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秘密 04

　　04 　　葉楠所屬的劇團小得名不見經傳，要買票還得直接向粉絲頁私訊或者是用寄信，匯款 付錢之後，劇團那邊的負責人就會把票寄到當時填寫的收件地址。 　　葉紹宸是他們劇團的常客，有回寄信買票的時候，回信的人還特別提到他跟他們劇團 的台柱都姓葉，真的好巧。他那時就想對方應該也和葉幼潔說過一樣的話。 　　一家人，當然都姓葉。不過他沒跟對方提起他和葉楠的這一層關係，也不想讓葉楠知 道他和大姊都會偷偷去看他的演出，就讓人繼續覺得「真巧，你們都姓葉」這樣也很好。 　　小劇團能夠借到的場地通常和劇團的規模成正比，畢竟小劇團沒有太多經費，就算希 望有更多人能來看他們的表演也得顧慮他們的名氣足不足以支持借了大場地之後的幾百個 座位，更別說一開始租借場地的費用搞不好都還湊不出來，葉紹宸就去過好幾次那種演員 跟觀眾之間的距離只能有一條手臂那麼長的場次，離得演員太近，他還不敢坐得太靠前， 怕被小弟發現。 　　不過最近幾場劇團租到的場地比以前好多了，雖然有時候還是一樣連舞台也沒有，至 少還能有一個明確的空間能夠隔開演員與觀眾，卻依舊保留了雙方的互動機會。他們劇團 負責編寫劇本的人似乎很喜歡在劇中安排演員和觀眾對話的橋段，在買票進來看表演的觀 眾裡，葉紹宸是那種絕對不希望被互動到的異類。 　　他只想和大姊一起當默默守護小弟夢想的兄姊。 　　何況他出席的消息要是走漏出去，讓劇團一個不小心上了新聞，重點卻全放在他這個 政治人物身上，對於那些用心準備表演的人來說更是一種不公平。 　　誰都希望走紅是因為自己的努力與演出受到肯定，而不是因為某個名人出現而使得他 們成為了報導的背景設定。 　　葉紹宸向來不會挑太早的時間進入會場，總會把時間抓得剛好，在戲結束、確認不會 有加碼的彩蛋劇情且其他觀眾起身離場之前第一個離開，自認為他走得神不知鬼不覺，直 到他去廁所在洗手台前遇到了那個只見過三次面根本沒什麼交情的男人。 　　最尷尬的相逢場地非洗手間莫屬。 　　他想假裝沒看見石景榆，對方也沒來找他打招呼，葉紹宸心想這樣很好。 　　這廁所的位置偏僻，就是等著想要刻意避開人群的人來用。 　　葉紹宸走出洗手間，對方正等著他。 　　「見到你不打聲招呼太沒禮貌了，葉議員。」石景榆先發制人。 　　沒想到石景榆竟然等在外面的葉紹宸淡然接招：「在廁所和人打招呼不太禮貌，我高 中教官這麼指導過。」 　　「所以我在廁所外面等。」 　　「石委員來看戲？」葉紹宸打量著石景榆，對方沒有穿著連套的正式西裝，卻還是一 身帶著拘謹的襯衫搭配西裝褲，腳下的皮鞋擦得像是能反光，以過往對石景榆的印象來說 ，這一身算休閒，「怎麼沒聽說過石委員有這麼高雅的興趣。」 　　聽得出葉紹宸是在挖苦他，石景榆天外飛來一句：「戲還挺有趣的。」 　　「那是當然！這次劇本他們從兩年前就開始準備，選角方面也費盡心……」 　　石景瑜打斷他，「我剛才有看。」 　　葉紹宸也反應過來，捫心自問他為什麼要情緒這麼高昂地跟石景瑜站在廁所門口一起 討論葉楠的新戲？ 　　「不好意思，石委員，我先走了。」頓了頓，他補一句，「要趕高鐵。」 　　石景榆站的位置本來就不妨礙葉紹宸的路，聽對方這麼說，他表面不動聲色地向旁退 了一步，目送葉紹宸離開後，才低下頭揚起嘴角低笑一聲。 　　葉楠所在的劇場屬業餘性質，大部份成員都是學生，只有少部份幾個人已經從學校畢 業開始工作，因為興趣使然而加入他們的劇團，又或者是本身就是劇團的創團元老，本著 對表演的愛好咬牙支撐著整個劇團，努力想辦法拉贊助、借地，尋找和他們有共同理想的 人加入劇團一起圓他們的一個夢。 　　「Dream Walker」是劇團的名稱，中文名為「夢行者」。 　　扣除編劇撰寫劇本的時間，平均三到四個月可以排練好一部戲進行成果發表－－外頭 的人都說劇團的演出叫公演，他們更喜歡用成果發展這個名詞。他們不是那麼專業，依舊 想向外人展現他們努力的成果。每回的公演海報都設計得像是學校成發的熱鬧風格，一如 他們演出的劇目總是在歡笑著試圖讓人省思。 　　由於眾人所知的經費問題，夢行者向來只能演出兩天，如果沒能把握時間看現場演出 ，就只能等幾個星期後，劇團釋出收錄那兩天的表演現場錄影以及事後拍的演員訪談，還 有一部份排練時的過程花絮的光碟，才能夠知道這個小劇團這一回又演了什麼戲。 　　不過銷量一直不是很好，他們早就想到，每次都採預購制度，到了預購結束之後，就 拿著為數不多的訂單硬著頭皮組團跟廠商拗折扣，再被現實狠狠打倒。可是他們站起來的 速度也很快，開開心心地一邊賣著售價為成本價乘以三的光碟繼續排練新戲，期待著下一 次的上台演出。 　　舉凡夢行者出的相關演員週邊，只要上面有葉楠的，葉紹宸都會帶一份。有時候會帶 兩份，幫排不出時間過來的葉幼潔買的。 　　拿著一套又一套的週邊，帶著粗眶眼鏡，連平常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幾分而梳上 去的頭髮也隨意地垂在額前，不過葉紹宸出門前多少還是用髮膠簡單地抓了幾下頭髮，整 體看上去不至於太雜亂卻相當隨興。 　　穿著黑色休閒T恤以及深藍色外套，搭配著刷白的牛仔褲，和旁邊的年輕觀眾站在一 起絲毫沒有任何違和感。學生感十足，排在他後面的女孩子還開口搭訕問他是哪個學校的 學生。 　　抬頭正準備禮貌拒絕女孩子的搭訕，不經意就看見石景榆同樣做了不太低調的偽裝站 在一旁，室內還帶著墨鏡簡直是向世人宣告他可能是個什麼名人而他不想被人認出來，自 帶著的一股氣場讓人好奇盯著他又不敢靠近，週圍製造出了一圈真空空間，沒人敢靠近。 　　葉紹宸瞥了他一眼就離開，這回的小型販售會是在表演開始之前。 　　一齡戲看完，葉紹宸老面子趕在所有人之前離開場廳，人才走進廁所沒兩秒，原先跟 在他身後的人也走了進來。 　　「請不要跟我打招呼。」葉紹宸走過去上廁所，感覺石景榆的目光盯著自己，有些心 浮氣躁。 　　一直到葉紹宸又在同樣的場合遇到石景榆第三次、第四次……到第七次碰到石景榆， 證明石景榆也關心著「夢行者」這個劇團至少將近一年的時間，總算有那麼一點機會可以 開始試著降低葉紹宸的戒心。 　　那一天他沒拒絕石景榆開口問他要不要到附近找個地方吃頓飯的邀約。 　　這次夢行者的公演時間不太漂亮，表演結束的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劇場附近的商家全 都打烊，在台北沒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北上的次數不少，卻總是車站到目的地再到車站如 此的行程，說得上是人生地不熟。 　　葉紹宸雖然有點餓，但不是捱不住，他還得趕在最後一班高鐵離開前去搭車。 　　而石景榆說他想請葉紹宸吃的那間店離高鐵站不遠，而且他有代步工具，可以節省哪 怕是幾分鐘的時間，夠他安穩不用擔心趕不上車地吃完一頓飯。 　　額外地見過這幾次面，兩人之間偶爾開啟的話題都能順利地圍繞在葉楠於舞台上的表 現，葉紹宸一次不小心洩露了葉楠是他弟弟的消息，石景榆就用葉楠為主題和他聊了更多 。 　　在上了石景榆的車後，他有些懊惱地想著他把石景榆列入非警戒區域的速度是不是太 快了。 　　他疼葉楠，但不到大姊那種只要小弟說好，就連月亮也要想辦法摘下來給小弟，昏君 式疼法的程度。他頂多就是比較容易因為和別人聊葉楠而漸漸增加他對聊天對象的好感度 。 　　他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跟石景榆之間產生了共通話題，而話題的中心就是他 弟。 　　慢慢地，他們有了一點交情。 　　很隱秘，葉紹宸覺得像石景榆這種地位的人避開與X黨議員有交情的閒言閒語是對的 ，他也不希望他被人傳出與O黨立委有什麼特殊往來。 　　他總不能跟別人說是因為湊巧，他們都是他弟的戲迷。 　　有時葉紹宸還得克制一下，才不會讓石景榆抓到他可能有弟控傾向的把柄。 　　隨著時間推進，他們也算是產生了一點友誼。 　　葉紹宸也不會特別避開石景榆接私人手機的電話，石景榆能夠從葉紹宸的語氣判斷： 若是講話時平穩中帶著冷靜，那麼通話對象八成是葉家的長輩；要是帶著無奈的話，就是 在和他的兄姊講話。 　　只有一次，看完葉楠的演出，葉紹宸搭著石景榆的便車要去搭高鐵時，葉楠打了電話 過來，葉紹宸的聲音極其溫柔，帶了點寵溺，同樣摻雜著無奈，卻是一種充滿了包容的方 式。 　　兩人沒有交談太久就把電話掛了，說話的音量不大，石景榆自然無法得知兩兄弟說了 什麼。 　　石景榆沒有葉紹宸的私人電話，唯一能夠聯繫對方的機會，就是那串不知道有幾百幾 千人曉得的號碼。 　　也許距離近了，但沒真的那麼近。 　　至少是在縮短途中。 Tbc. 某人努力隱藏弟控本性， 另一個某人：羨慕。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8.168.48.13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75115197.A.B5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