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語] A 管管流

　　「手囥起來，幫你節脈。」（手放上來，幫你把脈。） 　　他點點頭，抬起手反轉過來放上桌上的軟墊，醫師的手指碰觸到他的手腕時，他不自 覺地顫抖了一下，所幸醫師並沒有什麼反應，而是專注在切脈。 　　他本來就不敢直視醫師，怕一直看著對方的臉會讓對方困惑，現在可以因為被診脈而 轉移目光讓他鬆一口氣，也欣喜而肆無忌憚地觀察起醫師的手。男人的手指骨節分明，手 背隨著診脈的角度而青筋起伏，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醫師指尖溫熱彷彿散發著一股熱氣 ，讓他手腕內側薄而敏感的肌膚感覺騷動。 　　「脾胃氣虛，體質溼熱，肝氣也有影響。」醫師儒雅的臺語朗誦起來像一首歌，他似 懂非懂地抬起頭看醫師，發現對方也正直直地看著他，「你是毋是攏真晚睏？」 （你是不是都很晚睡？） 　　「對……我工作要輪班，沒辦法。」 　　「養胃嘛要養肝，你作息無正常，吃食嘛無咧注意，長久落來就生病根。」醫師皺起 好看的眉，原本輕放在他手上的手指換了一個方向更用力地按了下去，「閣愛啉咖啡？」 （還喜歡喝咖啡？） 　　他傻眼地盯著面前正氣凜然、面容端麗的醫師，覺得對方可能不是中醫師而是神仙， 「這個都把得出來……」 　　醫師收回放在病人腕上的手，淡淡道：「來看胃病的人足濟，乖乖聽話的無幾个，反 覆來去，難除病根，落尾來講我醫術無好的人，比講我醫術好的人閣較濟。」 （來看胃病的人很多，乖乖聽話的沒幾個，反覆來去，難除病根，最後來說我醫術不好的 人，比說我醫術好的人還多。） 　　腕間的溫度離去，讓他差點衝動地去拉住醫師的手，聽出醫師話中的無奈，他連忙向 醫師保證：「我會好好聽話，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醫師盯著電腦下醫囑的視線又轉了回來，看見病人緊張的神情後，放軟了眉眼和聲調 對他說：「你這無彼爾緊好喔，上無嘛要一兩個月，要慢慢仔食藥仔調整。」 （你這個沒那麼快好喔，至少要一個月，要慢慢吃藥調整。） 　　「好，我會準時回診。」 　　「呵。」 　　醫師瞇著眼笑了，讓他的病人看愣了眼，而似乎他的配合讓醫師心情好了起來，竟放 開滑鼠再次湊前來，而且是坐著有滾輪的小圓椅滑到他的面前來，再次抓起他的手腕。 　　「幾个穴道，看電視、等車的時陣加減揤（加減按一下）。」醫師說，兩指在他手腕 間的兩條筋之間按了按，「內關。」隨後移到他的膝蓋下方， 　　「足三里，加揤有好處（多按有好處）。」最後來到他的腹部，攤開手掌用指尖覆上 他的胸部下方，甚至還在那附近來回摸索，「遮（這裡），中脘。」 　　「……」醫師的手太暖，即使隔著衣服他都能感覺自己的每一寸皮膚被碰觸到時的熱 燙，比胃痛起來時還要灼燒，「……好——」 　　放在他腹部的手指，陡然往下了幾吋。 　　「還有下脘，消化無好會當揤。加減保養，主要抑是吃食控制，作息正常，配合中藥 調養，雙管齊下，慢慢仔就會——」 　　醫師收回手抬頭望向他的病人，立刻被嚇得瞪大了雙眼，連忙站起來抽衛生紙， 「你、你哪會流鼻血？！你閣有啥物病痛無講？我哪會節無（你還有什麼病痛沒有說？ 我怎麼把不到）——」 　　「醫師不要緊張，我沒事啦。」他笑著接手衛生紙，雖然被醫師擦鼻血很幸福，但他 還是不要弄髒醫師的手好了，「我鼻黏膜比較脆弱，大概鼻子先聽你的話，『雙管』齊下 ，鼻血『管管流』。」 　　醫師被他的話唬得一愣，隨即噗哧笑了出來，又抽了幾張衛生紙塞給他，「你是咧黑 白講啥啦。」 　　被醫師摸手摸膝蓋摸肚子就流鼻血，實在太丟臉了，但是能夠看見醫師一反嚴肅的臉 露出微笑，又似乎都值得了；而且他也無比慶幸，手上這坨衛生紙同時也能掩蓋他泛紅的 臉頰和癡漢的笑容，不讓他看起來更像變態。 　　大概是配合度和突如其來的鼻血嚇到醫師（他覺得應該是後者），他比尋常病人在診 間更多待了一會兒，等他手忙腳亂地收拾好自己，才依依不捨地站起來向醫師道別，「那 ，我先出去領藥。」 　　「嗯。」醫師送出診間，仍是有點擔憂地看著他，「後禮拜會記得來。」 　　外頭的護理師瞬間傻眼，他們早已習慣病患不耐煩長久調養，許多人都是來幾次就不 見蹤影，醫師更是從起初會打電話囑咐病人回診，變成現在不過強求，她還是這麼長時間 以來頭一次看見醫師主動吩咐哪個病人要記得回診。 　　仔細看，這個病人也沒什麼特別的樣子……除了鼻子裡塞著的衛生紙。 　　「好，下禮拜見！」 　　護理師目送病人愉快地去等藥，再看向診間裡臉色不像平常那麼嚴肅的醫師，感覺到 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異樣……應該只是她想多了，吧？ 　　Fin. 不啊護理師小姐妳要保護好醫師啊 >"< 醫師：我有針= =+（金鋼狼狀持針 病患：鼻膜脆弱錯惹嗎Q..Q 不確定標題是不是要統一標「雙管齊下」， 是的話再改: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4.53.71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99429155.A.C2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