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一百萬的玩物 (20)

　　硄噹一聲，玻璃杯子摔落地，碎片四散。夏天好似受到重擊，他暈了一下，從頭頂麻 到腳底。 　　夏璃哇哇大哭：「爹地要死掉了啦……我不是故意的，哇……對不起……哇……」夏 璃從兩年多前被夏天吼過之後，就再也不曾叫過韓智堯爹地，他總是喊他韓叔叔。夏天曾 私下跟夏璃道過歉，也明確表示韓叔叔確實就是小璃的爹地，可夏璃總不願意喊。這回當 著夏天的面聲嘶力竭的喊出來，幾乎把夏天吼的魂飛魄散。 　　小孩一邊哭一邊叫著對不起，聲音震耳欲聾。夏天有那麼一瞬間無法呼吸，他揉著自 己的脖子，希望緊縮的喉頭能放鬆。幾次大喘氣之後，他艱難的說話，他要夏璃慢慢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五歲多的慌亂小孩哪裡說得出發生什麼事，光顧著哭都來不及喘氣了，一張小臉漲的 由紅發紫。 　　夏天急得直發抖，一直叫夏璃冷靜、深呼吸，手下意識的去抓車鑰匙，卻也知道那鑰 匙並不能讓他即刻飛回去。 　　就在夏天也跟著慌得不知所措時，娟姨抱著被子跟枕頭跑進來：「唉唷我的小璃寶貝 ，你怎麼又哭了呀，別怕別怕，沒事了。娟婆婆抱抱哦。」 　　「娟姨娟姨，」夏天看見終於有大人出現，急忙喊出聲：「娟姨，我是夏天，發生什 麼事了？小璃怎麼哭成這樣？他剛剛還說……」夏天頓了一下，改口問：「韓少沒事吧？ 」 　　娟姨被忽然出聲的夏天嚇一跳，定睛一看才知道他們父子正在視訊，她先快動作的抱 起夏璃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又趕快拿起平板對著螢幕裡的夏天說：「夏天少爺，沒事沒事 ，韓少沒事。聽夫人說韓少只是腳趾骨折，人都是清醒的，現在應該已經出開刀房了。」 　　夏天聽到娟姨的說法，心暫時落下了一半，另一半還懸著：「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 會突然腳趾骨折？小璃為什麼要一直說對不起？」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老爺夫人跟少爺今天去看小少爺棒球比賽，聽夫人說是比賽 完了要去牽車，在停車場有摩托車差點撞到小少爺，韓少去擋才被撞到的。小少爺也跌了 一跤，膝蓋手掌擦破皮，在醫院已經上過藥了。」娟姨將小璃睡褲的兩個褲管捲起來讓夏 天看，一個膝蓋貼了塊紗布，另一邊只是很輕微的發紅。「老爺他們還在醫院，夫人看小 少爺沒事，讓老高去醫院先把他接回家休息。誰知道喔，小可憐到現在還在哭哭，一定是 嚇到了。」娟姨抱著夏璃心疼的揉揉。 　　夏天點點頭，勉強擠出笑容安慰夏璃：「你爹地沒事啦，小璃不要哭了，是不是膝蓋 痛痛？」他想可能是差點被車子撞到，把孩子嚇得到現在都回不過神。 　　夏璃被娟姨抱著拍背安撫，情緒才慢慢又穩下來。他吸吸鼻子，點點頭又搖搖頭，哽 咽了幾聲才說：「是我，不乖。爹……韓叔叔說，不可以，邊走邊，玩。我，我，不小心 ，球球滾出去，車子，就撞到。」小孩邊說邊抽泣，人倒是回魂了，又把稱呼改回韓叔叔 。夏天有些無奈的苦笑。 　　雖然夏璃將事件敘述的零零落落，不是很完整。但是夏天大概能想像得到當時的情況 。他揉揉額角，聽起來是夏璃闖的禍，讓韓智堯受傷了，小璃的爺爺奶奶當時也在場，目 睹兒子車禍，肯定嚇壞了。 　　夏天嚴肅的重新教育夏璃馬路安全的幾個重點，見夏璃含著眼淚認真的點頭表示聽進 去了，知道小孩這次真的受到教訓，也不忍再苛責。他請娟姨再多陪小璃一會兒，娟姨要 他放心，揮揮她剛抱進來的枕頭，說她被子都抱來了，今晚會在他房裡陪他。夏天跟娟姨 道了謝，才中斷視訊。 　　視訊結束，屋裡忽然安靜。夏天整個人癱軟仰躺在沙發上，沒了其他人的聲音，他聽 見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聲，一時沒控制好，整個屋裡爆出濃濃的瓜味，還好屋裡沒別人， 也還好門窗都是緊閉的。剛剛的夏璃帶來的驚嚇，夏天還沒完全平復。他舉起手臂壓著發 酸的眼睛，心裡一團亂。 　　夏璃一時慌張害怕喊出來的話，真的把他嚇到了。 　　韓智堯如果真因為小璃有個什麼長短，他怎麼跟人家父母交代？ 　　他如果真有個萬一……，他們之間都還沒有說和，他怎麼跟自己交代？ 　　夏天越想越怕，越怕越委屈，越委屈越生氣。 　　他們都還沒有冰釋前嫌，韓智堯怎麼可以有萬一。 　　 　　夏天咚咚心跳越來越響。他知道吊橋效應，甚至去年還曾跟著那對愛吵架的情侶朋友 到溫哥華的卡皮拉諾吊橋朝聖。他知道在這種心跳加速的時刻，想到韓智堯是非常不明智 的。可他也知道，在剛剛誤以為生死交關的一刻，他滿心悲壯只想立刻撲到韓智堯身邊， 生要見人死要見……呸呸胚，就只是想見人而已。他喘了喘氣，他知道再過個幾分鐘他的 理智就能回來，但他現在連一分鐘都等不了。夏天拿起電話撥出去。 　　先前撥韓智堯的手機就已經沒撥通，手機關機。夏天這回撥的是韓伯伯的電話，接電 話的卻是韓伯母。 　　「小夏啊，怎麼啦？」大概是看了來電顯示，韓夫人第一時間喊了夏天，語氣帶了點 故作無事的高亢。 　　「伯母，你們都沒事吧？聽小璃說，你們在回家路上出了點意外？」夏天顧不得客套 的寒暄，直接問出來。 　　「唉呀，你知道了呀，」韓夫人的故作無事被夏天一句問話戳破，語氣一轉，聽著有 點兒緊張：「小夏你聽我說啊，你先別生氣，小璃沒事。哎哎，也不算是完全沒事。他跌 倒了，膝蓋受傷。可是你不要急，是皮肉傷，剛剛在醫院有照過Ｘ光，骨頭都沒事，就是 怕以後留疤。我剛剛已經吩咐筠舟去他們皮膚科開最好的去疤藥膏，等小璃傷口好了，我 會早晚幫他擦藥，不讓他留疤的，」韓夫人急急說完一長串，末了還補了一句：「小夏啊 ，真的很抱歉，是我們疏忽了沒照顧好，讓小璃受傷。」唐茜相當自責。 　　「……」夏天無言，難道韓夫人以為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這是什麼不講理的形 象？ 　　「伯母，小璃是男孩子，又那麼頑皮，受點小傷留點疤都很正常，您別這麼緊張，」 夏天試探的問：「你們其他人都沒事吧？」 　　「都沒事都沒事。」欲蓋彌彰的反應。 　　「……」夏天再度無言，聽電話那頭沒聲音了，他只好挑明了問：「聽說韓少受傷了 ？」 　　「……」換韓夫人無言。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她嘆了氣：「他，他還好。就是被摩托車 壓了腳，腳趾頭骨折，進開刀房打了鋼板，剛剛才出來，現在正睡著。」 　　事已至此，瞞也瞞不住了，韓夫人原原本本將傍晚的事說給夏天知道。 　　跟夏天猜想的差不多。夏璃玩瘋了不聽勸，堅持自己拿著球玩，幾個大人興致高，又 看著停車場沒什麼人車移動，就放鬆了警戒。小孩拋球拋著就脫了手，還忘了叮嚀的追著 球跑，誰知道一輛摩托車忽然從貨車後方竄出來，估計對方也是覺得沒什麼人車，所以加 了點速度。韓智堯一看見機車立刻追上前推開夏璃，對方也緊急煞車，可還是滑了一小段 路。結果機車把手擦撞到韓智堯，把人撞倒了，他還被倒下來的機車壓到腳。 　　「小夏啊，智堯知道錯了，他沒把人牽好，害小璃差點被車撞到，他也很自責。我們 平常都會牽著的，這回真的是……大家剛從球場出來，情緒都太興奮，一時之間疏忽了， 我們也都得到一個教訓，下回一定會更謹慎。你就別太責怪他……」唐茜說。 　　「……」夏天很無奈，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打這通電話只是想關心一下病人傷勢，畢 竟他也是為了夏璃才受傷的。本來還擔心韓家長輩會生氣夏璃不聽話亂跑，害韓智堯受傷 ，怎麼現在聽起來反倒怕被怪罪？ 　　「伯母，我沒有要怪韓少的意思，我很謝謝他保護了小璃。剛剛小璃有跟我認錯，說 是他自己沒聽話，害得他爹地受傷。」夏天覺得有點彆扭，自己主動在韓家人面前喊韓少 是小璃的爹地，可人家才剛為小孩受傷，這會兒還喊他韓叔叔，似乎太不近人情。夏天有 些難為情的頓了一下才又開口：「這次事情是小璃錯，他有反省了，等之後讓小璃跟他道 歉，也要謝謝韓少救了他。」 　　電話那頭明顯鬆一口氣的聲音：「呼，不用謝不用謝，那是他兒子，他應該的。你沒 生氣就好，智堯擔心死了，他怕你知道他沒把小璃顧好，一氣之下就要把小璃帶走了…… 」 　　「……」很好。夏天知道他不講理的形象是怎麼來的。渾蛋韓智堯，就是他在背後誣 衊他。 　　韓夫人聽夏天一時沒了聲音，忽然有點緊張：「你……不會吧？真想把小璃帶走啊？ 」感覺都快要哭出來，非常捨不得。 　　「沒有沒有，伯母，你不要擔心，我不會隨隨便便就這樣把小璃帶來帶去的，這樣對 小璃不好，」夏天趕緊出聲安撫：「我知道你們都很用心照顧孩子，今天發生這樣的意外 真的誰也不願意，我們就不要互相責怪了。」 　　「我就說嘛，小夏這麼懂事，怎麼可能這樣。」韓夫人像是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忍不 住叨叨碎唸起來：「你就不知道喔，今天下午出事的時候，智堯都快嚇死，抱著小璃一直 檢查哪兒受傷了，等到醫院確定小璃沒事之後，他才鬆一口氣說他腳有點痛，結果一檢查 才知道腳尾趾骨折了。筠舟過來跟他開玩笑，說他剛好可以跟你使苦肉計，他還氣的把人 趕走，說一定不能讓你知道，不然你肯定會怪他沒把小璃照顧好。欸，我真不知道他在想 什麼……」 　　呵呵。「是啊，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夏天真覺得臉都要抽搐了，被氣的。 　　「小夏啊，伯母知道你還是很關心智堯的。」韓夫人還是忍不住想趁機幫自家兒子說 幾句好話：「他這幾年是真的很用心在帶小璃的，都快要強迫症了。拿著你那本注意事項 像聖經一樣一條一條都要照著做，自己又去買了一套什麼猶太媽媽日本媽媽德國媽媽的， 說什麼這樣可以把小璃教得會思考、能自律……還有什麼我忘了，反正很認真啦，標準的 第一胎照書養。他什麼都把小璃都放在第一位，真的很努力在學當一個好爸爸。小夏啊， 你能不能看在他這麼有心的份上，再給他個機會？其實你也還在意他吧？」 　　「呃……」也不是這樣說啦。夏天開始覺得無言以對。 　　韓夫人見夏天有些遲疑，又想再推一把：「你要不要跟智堯說幾句話？他好像醒了。 」 　　「不用不用，讓他好好休息，」夏天說：「他不是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當不知道， 免得他又胡思亂想，影響他養傷。」 　　「是喔。還是當作不知道的好。」唐茜有點失望，可也覺得夏天說的有理：「那我就 當你沒打過電話。」 　　草草的跟韓夫人又聊了幾句才掛電話，相較於這通電話前的情感暴衝，他現在是真的 無力了。　 　　他看見一個鐵錚錚的Alpha有如驚弓之鳥，一直很努力了，卻始終不敢繞到他面前。 進也沒勇氣，斷又斷不了，鴨子划水原地打轉。夏天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一直事 不關己的在旁邊看著，也不重申拒絕，也不冷眼以待，甚至默許他偶爾親近。這是不是造 成他一直放不了手的原因？ 　　夏天抱著頭細想，自己是不是根本也沒想讓人真正放手？他就像個惡劣的釣客，讓魚 咬了餌卻不揚竿，魚在池裡游不走，持竿人又不拉起，任憑魚兒被細魚線扯著繞著無法掙 脫，而釣客死活不給個痛快，就看著大魚原地游圈取樂。 　　夏天想想都替魚痛。 　　 　　好多年前，韓智堯一句『我不愛了』，夏天信了。他灑脫的轉身離開。 　　後來夏天還他一句『我不要了』，韓智堯不信。他憑著愧歉藕斷絲連。 　　夏天曾嗤之以鼻的認定韓智堯沒自己灑脫，可兩相對照起來，夏天其實也沒對自己的 愛情多有信心。 　　願意重新勇敢再把愛情抓牢的，是這兩年多來一直在偷偷試探的韓智堯，而自己只是 一隻緊抱著過去傷痕的矯情鴕鳥。 　　真的不愛了不要了嗎？現在連他自己都不能確信。　　 　　如果韓智堯對自己放開手，會不會好過一點？ 　　可是，是誰會好過？夏天抿著唇想了很久，終於確定一點。 　　他自己絕不會好過。 　　 　　手機定時提醒，他該出門了。 　　他摸摸後頸，已經治療了好一陣子，原本乾扁凹陷的地方，偶爾也開始發脹。某些時 候還會不受控制的溢散信息素。這樣不好，等下要跟醫生問一下，是不是能維持體內激素 穩定就好，不要再治療下去了。 　　熱情的性腺對他現在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 好了，又胡言亂語了一章　　 真的快完結囉囉囉囉~~~~~~~ 大家有個心理準備呀~~~~~~~ ======================================== -- 只想 說給懂的人聽 只願 聽的人都能懂 月光的噗：https://www.plurk.com/mooonlight131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43.160.173 (臺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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