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一個價值連城的小忙（19）

（１９） 　　早在決定晚飯地點時，連城就抽空傳了訊息給三隻羊，拜託夥伴們別洩漏任 何秘密給總裁。 　　兩名合夥人知道張蝶語的計畫和他的性傾向，幾名資深正職員工只知道後 者。孝謙和員工都有分寸，連城信賴他們。唯一就怕楊大廚，他在訊息裡再三強 調，千萬不可亂說話，最好半個字都不說。 　　車子開動後，連城便為總裁進行人物介紹，類似預防針的概念。 　　「我們三個是在大學認識的同校同學。」連城以這句話做為開場白。 　　先認識的是他和楊大廚。兩人在大一時都沒選擇宿舍，偶然分租同一戶家庭 式公寓，成為室友。 　　楊大廚從小就熱愛下廚，近乎癡迷，卻因為雙親覺得廚師之路太辛苦，希望 他將來穿西裝坐辦公室，所以和連城讀的是同一所商學院的不同科系。 　　註冊入學是一回事，課業用不用心又是另一回事。楊大廚的一顆心早已獻給 廚房，有空沒空都要擠出時間煮飯做菜，課堂上研究食譜，把商學院當成了廚藝 學校唸。 　　連城和楊大廚的才能完全相反，遵照包裝指示、準確操作微波爐就是他的廚 藝極限。 　　同居初期，連城半夜泡麵，只要楊大廚聽見或聞到，必定暴跳抗議，嚷著在 他的地盤要吃泡麵，就算踏過了他的屍體，他也會不斷從六呎之下爬回來，阻撓 到底！然後馬上變出簡單卻美味的宵夜餵飽室友。 　　楊大廚的稱呼就是這麼來的。連城運動健身的習慣也是在同一個時間開始， 不然真的會肥到連媽媽都認不出來。 　　漸漸地，楊大廚高明的廚藝與來者不拒的熱忱，引來了同學搭伙，人數越來 越多，即使連城黑心收費，還是有錢太多的混蛋敗家子嚇不退趕不走。 　　外宿生活的安寧一去不復返，收穫是結識了莊孝謙。他和當年的女友、現在 的妻子，就是在楊大廚的餐桌上認識，上演了好幾年的愛情偶像劇。 　　兩人在畢業同年修成正果，十二個月後誕下長男，因此也被稱作趕進度的孝 謙。 　　後來楊大廚在連城的鞭策與惡補下勉強畢業，決定轉換專業，追尋畢生所 愛，順利考取廚師證照。 　　孝謙讀的是餐飲管理。 　　連城在三人中財力最佳，沒有債務，不需養家，母親甚至贊助他一筆資金， 加上貸款，三個人便互補互助地開起了餐廳。 　　連城的姊姊曾取笑是扮家家酒的三隻羊，在實力、努力與運氣兼備的情況下 慢慢上了軌道，有了盈餘，還賺到許多好口碑。 　　這段期間孝謙依舊在趕進度。三十歲年紀，已經有車有房，還有一雙兒女。 他和妻子雙薪為小家庭打拚，同時扛起原生家庭的經濟，照顧弟弟妹妹，不時也 幫忙岳家，到現在還是偶有手頭緊的時候。 　　孝謙夫妻都是很好的人，事實上有點太好了，連城欽佩疼惜之餘，只能在金 錢和臨時帶小孩方面盡量幫忙。 　　相較之下，楊大廚的日子過得可說逍遙自在。他在畢業後搬回家，和父母以 及未婚手足同住。他不是么兒，卻是雙親最掛念的孩子。 　　連城是他極為稀少的朋友，很受楊家伯父伯母的喜歡，幾乎到了對待親生兒 子的程度。 　　「我從來搞不清楚，他們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因為要把傷腦筋的兒子託付 給我一輩子才對我好。」連城開玩笑地說。他趁紅燈時瞥了眼總裁，對方一直安 靜聽他說話，不知道是專注入神，還是什麼其他原因，他有點憂慮。 　　「糟糕，我忘記餐廳的部分曾經在小年夜的餐桌上提過，重複聽會不會無聊？」 　　「不無聊，」張雁鳴微笑回應，「現在聽，感覺不一樣。」 　　其實他沒有重複聽。小年夜當時，他忙著為自己的壞運氣以及又出錯的眼光 感慨人生，心思根本不在餐桌上的對話。 　　現在的感覺是真的不一樣，至於算不算變好了，他又說不上來。 　　他們抵達餐廳時，老闆之一的莊孝謙早在門口等著，看見他們，推開門，笑 臉迎接。 　　連城就在門口介紹兩人認識，以朋友介紹朋友的輕鬆態度，對張雁鳴是罕有 的體驗，他很喜歡。 　　對於莊孝謙這個人生所有角色全部達到高標的強者，簡短交流過的印象也是 極好。 　　孝謙親自為他們帶位，留下水和菜單之後便離開。 　　翻看菜單前，張雁鳴舉目四顧，先滿足他對這家餐館的好奇心。 　　三隻羊的總坪數不小，裝潢用色緊扣餐廳主題的綠草與綿羊，大量使用綠色 白色，輔以鵝黃和橘黃，明亮搶眼。頭頂上的吊燈是雲朵造型，不僅是白雲，也 像綿羊，頗富奇趣。 　　光顧前他已經知道餐廳的主力客群是家庭，空間規劃上果然也以此為重，考 慮到占空間的嬰兒車與活動力旺盛的兒童，座位寬敞，距離足夠，目所能及之處， 清潔工作也到位。 　　透過窗戶他還看見滿是綠意的戶外庭院，現在亮著幾盞暖黃小燈，猜想是臨 時需要安撫兒童的好去處。 　　他看了看錶，現在已經接近最後點餐時間，客人仍然不少，好幾桌都是父母 帶著小孩的家庭組合，各處的說話聲匯聚，加上背景音樂活潑輕快，餐廳的氣氛 相當熱鬧。 　　這是個不需要小心翼翼的自在空間，他不覺也在皮面沙發椅裡放鬆下來。 　　再看菜單，設計也夠水準，符合訴求的目標客群，品項豐富、分類清楚、排 列—— 　　慢著，他及時阻止自己。連城招待他來享用一頓朋友之間的晚餐，可不是為 餐廳打分數。 　　微一抬眼，他注意到連城的視線緊盯著他，姿態有些緊繃，他自旅遊回來後 已經沒再見過了。他想到有個詞可以形容此刻的連城……對了，屏息以待。 　　也許，對方真的想知道他對於三隻羊的評價。 　　「雖然還不能對食物的部分說些什麼，單就目前的感受來看，貴餐廳的成功 果然有道理。就算萬江樓要經營家庭餐廳，也很難做得比你們更好。」 　　張雁鳴說得鄭重、誠懇，連城明顯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我對餐點很有信心，你不會失望的。」 　　張雁鳴點點頭，又說，「哪一天三隻羊想要脫手，請務必優先考慮萬江樓餐 飲集團，我們會提出令人難以抗拒的優渥條件。」他成功讓對方的笑容亮度一瞬 增加了好幾百燭光。 　　連城在乎他的想法。當然商場上大多數人都在乎萬歷總裁的意見，但要在乎 到讓他滿心喜悅，卻是屈指可數。 　　「什麼時候要介紹我認識第三位老闆？」點完了餐，張雁鳴好奇問。 　　「楊大廚？我不覺得有那個必要。」 　　張雁鳴的目光忽然移向連城的肩膀後方，「嗯，你說的對。」 　　什麼？連城一驚，順著總裁的視線回頭，看見他最怕的畫面——第三位老闆 拎著一籃附餐麵包一只白色瓷盤，自己登場了！ 　　楊大廚來到桌邊，隨便放下麵包籃，然後帶著詭秘的笑容把白瓷盤慎重擺在 桌面中央，「這是本店特別招待的前菜，焗烤蘆筍，請兩位享用。」 　　如果可以抄起整盤蘆筍從楊大廚的腦袋砸下去，不知道多紓壓！ 　　現實中，連城只能嘆口氣，為總裁介紹道：「這位就是我的事業夥伴之一、 應該待在廚房的本店主廚楊森霖。」 　　沒等連城介紹總裁，楊大廚便搶著說，「我一接到訊息，立刻派人衝到最近 的超市採買蘆筍，幸好來得及，焗烤很花時間呢！」 　　張雁鳴客氣道：「主廚太費心了，是因為這道菜有什麼特殊含意嗎？」 　　「沒有！」 　　「有，當然有！含意非常非常深！」 　　兩個人同時回應，連城的答覆很明顯被壓蓋過去。他抬起頭，望著雲朵吊燈， 祈求上天賜予他堅強的自制力。 　　楊大廚彎腰靠近桌面，喜孜孜解釋，「總裁請看這些蘆筍，是不是乍看筆直？ 其實它們可以自在彎曲，不影響味道。」 　　「是……的確是如此。」總裁困惑抬眼，先看大廚，又看連城。後者還在瞪 著天花板吊燈。 　　總裁的附和對楊大廚是莫大鼓勵，他趁勝追擊，「你心目中有沒有這樣一道 菜，原本不吃，後來遇見一家特定的餐館，讓你對這道菜從此改觀？」 　　「這……這個……」 　　「不用回答，別跟這傢伙認真！」連城掐著眉心，覺得頭好痛。他轉向夥伴， 瞪著眼問，「你放著廚房不管，跑出來幹嘛？」應該拴著人的孝謙在哪裡？ 　　「這個時間，客人都在吃甜點，廚房不忙了，我來專心招待貴客。」 　　「誰說客人都在吃甜點？我們的麵包才剛上，快滾回去做我們的餐點！」 　　「在弄了，在弄了啦！」楊大廚隨口敷衍，注意力只放在總裁身上，「孝謙 說我亂傳連城的照片，應該道歉。可是那不是亂傳，我是判斷——」 　　「楊森霖，」連城咬著牙，「說重點就好！」 　　「反正就是孝謙叫我道歉。」 　　楊大廚停了下來，沉默持續到背景音樂熱鬧歡快地唱完兩小段，其他兩人才 驚覺楊大廚並沒有下一句話要說，剛剛就是道歉。 　　略顯尷尬的氣氛中，張雁鳴只好開口，「沒關係，不需要道歉。」不知道為 什麼，他又多加一句，「我已經把照片刪掉了。」說出口覺得怪，已經來不及修 正。 　　「喔，要我再傳一份給你嗎？」楊大廚從口袋摸出手機，滑開螢幕，嘴裡喃 喃唸著，「連城的搞笑照片我還有很多，睡覺的、喝醉的、女裝的都有，你要不 要？」 　　不行，跟上天借來的力量不夠！連城急忙站起，拉住那隻還在滑螢幕的手， 轉頭對總裁說，「我必須和我的生意夥伴說幾句話！請稍等一下，很快回來！」 說著，管不了是不是有其他客人的好奇視線，強行將楊大廚拖回廚房。 　　進到內場，有件事楊大廚沒說錯，廚房現在真的不忙。包括目前正閒著的部 分外場服務生，一小群人在門邊興奮聚集，透過門上的小圓窗，窺看連城那一桌。 　　這倒不奇怪，每次有認得出來的公眾人物光顧，廚房裡都是類似的情形，只 不過今天更加熱烈。 　　他們吱吱喳喳討論不休，先是同意張雁鳴是來過店裡最帥的名人，接著又進 階為開店以來最英俊的顧客，最後成了此生見過最風度翩翩最富魅力的男性。 　　連城偶然聽見，差點開口提供補充資料。你們都不知道，總裁穿浴袍多迷人， 聞起來多香，臉紅微笑的時候多性感！ 　　他深吸一口氣，控制住自己。 　　「麻煩你們撥一點欣賞帥氣總裁的時間，幫忙看緊主廚，別讓他再跑出去搗 蛋好嗎？」 　　「我是去向貴客打招呼，主廚都會這麼做！」 　　連城不理睬他，「孝謙呢？」 　　「我看到他在辦公室講電話。」一名工讀生回答。 　　難怪楊大廚自由自在，孝謙的家裡大概又有事。 　　「你！」連城指著楊大廚的副手，一名體型和力氣都值得信賴的年輕人，「我 授權你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隨便用任何手段，只要能把你家主廚留在廚房， 都好！」 　　楊大廚的抗議聲中，連城匆匆離開廚房，趕回外場，帶著一臉歉意坐進原本 的位置。 　　「久等了！」他向總裁陪笑，「剛才很抱歉，楊大廚就是那樣的個性，不過 你不必擔心，無論他有什麼毛病，都沒有傳染性。」 　　張雁鳴笑了起來，「我覺得他是有趣的人。」 　　「答應過不勉強說客氣話，記得嗎？」 　　張雁鳴搖搖頭笑，這人真的好堅持把蘇格蘭發生的事放在心裡。 　　「記得，是真心話。」 　　餐點上齊後，連城斜眼瞅著沒怎麼被動過的焗烤蘆筍，彷彿已經看見將來楊 大廚得意洋洋的嘴臉，那個愚蠢至極的焗烤蘆筍理論大概要跟著他一輩子了吧！ 　　「蘆筍吃嗎？」 　　張雁鳴略作猶豫，決定說實話，「不太喜歡。」 　　連城點點頭，「不喜歡，就不要勉強。那就由我來負責收拾蘆筍。」至少先 把蘆筍當成楊大廚，要狠狠千刀萬剮，吞吃入腹！ 　　「洋蔥呢？」 　　「洋蔥沒問題。」張雁鳴很快回答。 　　「太好了，跟你換！可以拜託用你的刀叉來拿嗎？我不想讓餐具沾上洋蔥的 味道。」 　　張雁鳴笑著照做，得到大量洋蔥。 　　「還有沒有哪個不喜歡？」 　　他們又交換了彩椒和蘑菇。 　　整個過程對萬歷總裁來說實在新鮮有趣。家裡的餐桌有規矩，食物交換來去 不像話；其他時候，無論是平日單獨用餐，或是商業應酬，更不可能，即使是兼 具朋友身分的李志承總經理、從前的江仲棋，見面吃飯，還是不曾這麼做過。 　　雖然連城盡力勸阻，張雁鳴仍舊堅持在餐後拜訪廚房，親自向楊大廚表達讚 美與謝意。從今晚品嚐到食物水準來看，他的確有資格當個率性的怪人。 　　連城在一旁緊張兮兮盯著兩人互動。幸好他的合夥人雖然講話毫無修飾，白 目依舊，連假裝謙遜也演不來，倒是沒再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 　　連城鬆一口氣，跟在總裁身後打算離開，忽然被人從後拉住。楊大廚貼到他 耳邊，悄悄說，「確定總裁是直的？看起來不像。」 　　連城翻了個無奈的白眼。他已經反覆強調過，說到連自己都快信以為真，楊 大廚怎麼就是聽不進去？ 　　「百分之百保證是直的，拜託你和你的蘆筍都不要再出來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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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雁鳴一家都是管家保姆帶大，主要照顧者本來就不是父母，同樣覺得理所 當然。 　　最後一站是廚房，功能意外地齊全，廚具餐具的數量還不少。 　　「這裡算是楊大廚的遊戲間，我什麼都不管，只要冰箱微波爐咖啡機健在就 好。」 　　連城說到這裡，問了張雁鳴的喜好，開始操作機器弄咖啡。 　　張雁鳴獨自回到客廳，隨意瀏覽，看見更多連城的生活痕跡。他的腳步停留 在一個大型木頭櫃子前。 　　木櫃是開放式，沒有門或玻璃，擺了許多書籍和雜物。正好和視線高度平行 的位置有個金屬相框，放著餐廳開幕當日的紀念照——三隻羊的綠色招牌被完整 收容，門口堆滿祝賀的花籃，畫面中央是三個年輕老闆和一名懷抱嬰兒的年輕女 性，四個人攬肩搭背，望著鏡頭笑得滿臉傻氣。 　　「也有只拍三個人的版本，但是這一張比較合我的意。」 　　連城和咖啡香氣一起出現在總裁身旁，兩隻手各拿一杯咖啡。 　　張雁鳴道了謝，接過其中一杯。 　　「我本來期待有更多照片可以看。」看來看去，公開展示的就那麼一張。 　　「現在不流行沖洗照片，改天開電腦給你看。」連城頓了頓，半開玩笑半認 真地警告他，「就是別去找楊大廚，那傢伙專門收集朋友們不堪入目的黑歷史。」 　　「他說有女裝。」張雁鳴微微一笑。 　　「沒有，你聽錯了！」 　　談笑間，連城引著總裁到落地窗附近的餐桌，擺出兩只小瓷盤，放上昨天收 到的蘋果酥配咖啡。 　　木質餐椅雖然不及沙發舒適，視野卻是更佳，天氣和運氣都好的時候，可以 清楚看見清朗夜空裡的一輪明月。 　　張雁鳴啜了一口咖啡，勾起嘴角，「不錯，相當高級的材料和機器。」 　　連城笑起來。膠囊咖啡機當然跟手藝全無關聯，他在飲食方面追求的就是不 費腦力、按幾個按鍵就好的境界。 　　總裁又稱讚點心好吃。兩人悠閒喝咖啡吃點心，明明在三隻羊已經很飽，卻 沒人打算停下來，讓今天做個結束。 　　高樓尖端，彎彎的月亮爬上來，暈著一圈迷濛白光。看來今天的運氣很好。 　　「我有個請求。」 　　連城忽然這麼說，張雁鳴立刻把剩下半塊的糕餅放回小盤，轉過身，鄭重其 事望著對方的眼睛。 　　連城也回視他的眼睛。 　　「假如，將來有一天，你很生我的氣。到那時候，能不能答應我，你會想辦 法原諒我？」 　　總裁蹙起眉，「如果是你和小蝶……」 　　「不，不是，我沒有對不起她。以前沒有，往後也不會。」 　　往後也不會。 　　張雁鳴垂下眼，視線隨意落在桌面一角，臉色黯淡下來。「那很好。」比我 好得太多。 　　雖然他真的沒做什麼，只是順其自然和朋友相處，對不起妹妹的愧疚感總在 心頭揮之不去。 　　「你答應嗎？至少答應聽我解釋？」 　　「嗯。」 　　張雁鳴覷他一眼，「我妹……」他猶豫了一會兒，嘆氣道：「她似乎很抗拒結 婚這件事，如果……如果你最終無法如願，也不要……不要太難過。」 　　「緣分不夠，強求也是枉然，我了解。」 　　張雁鳴聽了有些訝異。連城怎麼……表現得這麼灑脫？又不像說假話。這種 程度叫做令人窒息的愛？妹妹的肺活量是不是不太好？ 　　「還有就是……即使你不是萬歷的女婿，也不必就此斷絕來往。我……我們 都很喜歡你，將來還是能當朋友。三隻羊擴張事業時如果有資金上的需求，儘管 來找萬銀，我很樂意幫忙。」 　　連城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然。萬銀可以提供的優惠很多，你隨時開口——」 　　「不是，我不需要萬銀的優惠，」連城搖著頭，「我是說，你真的願意繼續 往來？像是約出來吃飯，或是……去什麼地方逛逛？」 　　連城的語氣和目光太熱切了，張雁鳴不得不再次移開視線。 　　他不敢探究自己的心臟為什麼怦然加速。明明是妹夫也能自然來往，卻忽然 覺得不是妹夫更好。自己竟然期待著親妹妹失去一段好姻緣，多麼可恥可怕！ 　　「時……時間太晚，我該離開了。」張雁鳴拉開椅子起身，動作帶著輕微的 慌張。 　　「我送你。」連城也跟著站起。 　　「不必麻煩，我叫人來接，或是搭計程車，都很方便。」 　　張雁鳴匆匆繞過桌椅，往門口前進，連城也很快追上。 　　「不麻煩，讓我送你，拜託！」 　　好不容易總裁答應讓他送，連城去拿車鑰匙的途中，手機卻不識相地響起 來。 　　本來打算直接按掉電話，一看螢幕竟然是小畫家。這個社交邊緣人從不輕易 來電，大概是聽說了藝廊的事，恐慌害怕，他不能置之不理。 　　而且不能在總裁面前講這通電話。 　　「對不起，我接一下電話，先到樓下等我好嗎？」 　　「嗯，你、你慢慢來吧！」 　　張雁鳴走得很急，步出大樓時，喘氣的程度竟然比上樓更嚴重。 　　他在餐廳外頭的長椅坐下，等連城講完電話。 　　街道更冷清了，除了便利商店，附近已沒有營業中的商家。三隻羊的大門早 就關閉上鎖，留下店內一盞小燈。不一會兒，小燈也熄滅，周遭僅剩街角的路燈 提供光源。 　　從長椅處仰頭，連城公寓的落地窗也是同一個方向，這裡卻看不見月亮。 　　餐廳側門傳來動靜，有三個聲音在談笑，張雁鳴聽出其中一個是楊大廚，還 有鑰匙碰撞聲，似乎正在鎖門。 　　對方是在巷子裡的另一側，彼此看不見，張雁鳴也就不動。他現在沒心情和 不熟的人說話。 　　但是交談聲還是斷續傳過來。 　　「我跟你們說，連大哥那桌今天是我負責的，我覺得他和萬歷總裁好適合在 一起喔！」 　　「哈，別妄想了！他們一個彎的一個直的，性趣不合，不可能啦！」 　　「真的假的？」 　　「連城親口跟我說的，保證百分之百正確。」 　　「哎喲，怎麼這樣？太可惜了吧！」 　　三個人接著約起消夜，討論著該吃什麼好，聲音逐漸遠去，直到完全消失， 張雁鳴才感覺到手指的顫抖。 　　一個彎的一個直的。 　　連城是妹妹的男友，當然是直的，另一個彎的不就是在說自己？他們怎麼知 道？他們怎麼可能知道？ 　　"連城親口跟我說的，保證百分之百正確。" 　　楊大廚說的話有如雷擊。他懷疑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下一秒又感覺跳得 太快。 　　張雁鳴在長椅上彎下腰，顫著抽了一口氣，卻好像什麼都沒有吸到。 　　埋藏那麼多年的祕密，連城隨便就說出去了？像分享一件輕鬆的趣聞，告訴 了朋友？他擔心害怕、世上只有另外兩個人知情的祕密會被散布出去，所有人很 快都要知道了嗎？ 　　他掏出手機，用發著抖的手指撥打電話，找人來接他。 　　連城沒猜錯，氣憤的Janet把全部的經過都告訴了鄒老師。小畫家不笨，從 Janet的形容與對話轉述，發現很可能是女友的親人上門來。原本他想等張蝶語 下班回家再商量，不巧大律師今晚加班，不知道幾點能見到面。 　　理智知道不是緊急事件，不該去電事務所打擾，但是等待加深焦慮，情緒的 一面就快佔到上風，恐慌中小畫家只好打電話找連城詢問詳情。 　　連城覺得自己花費了好幾個小時說服小畫家一切沒事，總裁什麼都沒發現、 什麼都不知道，他很安全，現在逃到南美洲或是海王星都不是個好主意。 　　結束通話，看了眼時間，真不敢相信才經過五分鐘。 　　希望總裁沒有等得太無聊。連城甩著車鑰匙，走出大樓先往幾個明亮處張 望，卻沒看見總裁。 　　真奇怪！他決定打電話找人，螢幕剛亮起來，就發現陰暗處有人朝他靠近幾 步。 　　連城笑著收起手機，「怎麼躲在那麼暗的地方，好嚇人。」 　　總裁沒再繼續往前走，上半身停留在黑影裡。連城看不清楚他的臉，隱隱只 覺得不太對勁。 　　「……你辜負了我的信任。」總裁帶著冷冷的怒氣開了口，一字一字像從緊 咬的齒縫中勉強擠出來。 　　連城如墮五里霧中，張著嘴傻在原地。那是什麼意思？ 　　「本來我打算直接離開，但是我答應過，要聽你的解釋。」張雁鳴稍微停頓， 再繼續時，語氣裡的溫度又下降了，「你好有膽量敢要求我原諒？要求我聽你解 釋？告訴我，你裝作若無其事和我談話說笑的時候，心裡有沒有一點愧疚？」 　　啊，連城終於聽懂，總裁發現了他和妹妹的騙局！但是、怎麼可能？「你…… 你怎麼知道的？」 　　「你的主廚合夥人說的，像在說一件笑話。」張雁鳴冷冷回答。 　　「噢，就知道楊森霖那個大嘴巴會壞事。」連城嘆口氣，搓了一把臉。這不 是理想的方式，但他終究是要面對，「其實，你仔細想想，這整件事的確滿好笑 的。」 　　「好笑？」 　　連城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卻聽得出語氣的震驚。唉，總裁什麼都好，就是有 時候太戲劇化。 　　「我認同你有資格生氣，只是，這整件事從來不是針對你，發那麼大的脾氣 難道不是有點……過度嗎？」 　　張雁鳴往前踏出一步，路燈照出他部分的臉，蒼白嚴峻，殺氣騰騰，差點嚇 停連城的心跳。 　　他立刻後退一步，「等、等等！發火之前先讓我道歉！我只是、只是幫小蝶 一個忙啊！」 　　張雁鳴大皺眉頭，「別把我妹拖進來。」 　　「拜託！我才是被她拖進來的半個受害者！」 　　張雁鳴又回到陰影中，眉頭揪得更緊，迷惑慢慢在臉上漫開。 　　他們的對話兜不起來，到處嚼舌根也不合連城的性情。難道，對方跟自己說 的不是同一件事？ 　　「我剛剛叫了車來接，抵達之前我聽你解釋，從頭開始說！」 （待續） 連城一不留神自首了！XDDDDD 這篇故事的原則就是，平常可以隨便誤會，遇到大事要講清楚。 連城：哪、哪裡有講清楚？講得超模糊害我誤會才自首的啊！！！ 總裁：因為....深櫃太久，有些特定的字我有障礙，說不出口..... 這回比較長，因為說好要寫到特定部分，所以就拚了！ 但願大家沒有看得很累才好.....^^" -- 匿名意見表單 https://goo.gl/tvrdb9 噗浪 https://www.plurk.com/fran0083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43.171.99 (臺灣) ※ 文章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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