別的 了。 　　-- 　　總之，我主動提出了帶棉花糖到山上走走的邀請，敲定了日期，陳昭睿表明會開車來 接我，我便給了他我家地址。 　　棉花糖是一隻可以出門的貓。這一點我在一開始領養她的時候就確認過了，她不太會 親近陌生人，但也不會怕人，樂於探索陌生的環境，不會排斥穿上背帶。 　　她很少出門的理由只能是她的奴才(我)太懶惰的緣故。 　　對，都是我。 　　週六一早九點整，陳昭睿準時出現在我家樓下。 　　他的車就和他的人一樣，歐系品牌的四門轎車，沒有花俏的改裝，一貫沉穩的黑。 　　我帶著乖乖在外出袋裡趴好的棉花糖上了他的車，和他互相確認我們的目的地，由我 負責看地圖指引路線，就這麼上路了。 　　陳昭睿趁著等紅燈的空檔戴上墨鏡，透過後照鏡看了後座的棉花糖一眼說：「棉花糖 很乖。」 　　我跟著回頭看了一眼確認棉花糖的狀況，見她安靜地趴著不動，笑著說：「她適應性 很好。」 　　山路多少有些顛簸，好在陳昭睿開車技術很好，為了顧及棉花糖車速也放慢了許多， 載著我們兩人一貓順利地上了山。 　　這一趟和我想像中的爬山不太一樣，事實上爬山的部分都交給車子了，我們到達目的 地的時候帶著棉花糖在外面走動看看風景，之後就去到陳昭睿所說的寵物友善餐廳吃午餐 。 　　吃完午餐又走了一小段路，我拉著棉花糖的牽繩坐在石頭椅子上讓她四處探索，又跟 陳昭睿走了幾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一個下午也就過去了。 　　「也沒想像中那累，對嗎？」下山前，陳昭睿幫我扶著外出袋讓我抱棉花糖進去，棉 花糖大概是還有些捨不得離開，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讓她進去。 　　那確實是。我揉揉鼻子，拍拍不停傳出喵喵叫的外出袋安撫棉花糖說：「我以為的爬 山是徒步的那種。」 　　「經理如果想要走那種的話也可以。」 　　「不，我不想。」我提起袋子說：「走吧。」 　　回去的路上有點塞車，我們比原定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我的住處。 　　天都黑了。 　　陳昭睿穩穩地將車子又停到了我家樓下，低低的說了聲：「到了。」 　　我愣了愣，扭頭看向他。 　　只見陳昭睿的雙手還搭在方向盤上，頭靠在那上頭側頭也正看著我，隔著一點路燈的 光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臉，但我的胸口卻忽然縮了縮，感覺氣氛一下子全變了。 　　我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只好先簡短的道謝：「謝謝，回去小心。」 　　「好的。」陳昭睿是這麼應了，但他還是盯著我，一點也沒有就此結束的意思。 　　我被這個氣氛弄得緊張了起來，悄悄嚥了嚥口水，「……怎麼了？」總之先解開了安 全帶。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你問。」 　　「經理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約你去爬山的原因了？如果知道還答應，我，是可以期待的 嗎？」 　　──啊，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可以這麼冷靜的說：「……兩個了。」 　　我看不清陳昭睿的表情，但聲音倒是清晰的傳了過來：「經理回答第二個就好。」 　　……太狡詐了。 　　可既然他都這麼直接的問了，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我不懂你對我的感覺是從哪 裡來的，我們原本也只能算是認識，所以我，目前的我，雖然不排斥但也沒辦法回應你。 」 　　陳昭睿沉默了半晌，應道：「我知道了。」 　　-- 　　最近的煩惱：我的下屬好像喜歡我。 　　陳昭睿，二十八歲，碩士畢業後第二年就到這間公司工作，如今也已經來到第四年。 　　人長得高，長相在公司裡應該有中上，和同事們相處起來還算融洽，不過因為他個性 有點冷淡又不太近人的關係，有時還是會讓人覺得有點難以親近。 　　工作能力不錯，處長很喜歡他，曾多次在主管會議的時候向我提起想要提拔他的念頭 ，無奈擔心他不會看人眼色，因此請我多加留意和照顧。 　　包含今天的例行會議結束後，處長又跟我提了一次。 　　──「照顧」。 　　「早知道我就應該直接把他弄到我這邊來做事了。」處長笑呵呵地感嘆。 　　「處長缺人手的話也不是不行。」 　　「我也想，是他不要啊。」處長搓搓最近忽然蓄起來的小鬍子，瞇著眼睛說：「杜經 理在職員間太受歡迎了。」 　　不，我不是，我沒有。 　　「過獎了。」我戰戰兢兢的用最快的速度把處長送回辦公室。 　　我在我的辦公室門口遇到了方才話題的主角。 　　明明是午休時間，陳昭睿卻拿著看起來就不太重要的文件來找我。我看著他，處長的 話再度闖進我腦海；這意外的讓我第一次驚覺，也許他會在這裡，他整個人，並不是我表 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冷靜自持。 　　「我不明白。」我讓陳昭睿進了我的辦公室，看著他站在我面前，腦中一陣困惑。 　　「不明白什麼？」 　　「我們差了十歲。」我閉了閉眼睛，將陳昭睿手裡的文件夾先放到桌上，和他面對面 相談：「我們平常也根本沒有交集。」 　　「啊……」陳昭睿搔搔後頸，有點欲言又止的說：「其實不是完全沒有交集的。」 　　我蹙起眉示意他說下去。 　　「半年前在新進的歡迎會上經理喝醉了，那天我開車沒有喝酒，是我送你回家的。」 　　我眉頭一鬆，突然間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在新進的歡迎會上喝醉我記得，可送我回家的人是陳昭睿，這件事我卻一點印象都沒 有。 　　「你問我喜歡男生還是女生，我說我是同性戀，你就說我長得剛好是你的菜。」 　　不……對，這倒是，我承認陳昭睿的長相是我會喜歡的長相。 　　「你在車上抱怨了很多像是生活很無趣、很久沒有談戀愛、沒有別的興趣之類的煩惱 。」說到這裡，陳昭睿頓了一頓，忽然噗嗤一聲笑了，才繼續說：「我覺得經理很可愛， 但你後來好像不記得了，所以才想重新跟經理認識看看，我是指，不是上司和下屬的那種 。」 　　我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一齣，而且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完全記不得當初送我回家的人 的長相了，我揉揉太陽穴，尷尬的說：「我……抱歉。」 　　陳昭睿嘆了口氣道：「如果經理沒有覺得排斥的話，也不用急著說抱歉。」 　　我張了張嘴，有點無措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重重的嘆了口氣說：「不……怎麼說呢 ，就像你聽到的那樣，我是一個很無趣的人，把自己過得很不充實，也沒有想改變的動力 ，因為太久沒談戀愛了，可能各方面都很遲鈍，以前的興趣都變得沒有興趣了，現在的我 ，生活重心就只剩下棉花糖而已，其他什麼都沒有了。」 　　陳昭睿朝我走來一步道：「上上禮拜帶棉花糖出去玩，你看起來就很開心。」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那是……我……很久，沒有這樣出去過，所以覺得很新 奇。」我抬手想擋住他朝我伸過來的手，卻被他抓住手臂拉了下去。 　　陳昭睿一下子來到我面前，雙手牽制著我的雙手，和我只有一個手掌的距離，低聲問 ：「那樣不好嗎？」 　　我抿了抿唇，誠實的說：「……那樣很好。」 　　「那就先維持這樣，不用想太多，也許就能慢慢找回你想要的了。」 　　「為什麼，你……」 　　陳昭睿笑了，這次是大大的揚起嘴角，連眼睛都瞇起來的那種笑，我完全沒有想到能 看見他笑得這麼燦爛，話裡都含著很深的笑意，對我說：「大概是，經理撒嬌的樣子，太 讓人放不下心了吧。」 　　我？撒嬌？ 　　我張開嘴想要反駁，不知道為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忽然覺得陳昭睿在我心裡 的印象一下子翻轉了好幾個圈，就像湖水底下其實潛藏著暗潮洶湧，整座湖泊必須得深入 底下才能看清它的全貌。 　　我拍拍胸口好一陣子都沒緩過來。 　　心裡面那股塵封已久許久未曾擁有過的感覺，似乎也都被拍去塵土，重新校正，開始 轉動。 　　我對上陳昭睿始終沒有移開的那雙眼睛。 　　我點點頭，然後看見他又一次笑了。 　　啊……說得也是，看著陳昭睿的笑容，忽然間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棉花糖哪懂得分辨我所說的是不是陳昭睿的話題，又或者是去決定想不想要和他出門 呢？ 　　其實我只是，在這一日一日的相處之中逐漸被他所吸引，又不太想去承認罷了。 EN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83.137.188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04815959.A.0D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