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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語] B 山祭(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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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2020-09-28 10: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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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雷:肌肉受、長者形象肌肉攻、出草獵頭、便當發很兇、非一般HE 本文與任何族群或史實無關,習俗及語言勿考據 鴢,音同幼 西鴢奔跑在部落的要道上,他手上抓著一枝鹿之花,那是在山壁或溪谷岩生地長的, 只在冬天綻開的五瓣白花。 他直直衝進幼時生長的家,對著聽到腳步聲而醒來的家人興奮地喊著:「尹娜(媽 媽)、答答(爸爸),我要當山祭了呴!」 鹿之花,同時也是山神的信物,從來沒有人說得清鹿之花是怎麼從遙遠的溪谷出現在 部落裡的,有人說山神控制了風,有人說山神托了猴子叼來的。只知道祂會在一大早將鹿 之花枝放在祭司家門前,被挑選中的祭司稱為山祭,必須在當天日落之前淨完身,前往山 神所在的山洞,進行儀式之後,便成為山神與人溝通的橋樑,負責傳遞神的訊息。 一個部落裡會有好幾個祭司,好幾個部落合在一起才會有一個山祭。 能成為山祭的祭司很少,必須是少年處子,是男是女沒有關係,一旦成為山祭便被視 為神明的伴侶,一生不能再與凡人結親。若是被山神厭棄或是觸怒山神,輕則被逐出村子 ,重則成為活祭,是要丟掉性命的。 沙杜眼神複雜地看著兒子,他知道兒子的願望就是成為山祭。但山祭好當,要得到神 明的喜愛並不容易,幾百年來,這座大山出了好幾個山祭,在儀式之後,多半只有大事發 生前山祭才會受到召喚,大多數的山祭都是孤身一人孤獨終老,守戒一輩子。 西鴢看沙杜並不高興的樣子,他蹲下來仰望著他的答答,鹿眼一片純淨:「我的願望 要成真了,你不為我高興噢?」 「傻孩子。」沙杜摸了摸他的臉。這個兒子小時候溺過水,族人在下游撿回他之後, 他堅稱是山神救了他一命,從此立志成為山祭,為此他從小便守戒,不碰酒,不碰肉,不 能哭,不……在成年禮前便到村子邊緣獨居,吃了很多苦。 可是能怎麼辦呢?這是他的願望。 「起來,去向頭目報告,然後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西鴢傻笑,一溜煙爬起來,抓著他的鹿之花往頭目家裡跑去。 西鴢穿著皮裙和小背心,帶著一小陶罐自製的果子油,舉著火把走進山洞裡。他不知 道要不要戴著頭飾,那裝飾的草葉太長了,會磨到山洞頂,於是捧在手上。 山洞深處有個石台,他走到石台前,放下果子油和頭飾,將火把插到山壁上綁著的火 把架上,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沒有人知道成為山祭的儀式是怎麼進行 的,前任祭司不會說,有誰會對外面講伴侶之間的私密事呢?就算與人結親前答答會教導 如何成為男人,但對象換成山神的時候,答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看了一眼果子油,不知道要不要事先塗好,但想著自己才淨身過,塗上油會不會算 是一種「弄髒」? 石台很寬很長,像張石床,他想了一下,放棄果子油,爬上去,弄乾淨腳底,頭朝裏 擺出了一個跪趴的姿勢,額頭抵著手背。敬拜總是不會錯的。 從腿間看見的天光逐漸暗去,一片霧瀰漫在山洞中,不一會兒散去之後,西鴢發現石 台前多出了一個人。他低下頭不敢亂看,感受著對方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從頭到腳,侵巡 在皮膚上的感覺像是被鷹盯住般,他握了把手中的汗,既緊張又期待。 西鴢為了這天做了很多準備,他鍛鍊自己,是部落裡體力最好的健壯小子,他善於狩 獵,精於武器,叉魚時又快又準,山歌唱得嘹亮,連對面山頭都能聽到。成年禮時有五個 姑娘向他示愛,村子裡的青年都跟他關係很好。 但他不知道山神會不會喜歡他。 部落裡曾有個山祭,在豐年祭前過世了。聽說他年輕時候是大山裡最俊俏的小子,皮 膚像月光,眼睛像潭水,最擅長口簧琴,大山裡的姑娘都為他瘋狂。 可山神在儀式過後只召喚過他兩次,一次警告大風,一次警告大水。 西鴢的皮膚不像月光,像小麥,流汗時的光澤閃耀,躍動在隆起的肌肉上。西鴢的眼 睛也不像潭水,他的眼角圓潤,無辜的時候像頭小鹿,銳利的時候像頭獵鷹,能看見隔壁 山頭奔跑的山羌。 「抬頭。」低沉如醇酒的嗓音響起。 西鴢顫顫地抬起頭,眼前是個鬢邊銀白,一臉絡腮短鬚,俐落短髮,目光冷峻,看起 來有些年紀,但絕不蒼老的魁梧長者。 聽說山神有很多形象,會化成鳥雀給人指路,會化成山豬警告危險,會化成霧阻擋惡 靈。有時候也許是人,但每個人形容出來的形象都不一樣。 這個模樣的山神,就很像西鴢想像中的樣子。從洪荒那時候便存在的大山神靈,睿智 且強壯,是大山中最強悍的存在。 他溺水的時候,有條大魚托著他游,雖然沒有說過人話,但他堅持那魚一定是山神。 他不會因為山神現在是個長者形象就覺得他是個老頭,相反的,他注意到山神手臂上的肌 肉,那隆起的弧度必然蘊含著恐怖的力量,胸膛厚實,大腿粗壯,就像熊似的。他遠遠地 看過那種生物,一掌拍碎了大石頭,狩獵隊裡沒有一個人不雙腿發顫。 西鴢的喉結動了一下,在力量面前,止不住敬畏。 「叫什麼名字?」 「西鴢.沙杜。」 「你的答答是個勇士。」長者笑了一下,眉眼間都鬆開了。他像是什麼都知道,詢問 只是要緩解氣氛。他的眼神掠過擺在一旁的小陶罐,好奇地拿起來聞了一下,悠悠淡淡的 清香,裡面像是裝著液體。 「這是做什麼的?」 「聽說男子交歡,塗了這個,比較不會受傷。」西鴢老實地回答,突然間靈光一閃, 傳說山神法力無邊,怎麼可能會讓伴侶受傷呢?他臉紅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接了下去: 「自己做的呴。是、是鹿之花味道的。」 「是個傻小子。」山神笑了,將頭飾掃下去,小陶罐留在石台上。抬手摸了摸青年的 臉頰,拇指順著嘴角滑了進去,撥開牙齒,逗了逗裡頭青澀的舌頭。 西鴢不知道山神的意思,只能乖乖的含著。 「知道為什麼要守戒嗎?」 「不、不知道。」西鴢含糊地回答,嘴巴開闔間指頭淺淺地抽插著,模擬性交的動作 讓西鴢紅了臉,山神的眼神變得很有侵略性,看獵物般的眼神讓他心頭閃過恐懼,前途的 未知讓他想逃,但他強迫自己定在這裡。 山神很滿意西鴢的馴服,他抽出手指,提起西鴢的後頸強迫他直起身來,在吻上去前 呢喃了一句。 「不准喝酒,你只能醉在我懷裡。」 山神壓上來的唇舌間嘗起來有男性的沉穩,像草木間陽光的氣味,西鴢的雙手抵在山 神的胸膛上,強健的肌肉軟中帶硬的肌理讓他忍不住一摸再摸,任何雄性在比自己更強壯 的同性面前有著天然的臣服,他退讓著口中的侵略,任由山神翻攪著軟舌,來不及嚥下的 津液從嘴角擴散,沾濕了下巴。舌頭在吮吸間被拉出口外,用力的程度像即將被吞下去。 「不准哭,只有我可以弄哭你。」 山神咬著他的唇,尖利的牙齒咬破了他的唇,痛感刺激了淚液,眼前的山神頓時模糊 起來,西鴢眨掉眼淚,覺得耳中隆隆作響, 腦袋被搗成了杜侖(麻糬),軟軟地癱著不 會轉動。 「當你歡喜,你就叫。」山神離開他的唇,轉而舔弄起他的耳垂及耳後的軟肉。 西鴢還來不及理解山神的意思,小背心被撥開,健碩胸膛上的淡緋突起被揪在指尖摳 弄,強烈的刺激感讓西鴢一下子「啊!」地叫出聲來。 「乖孩子。」吐出的熱氣在他耳邊呢喃著,西鴢縮了縮脖子,怕癢似的。雙掌由抵轉 而探入山神的衣裳裡,感受那腰腹間緊繃的筋肉。 西鴢一開口,就叫得停不下來,山神吻他脖頸,他也叫,山神揉他小腹,他也叫,山 神握住他的男根時,他叫得宛如山歌唱和般,整個胸腔震動,共鳴在整個山洞間迴盪,一 聲比一聲高,最後的尾音在空氣中震動,又上了好幾個音階。 「不准自瀆,只有我可以帶給你快樂。」 西鴢搖著頭,汗水在他甩動的髮間飛揚,陌生的釋放感噴發的瞬間,他失了聲,眼睛 張大,胡亂地抓上山神的肩膀,在上面留下數條紅痕。 「好孩子。」山神獎勵般的吻了吻他,留了幾息讓西鴢喘息的時間,才放開初嘗情慾 的雛根,轉而揉起西鴢緊翹飽滿的屁股。 西鴢一直調整不了呼吸,山神的手像是帶著電,摸到哪裡他便抖到哪裡,他喘得像從 山的這頭跑到山的那頭,汗流得不得了,也興奮得不得了。當山神沾了他的果子油,探索 幽洞裡的時候,西鴢跪折的大腿開始顫慄起來,山神不得不拍打他挺俏的臀瓣,喝令他放 鬆。 「山、山神……」西鴢臉紅的像喝了十幾罈的酒,他是醉了,醉在山神的愛撫裡。 「叫瓦蘇。」 瓦蘇在族語裡是天的意思,也是女子稱呼丈夫的用語,山神讓他叫瓦蘇,是承認他是 他的伴侶,是他的山祭。 「瓦、瓦蘇,瓦蘇!」 「嘖!」 山神在又媚又騷的喊叫聲裏失去了耐性,他的山祭有著天然又單純的誘惑,他急不可 耐地抽出手指,上了石台,單手推倒西鴢,讓他抱著膝蓋仰面向天,掀開皮裙便將昂揚已 久的巨根往西鴢緊緻的穴口裡捅去。 西鴢的吟叫裡頓時帶上了哭腔,腰肢軟得沒有半分力氣,在山神的鞭笞裡晃動,被拍 得紅腫的臀尖貼在冰冷的石台上,忍不住扭了起來,又被大力的握住,毫不留力地往更深 處擠進。 「瓦蘇--」西鴢抖得抱不住膝蓋,他索性將長腿夾住山神的腰,雙手想要抱上長者 的厚背,但汗液滑得抱不住,他只能轉而抱上山神的脖子,纏得緊緊的,結實的小腹繃緊 了線條,在搖頭中,白濁再度弄髒了塊壘分明的肌肉,頓時在摩擦中被抹開,胸腹間一片 黏糊糊的。 「你做得很好。」山神撤開來讓西鴢喘息,逕自下了石台,接著猿臂一伸,將西鴢整 個人壓在石壁上,撈起他一條腿,又將肉刃刺了進去。 西鴢只有一隻腳立在地上,時不時還被頂得腳根離地,全身重量大多集中在兩人相連 的地方,被越頂越深。他胡亂地呻吟著,山神空著的手又將拇指塞進他嘴裡,跟著身下的 頻率一起抽插,他被擠得眼淚都漟了下來,叫不出來,只能嗚嗚地哭著。 在西鴢大腿快要抽筋之前,他再度被放在石台上,這次上身壓著石面,挺立的乳尖在 光滑的平台上摩擦,山神從後面撞了進來,粗大的陰莖刮擦得嫩肉紅腫綻放,皺摺被碾平 ,穴口沒有絲毫空隙。冠頭用刁鑽的角度狠狠地摩擦他的弱點,操得西鴢只顧得上哭叫。 「瓦蘇--」西鴢已經到了極限,山神壓著他的背,將他的下巴扳過來吻上去,快速 挺動腰身,在西鴢全身顫抖起來的瞬間,暢快地將灼熱深深地射進了對方體內的深處。 西鴢感覺自己死了一回,渾身沒有力氣,只能任憑山神將自己抱上石台,按在懷裡, 摟抱著親吻揉弄,不多時,他感覺腰側頂著一個又硬又熱的柱體,摸索著撫上去,在疑惑 中猛然撞進山神讚許的眼神裡。 西鴢成了山祭,狩獵隊裡就少了一人。 他原本是隊上的主力,很多獵物都是靠著他的勇猛才能打到的。現在西鴢每隔兩三天 就收到鹿之花,天沒黑就得淨完身進山洞裡,根本沒有時間出去狩獵。 隊伍向頭目報告,頭目祭告了山神,之後狩獵隊每每都能帶回來比之前更多的獵物, 野鹿呆呆的站在原地讓弓箭射,野兔呆呆地鑽進陷阱裡,就連大魚也跳上岸邊任人撿拾, 人人都說那是奇蹟,是山神的恩賜,是補償給部落的禮物。 「西鴢是真正的山祭呴!」 「是被神靈喜愛之人!」 「白鹿部落是被神眷顧的部落!」 青年們鬧哄哄地把天亮才剛下山的西鴢抬起來拋,他腿軟得無法阻止,只能徒勞地夾 緊臀瓣,背心下掩蓋著交錯的紅痕,驚慌地亂喊:「要、要漏出來了,山神的精華!」 那是山神賜給他的,吸收之後可以迅速緩解疲勞的神之物,只屬於他一人的。 山神還說,上面附有他的神力,如果吃多了,西鴢也有機會成為半神。 這些話他不講給其他人聽,這是屬於他和山神的秘密。 「不要擔心,山神還會給你很多很多,給你一輩子。」頭目笑呵呵的。 有了西鴢,白鹿部落就再也不必怕鄰近的大熊部落來獵頭了,山神會保佑他的族人, 在這一代山祭過世之前,保護他的族人平平安安。 沙杜的女兒也快成年了,也許他可以讓他的兒子和她結親,啊,當然也要他們能山歌 唱和,他得好好教一教他兒子。 時序很快地從夏天來到冬天,西鴢每次都帶著他的果子油到山洞裡,很快的他做的果 子油就見了底。山神給的鹿之花他全曬乾了做成乾燥花擺在屋中,看著就很開心,捨不得 用來做果子油。 這日,他兩手空空地來到山洞,一臉沮喪。 山神看得好笑,他平常總是興高采烈一臉開心地來山洞,像隻無憂無慮的小雀鳥,親 暱地叫他「瓦蘇」。有時候帶著水果,有時候帶著烤魚跟他分享,今天是怎麼了? 「我的小雀鳥,不開心?」他抬起西鴢的下巴,看,嘴角嘟得都能吊起一頭山豬了。 「果子油沒有了,今天不能吃精華了。」 真是誠實的小雀鳥。山神失笑,他故意逗西鴢:「你要跟我說『不』了嗎?你發過誓 言,永遠不對我說『不』。」 西鴢為難地皺了皺眉。他已經習慣果子油的潤滑,如果男子交合很痛的話,他還能像 雀鳥一樣叫得悅耳嗎?山神喜歡聽他叫,總是變著方法逼出他的聲音,為此他每天喝很多 水,不肯大聲說話唱歌,為了保護好喉嚨,只讓山神聽他叫。 「嗯,瓦蘇喜歡的話,那啊、那我不怕痛。」 「乖孩子。」山神摸了摸他的頭,揪住他的髮迫他仰頭跟他接吻。 西鴢不會說不,他只會軟軟地叫山神「瓦蘇」。 西鴢光著身體雙腳分開站著,手撐在石台上面,不安地側頭往後看著山神將指頭探入 臀穴。他的臀部翹得高高的,結實緊繃。他的前端也翹得高高的,飽滿昂揚。他的乳珠腫 得高高的,紅豔挺立。 沒有果子油,山神的指頭還是很輕易地擠了進去,他吻著西鴢的臉頰,白鬢蹭著他的 鬢髮,略施法術,指尖湧出一股滑液,帶著微微的力道打在腸壁上。 西鴢扭了扭腰,感覺很奇怪,滑液溫溫的,是很舒服的溫度,可它在腸壁裡倒灌進去 ,這又違反了自然規律。他不知道潤滑需要多少用量,總覺得好像有點多,滑液不停地注 入,他感覺屁股裡很脹,大腿根不自覺地開始出力,穴口漸漸夾緊了指頭。 山神突然出手壓住了西鴢在這一側的手掌。 西鴢疑惑地看著山神,還沒發出疑問,便感覺體內的滑液加大了力道,水柱改變了角 度,正好沖擊在他的敏感點上。 西鴢倒抽了一口氣,指甲刮在石面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勃發的男根顫巍巍地跳動著,從頂端湧出的清液順著柱體流到囊袋上,又滴落到地面 ,稠得連成一股細線。 「瓦、瓦蘇!」在刺激中他看著自己的肚子漸漸鼓了起來,肚皮圓滾,繃得皮膚都泛 起了光澤。他慌得向山神求助:「太、太多了!好脹!」 「記住,絕不能說『不』。」 「我沒有說……啊啊--」實在漲得難受,西鴢尖叫出聲。 山神滿意地點頭,他在撤開手指的同時將肉根挺了進去,西鴢以為肚子會因此脹破, 他閉著眼睛才尖叫到一半,發現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又睜開眼睛,肚皮的飽脹感突然消失 ,眼前的小腹平坦,泛著汗水的光芒,後頭只有腸壁吞吐粗大陽具的熾熱感覺。 「放鬆!」山神嘖了一聲,拍打他的臀瓣讓他不要咬得那樣緊,不能更深入了都! 「嗯哈啊--抽、抽筋了!」西鴢聽話地想要放鬆,然而大腿繃得太久太緊,他才一 動,肌肉痙攣的疼痛感傳來,抽得他只想跳腳,又怕傷到後面的山神,只能繃緊了不敢動 ,嘴裡嘶嘶地抽氣。 山神怕弄得傷勢更嚴重,連忙抽出來,掰直了西鴢的腿,又略施法術鬆弛了傷處。兩 人忙了一會兒,坐在石台上休息的時候,才發現在忙亂中炙硬的器官都已經垂下了頭,再 也沒有興致了。 兩人看進對方的眼睛裏,一起爆發大笑。 山神笑了一會兒,看著西鴢,眼神又漸漸嚴肅起來。「記住了,不要說『不』,這是 懲罰。」 西鴢的語氣裏軟軟的,像帶把小刷子在搔。 「我會很乖的,瓦蘇。」 西鴢踏進頭目屋子的時候,裡頭坐滿了人,其中就有上次帶著小鬍子來交易的漢人, 叫張萬福。 頭目讓西鴢坐下,開口向他解釋:「我照山神的交代『轉彎』了,小鬍子不滿意,要 砍更多藥樹(樟樹),我跟他說他們砍太多山神會生氣,他就走了。」 張萬福摸摸嘴上的八字鬚,接著說:「紅鶴部落和黑蛇部落不同意,小鬍子帶著人去 屠村,人都死光了。他們有槍,我們漢人也害怕。槍是什麼你們知道嗎?這麼長一把,發 出的聲音像打雷,子彈跟梅子核一樣大,可是被打中的人身上會破一個大洞,內臟都被打 爛,很可怕!」 「所以你帶著小鬍子來欺負我們族人!」 「我有什麼辦法!我也怕死啊!他們要樟樹跟土地,你們就交出去嘛!少幾棵樹又不 會死,我不帶他們來,他們就要打死我全家,再換個人帶他們來,換人之後能有我這樣為 你們著想嗎?我幫你們殺價,幫你們緩頰,照你們族人動不動打打殺殺的性格,交易怎麼 談?殺了小鬍子,日本軍就殺上來了!」 屋子裡的人都沉默著,他們不怕槍,不怕日本軍。但山神交代了要轉彎,一定有他的 意思,他們信奉山神,相信山神會守護他們。 「西鴢,問問山神,可以給我們什麼指示。」頭目說。 「山神已經好幾天沒找我了。」 「是呴……」 「山神肯定在忙。」紅鶴部落倖存下來的小孩插嘴說:「小鬍子叫人打雷的時候…… 那啊個,『槍』,樹上飛下來好多小鳥幫我們擋,還有烏鴉去啄他們!芒草長起來讓我們 可以躲起來,藤蔓絆住他們的腳,他們就追不到我們嚕。那一定是山神,他在保護我 們!」 部落裡的人眼睛亮亮的,是山神! 「他能保護你們一次,保護不了全部。」張萬福的聲音有點擔憂:「大山裡部落很多 ,但日本軍更多,你們不知道日本軍有多少,好幾萬呢,比漢族還要多。你們只會算十個 十,十百千萬,是十個十,又十個這麼多,再十個這麼多,很多很多,比山裡的飛禽走獸 加起來還要多!」 「日本軍,那啊是什麼到底?」 「日本是一個國家……完蛋,你們連國家是什麼概念都不知道,我要怎麼解釋。那是 很大很大很大的部落,全部的部落合作就叫國家。他們是從海的另一邊來,海是什麼?那 是比貝殼族那邊的潭還要大片的水,連最厲害的鷹眼也看不到邊的那種……漢族也是從海 的那一邊來?對對,我們從這邊,他們從那邊,是不同的國家,日本軍有槍,每個都有槍 ,軍隊……照你們的話講就是勇士吧,把很多很多勇士聚集在一起訓練,然後他們就變得 很厲害很厲害……」 西鴢持著新的鹿之花前往山洞,路上不停地想著張萬福說的話。 部落打不贏日本軍,除非把每個族都集合起來,族跟族之間要團結,就像一支箭能折 斷,一把箭就折不斷了。可是怎麼可能呢?族跟族之間不會和平共處,從洪荒以來都是打 架與狩獵的關係呀!就像山貓跟果子狸見了面就要打架,狩獵兔子跟飛鼠。山貓和果子狸 永遠不會合作,也不會和兔子飛鼠合作。 張萬福說漢族也被日本軍欺負,日本軍怎麼這麼壞呢?他不喜歡漢族,漢族奸詐愛騙 人,但他更不喜歡日本軍,屠村是有深仇大恨才幹的事,不肯交易就屠村,這不符合大山 的規矩。 他滿懷的心思在看到山神的瞬間就全部煙消雲散了。他也記不起頭目的交代,想不起 自己此行的任務。他眼裡只有他的瓦蘇,他的瓦蘇看起來很不好。 山神的儀表仍然整齊,但臉色蒼白精神萎靡,雙眼的精光失去了神彩,表情疲憊,眼 角都垂了下來,鬢邊又白了幾分,看起來像人類長者驟然老了十歲。 「瓦蘇?」發生了什麼事? 「我的小雀鳥,到我懷裡來。」山神張開雙臂,抱住撲上來的青年,他的身形被撞得 晃了晃。以往青年撲上來的時候他都能穩如大山,半分不動,如今狀態真的很不好。 「瓦蘇!」西鴢敏感地察覺到這一點,他退了一點讓自己的重量落在石台上,不敢壓 著山神的大腿。他有點想哭,山神在他心目中偉岸威武,體力充沛,壯得像能扛得起一頭 熊,何曾像現在這麼虛弱。 山神笑了笑,伸手摸摸西鴢的頭,粗硬的頭髮刺著他的掌心:「人族在打仗了,我們 神明也在打仗了。」 是……召喚小鳥擋子彈,讓草木長得很快那些嗎? 「北邊大山裡打得很厲害,那裡的山神在求助,所以更北邊的海神聯合大家製造大風 弄沉了日本軍的船,日本軍帶來的神明很生氣,在找我們。我不想連累你,所以要暫時離 開,來跟你說一聲,可能要好久才能再抱抱你了。」 西鴢從山神的話語中嗅到一些不尋常。「很危險?」 「很危險。」山神摟緊了西鴢,像在安慰他般。「不過我不會死,我的本體是大山, 只要大山還在,我就在。只是我不是萬能的,我的能力有限,我的神力會消耗,不能從你 這邊補,光靠自己回復的話,要很久很久才能補回來。」 「補回來?我能補?要怎麼補?」 「抱抱你就是補神力啦!」這是為什麼山神總要找山祭,除了向信徒傳遞訊息之外, 透過交合可以恢復消耗掉的神力,以前山神沒有遇到喜歡的山祭,又沒發生需要消耗大量 神力的事件,所以很少召喚山祭。 「那啊就補,在你離開之前趕快補!」西鴢扯掉小背心的繩結,山神按住他的手,搖 了搖頭。 「沒有空啊。」 西鴢覺得情況不對,他回過頭想要看看山神的表情,卻意外看到一滴血珠從山神的右 額髮中滴落下來。「你受傷了!」 「噓,日本的神明在找我的分神,他抓到了一點尾巴,我斷了那部分的神力才會流血 。你不要動,讓我專心跑,跑贏了就沒事了。」 西鴢連忙定住了身體不敢動,他緊張的看著山神,握緊拳頭,全身緊繃。他不知道日 本神會不會跟日本軍一樣有著「槍」,隨時能打出一個大洞,他看著那道血痕,感到前所 未有的惶恐。 日本軍來了,日本神明來了,附近的村落被滅村了,山神很虛弱,又受傷。 他們不想戰爭,但戰爭迫在眼前。 大山的命運會怎麼樣呢? 他們這一夜沒有做,山神抱著他一遍一遍地吻,整夜低語著:「別哭,我的小雀鳥, 不要害怕,瓦蘇在這裡,瓦蘇永遠都在這裡。」 冬天過去了,小草從土堆裡冒出嫩芽來的時候,頭目點了幾名勇士,要跟著紅鶴部落 殘留下來的精英去出草,獵日本軍的頭。 在出發的前夕,西鴢全副武裝,揹著弓配著刀持著矛,首次在沒有收到鹿之花的情況 下,動身前往山洞。天黑之前他將直接從這裡出發,在村頭跟眾人會合之後,一起去摸掉 大山東側的日本軍據點。 西鴢走到石台前,山神那天虛弱的模樣在他心裡浮現。那夜他不知不覺地睡過去,醒 來發現自己回到家裡床上,之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山神了。 每天清晨他打開屋門,總是期待看到石階上能躺著一支鹿之花。他不在乎是誰來送花 ,是風也好,是猴子也好,重點是山神能找他,證明山神安好。 「我要去出草了。」他對著石台說,像在對著山神報告。「為了幫紅鶴部落報仇。我 們會走溪谷,這樣可以掩蓋腳印……」 他喃喃地報告路線,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絲毫緊張。 「我會回來,我會是白鹿部落的勇士,我是山祭。」他語氣堅定,眼神銳利。「我的 瓦蘇在這裡等著我,等著我給他補神力。」 他握著弓弦,指頭因為施力泛著白。 「我隨時都可以補神力,但是瓦蘇,你必須自己來拿。」他想起在山洞的種種,自己 被壓在各個地方,任山神為所欲為,激昂的情緒讓皮裙撐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他沒去管 它。 「我若獵到頭,我會用人頭喝酒,因為你不在,我不能讓惡靈纏上我。」他閉上眼睛 ,將淚意逼回去,他耳邊響著第一次見面時,山神對他講的話。「你說要守戒,我只能醉 在你懷裡。我不哭,我等著你。」 天色慢慢變暗,日光轉橘,是黃昏的前兆。 「但是你要告訴我,你還在!」西鴢睜開眼,眼中戰意滔天。 他到了村頭與眾人會合,同村的烏索看了看他的臉色,問道:「你從山洞那邊過 來?」 「嗯。」 「你收到鹿之花呴?」 「沒有。」 「我同你講,沒有鹿之花就先別去山洞呴!現在山神不在,如果有別的惡靈佔據山洞 就不好呴!你看你臉色這樣差,小心被吸走精氣呴!」 西鴢勾了勾嘴角。「如果有最好。」 「啊?」 「他喜愛的山祭要被吸精氣了,我就不信他還不出來。」 山祭壞掉啦!在講什麼呴?烏索瞪著在臉上畫紋飾準備出發的西鴢,不知道要不要去 報告頭目。 這場出草中,西鴢最終沒有獵到頭。他將機會讓給紅鶴部落的族人,那是他們要報的 仇,他只是幫手而已。 他只在告靈祭裡待了一會兒便回家了,踏著月色走在小徑上,遠遠地他看到屋門口石 階上放著一枝長條狀的白色物品,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三步併兩步跑到家門前,看清那 的確是一枝鹿之花,他一把抓住了回頭就跑。 瓦蘇! 他笑了出來。 他的瓦蘇聽到他不守戒了就出來了!還是聽到有惡靈要吸他精氣才跑出來? 不管怎樣,山神平安,他沒事! 「瓦蘇!」他才跑到洞口便急著大喊。 沒有人應聲。 他速度不減地直衝到底,入眼是冰冷的石台,沒有山神的身影。 「瓦蘇!」西鴢心裡閃過一絲不妙。山神沒有現身,他向來都坐在石台上等他,為什 麼這次沒有出現? 他的心臟怦怦跳著,無數念頭流過,他不知道該抓住哪一個。 「瓦蘇!我來給你補神力,你出來啊!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他撕掉身上的小背心,裸著上身。初次殺人的刺激感還殘留在他神經裡,他精神亢奮 ,朝著洞頂越喊越大聲,激動地捶著自己的胸口。 「你不要我了嗎?我不是被神喜愛之人嗎?你在哪啊裡?!為什麼不回答?」 空蕩的山洞迴響著他的呼喊,細小的灰塵被震下來,落進鼻腔裡,他嗆了一下,猛然 爆出一陣猛咳。 西鴢咳得撕心裂肺,所有的激動彷彿化成胸腔的起伏,越來越小。咳嗽帶走了他的力 氣,他不得不接受山神不在這裡的事實,他不知道鹿之花為什麼會出現在奇怪的時間點, 山神也沒有出現。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很想山神,想到胸口都會疼痛的地步。 「瓦蘇!」他最後小小地叫了一聲,聲音弱弱的,沒有力氣,尾音帶上了哭音。他握 緊了鹿之花,軟倒在石台邊, 胸口起伏的厲害,他將眼睛埋進手臂裡,久久不肯抬起頭。 紅鶴部落之後是黑蛇部落,丹狐部落也曾尋求過白鹿部落的幫助。西鴢每次出草之前 都會前往山洞向山神報告,回來之後也總會在門口石階發現鹿之花,但他每次跑過去,山 神都沒有現身。 他漸漸了解到清晨出現的鹿之花和夜晚出現的鹿之花代表不同意思。清晨的鹿之花是 山神在召喚山祭,夜晚的鹿之花是山神在向山祭報平安,也許還有祝賀山祭平安凱旋的意 思。 但每次西鴢還是傻傻地抓著鹿之花跑到山洞裡確認。 他在鹿之花上頭寄託了自己的思念,固執地認為山神有一天會回應他。 部落裡的勇士越來越少,日本軍察覺有部落針對他們在獵頭,據點裡的警戒越來越嚴 格,甚至組成夜巡隊,凡是遇到落單的生蕃馬上就地射殺。 出草的困難度一直在提升,西鴢好幾次都差點受了傷,後來頭目說,他能平安歸來都 是因為他是被神喜愛的人的關係。 這一次,西鴢回來的時候帶著人頭,那是一個跟小鬍子長得很像的小鬍子,那些日本 兵長得太像了,他分不清楚誰是誰,他也不想分清楚。 在告靈祭上他按著古禮用人頭喝了酒,那滋味非常不好,帶著血的臭味,他差點嘔出 來,但他不能不喝。親手割下來的人頭必須用它來喝酒,否則那顆人頭化成的惡靈會纏著 你,讓你一生不得安寧。 告靈祭後,西鴢踩著不穩的步伐搖搖晃晃地回家在石階上拿了鹿之花,又搖搖晃晃地 走進山洞裡。 「我喝酒了……」他大著舌頭對著石台說。「不好喝,好臭。頭目說我獵到頭,是勇 士了,豐年祭上要幫我紋面。他的手會抖,我想讓我的答答幫我紋面……你幫我紋面的話 ,更好……」 他喃喃地抱怨,斜著跪坐在石台旁,上身趴在石台上,臉頰枕著冰冷的石面,好讓上 面的熱度可以降下來一點。 那是他最近養成的最喜歡的姿勢。他趴著的位置是山神慣常坐的地方,他跪坐下來感 覺就像貼著山神的大腿,那令他安心,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他的首選還是坐在山神的懷抱 裡。 「我喝酒了啊!破戒了……你要不要出來懲罰我?我很壞的,是個壞孩子。」 他掀開皮裙,捏了捏後頭的兩團軟肉。 「來打我屁股啊!你不是喜歡打我屁股嗎?可是你不敢讓我知道,每次都故意用奇怪 方式讓我夾緊,再假裝叫我放鬆打我屁股……嗝,我都知道,我很聰明的。」 他用力拍了兩下,臀浪翻湧,臀尖浮起明顯的掌印,褐色的皮膚泛著汗水,在火光下 閃閃發亮。他醉得很厲害,小米酒的後勁一直衝進他腦袋,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講 什麼,他覺得全身都很熱,頭很暈,滿腦子都是他的瓦蘇,瓦蘇壓在他身上弄他。 「你很壞,壞透了,可是我喜歡你,那啊麼喜歡你……」 他發現打完屁股之後,陽具開始翹起來,硬得很厲害。 瓦蘇不來弄他,那他自己弄。 「我是壞孩子,我要破戒了……」他把皮裙撈起來紮進腰帶裡,抓住自己挺立的肉柱 ,開始上下套弄,他模仿著山神的動作,四指套著柱身,拇指沾著頂端泌出的清液,在冠 狀頭上畫著圈圈。 「嗯嗯、舒服……我破戒了,來處罰我啊!來補神力,來讓我快樂!」他語無倫次地 喊著,就怕不夠大聲,他的瓦蘇沒聽到。 酒精麻痺他的思考,快感佔據他的大腦,自瀆提升他的熱度,感覺全身快要燒起來一 樣。 臉頰的熱度溫暖了石台,他翻了個面,冰冷激得他一陣哆嗦,西鴢清醒了一瞬,發現 自己正在幹蠢事,但他不想放手,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發洩,憋得人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他提高了速度,喘著氣,連腰部都快速動起來,高潮像浪潮一般蓋過了他的意識,白 精擊打在石台邊緣,西鴢憋著的一口氣洩掉,連手都還沒拿開,便陷入黑甜鄉裡。 山神消失之後,他不是第一次睡在山洞裡,卻是第一次在夢裡見到山神。 山神還是最後一次見面的樣子,精神不是很好,眼神依然銳利,一手持著矛,嚴厲地 看著他,沒持矛的手揮著趕他:「走!快走!」 「不要!」西鴢喊著。反正都破了這麼多戒,不會對著山神說「不」這件事,他也不 想遵守了。 他不走,好不容易山神肯見他,他只想待在這裡,哪啊裡也不去。他跪坐下來,賴在 山神腿邊,山神的身影有點透明,他能直接透視山神的腿看到後面的石台,所以只敢虛虛 靠著,不敢真的貼上去。 山神持矛在地上頓了兩下,又說了句什麼,提高了聲音,充滿怒氣。 西鴢沒有聽清,他捂上耳朵不肯聽,裝死。他就仗著山神喜愛他,不會真的生氣,他 相信那些吻,那些是山神的真心。就算山神真的討厭他了,要逐他出村,那他也要賴到最 後一秒。 眼睛不知何時又閉上了,他賴了一會兒,想睜開眼睛看山神的反應,卻渾身沒有力 氣。 迷迷糊糊間,遠方傳來隆隆雷聲,一聲響過一聲,雷打不停,響了好久好久。 要下雨了。他想。他有很好的理由了,他要在山洞躲雨,他不出去。 清晨到來,第一縷陽光射進山洞中時,西鴢在腰酸背痛中醒來,他吸著氣伸直腿,腳 麻得想打滾,頭也痛,腦袋鈍鈍的,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想起昨夜亂七八糟的事,笑了一下,他可以在山洞中睡到天亮,表示山神沒有真的 生氣吧? 等痠麻比較緩和之後,他整理了一下往村子裡走,要告訴部落裡的人,山神沒事,他 還在大山裡。 今天的村子有點安靜,路過小溪時,沒有見到來洗衣的婦女,附近也沒有採集野果的 小孩,全村好像都還在睡懶覺,連炊煙都沒有看見。 西鴢宿醉嚴重,他沒有辦法思考。 陰沉沉的烏雲壓得很低,空氣悶悶的,昨夜的營火應該熄滅了,隱隱有些木頭燒過的 味道漂浮著。地上是乾的,昨晚響了一夜的雷,最後沒有下雨。 遠遠看見第一個族人趴在地上時,西鴢的腦袋還沒有轉過來,他以為又是一個宿醉到 現在還沒醒來的人,這樣睡一夜應該要生病了呴。 當看見第二個、第三個族人躺在地上,西鴢終於覺得不對,他快速跑到他們身邊,一 看,身上破了一個大洞,血染紅了他們的背心,也染紅了周圍的土地。 「塔卡悟、亞低細!」他喊出他們的名字,那兩個都是部落很有聲望的勇士。西鴢突 然心裡一慌,轉頭看著村子裡。 沒有一個站著的人,血流的到處都是。建築物燒得只剩幾隻焦黑的柱子,屍體集中在 頭目家附近,勇士們握著武器,不甘的眼神還在看著天空,婦女和小孩集中在一起,在村 子的後方,他看到諾巴(妹妹)抱著孩子,孩子包在布裡,臉色已經灰青。那是諾巴跟頭 目兒子的孩子,他在冬季最冷的那天出生,哭起來全村都能聽見,現在已經沒了呼吸。 「答答!」西鴢的腿絆了一下,滾在染著血的地上。他顧不得爬起來,手腳並用像隻 獸般奔進幼時生長的家。他的答答倒在屋前,手裡還拿著斧頭,尹娜在屋內,屍體已經燒 得焦黑。 他跪著爬到答答身前,顫抖著手將答答抱進臂彎裡。他不必去搜查就知道全村的人都 被滅了,昨晚的雷聲其實是槍聲,他聽過的,出草的時候每次都會聽到槍聲,碰地一聲就 收割掉一條人命,昨晚收割了全村,他怎麼會跟雷聲搞混了呢? 昨晚……他的臉瞬間白了。槍聲響起之前,他明明夢到山神了,山神叫他走,不是他 不守戒要趕他走,是要他去傳訊,傳訊給全村。 那句模糊不清的話語忽然清晰起來,又一次響在耳邊。「叫所有的人快走!」山神明 明都警告了! 而他做了什麼?他說「不要。」 他像個孩子一樣賴在地上不肯走。 如果他沒喝酒,好好地負起山祭的責任,及時回到村裡傳訊,至少有一部分族人來得 及躲到大山裡。都是他的錯,他是部落的罪人,是他害死了全村,害死了答答和尹娜、諾 巴、頭目……。 「啊啊……」 西鴢抱緊了答答,指甲掐進肉裡,肉很僵硬,反覆的提醒他,懷抱裏抱著的人已經沒 有生命了。 烏雲翻湧,一陣大風颳過,積蓄了一夜的大雨落了下來,雨滴打在未熄的餘燼上,打 在族人沾了血汙的身體上,打在西鴢的眼睛裡。 水滴掉出眼眶,越掉越多,雨珠落在大地,越下越大,大雨中西鴢張大嘴巴像在嚎叫 什麼,雨聲掩蓋了他的喊聲,他埋在答答的懷裡,悲傷從喉嚨裡溢出來,但叫啞了嗓子也 喚不回答答尹娜的性命,他們已經走了,回到祖靈的懷抱裡。 一隻麻雀淋著雨落下來停在他手臂上,他沒有理會。他一動也不動。 麻雀啁啾,叫聲急切,見西鴢不理,又啄了幾口他的手臂。 在大雨將地上的血水都沖淡之後,他才轉了轉眼珠。大雨將他整個人淋濕了。他感覺 不到寒冷,感覺不到疼痛,人頭酒的腥臭味重新在他齒間瀰漫,他咬緊了牙關。 大雨成了豪雨,雨水從低漥地漫上來,淹沒了陷阱,淹沒了地窖,小溪漲成了小河, 又漲成了大河,石頭從山上滾落,大樹被泥流帶倒,這次轟隆隆的不是雷聲,而是山崩的 聲音。 大雨成災,山崩在一眨眼間掩埋了日本軍的駐地,還在沉睡中的日本軍一個不留,全 被埋在了土石裡。 日本總督接到消息之後不敢置信,他桌上還放著血洗白鹿部落的報告。張萬福說大山 裡的大神生氣了,那個部落裡有山神最喜歡的山祭,你們碰了最不該碰的人。 隔天,日本人便把通往大山的道路全部封了起來,辦了許多祭祀儀式,祈求山神息怒 ,將大山封為聖山,不准任何人進入。又不知道從哪裡聽到山神喜歡鹿之花,從別的山裡 移植了幾百棵鹿之花種滿了大山山腳下。到了花季,山腳下開滿了雪白,聖潔又美麗,團 團圍拱著大山,像是將大山保護起來一樣。 日本人將大山視為禁地,遠遠看到鹿之花就繞著走。漢族也不敢靠近,怕山神遷怒他 們。只有附近山上的部落能進入大山,但誰也沒有見過白鹿部落的人,也一直沒有聽說新 的山祭產生。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網路興起,在某個登山論壇中,有人說在山裡迷路的時候,走在 荒廢的山道上,曾經看到一名穿著部落傳統服飾的青年,牽著一名壯碩白髮長者的手,指 著正確的下山方向朝他們微笑著。 有好事的記者在訪問的時候講出這段軼事,部落的耆老說那是白鹿部落的山祭,是個 很會唱山歌的青年,和他的瓦蘇山神。 (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24.90.191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00333008.A.0E5.html

29 則留言

danceberyl, 1F
嗚嗚嗚嗚嗚好好看好感動
謝謝,不哭不哭 (遞手帕)

yidia0229, 2F
看了好難過...QQ
拍拍 (遞衛生紙)

wsx321edc, 3F
QAQ好好看
謝謝 (遞面紙)

mimilee, 4F
好看,但看完很難過
謝謝 (遞毛巾)

suncat71, 5F
推 好看
謝謝 (比心)

byon1009, 6F
QQ
(遞紙巾)

whaleli, 7F
好難過 想到賽德克 巴萊
(遞方巾) 哎呀,這是很高的讚譽,謝謝

lvig, 8F
好好看 噴淚......這篇好喜歡...
謝謝 (遞浴巾) 感謝喜歡

lucaer, 9F
推…
感謝

dcain, 10F
推,好好看,文筆優美故事節奏很棒,溫柔又充滿哀

dcain, 11F
傷QQ
感謝稱讚,是我的動力來源(舉手比心)

derainr, 12F
好好看 但是好傷心啊
謝謝(遞濕巾)

kongone, 13F
QQQQQQQQQQQQQQQQQQQQQ
不哭不哭(遞方帕)

kaipei, 14F
很好看很哀傷QQ
謝謝 (遞紗巾)

qa1724, 15F
QAQQQ
不哭不哭 (遞棉布)

TOKNOW0405, 16F
很棒的故事,但好哀傷QQ
感謝稱讚 (遞小方巾)

Heelin, 17F
QQQQQQQ
不哭不哭 (遞紗布巾)

sunmoon1000, 18F
好好看QQQQ
謝謝 (遞吸水巾)

oenn, 19F
真的好看…看著看著又哭了……
感謝稱讚,糟糕我好像弄哭很多人 (遞浴袍)

asdwhhk, 20F
好看!好感人~~
謝謝(比心)

ella77810, 21F
好好看QQQQQQ
感謝 (遞抽取衛生紙)

kimberly1225, 22F
真的好好看嗚嗚嗚
感謝 (遞滾筒衛生紙)

leeteukey, 23F
看到後面好難過 QQ謝謝原PO寫了這麼好的文TT
也謝謝你的推文,不哭不哭 (遞吸水大浴巾)

moongurl, 24F
好好看!很喜歡青年跟山神的細節!

ching1206, 25F
好喜歡這個故事的感覺,作者的文字樸實,情緒又很

ching1206, 26F
自然,能看到真是太好了

nuvita, 27F
我哭到眼睛都腫了QAQ

u86u86, 28F
好好看但好難過 QAQ
謝謝各位的推文 (發衛生紙)
※ 編輯: zx23 (61.224.91.157 臺灣), 09/26/2020 16:15:31

redorphan, 29F
好喜歡這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