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戲如人生 20（完）

第四部份　冬 第二十章　我喜歡你 袁子君在踏進劇場之前就知道顧封肯定背著他計劃了什麼。 午飯過後顧封先一步離開了家，只丟下一句「劇場見」，袁子君看著他匆匆忙忙的背影， 了然地揚起眉。 等他收拾過後，如同往常提早到了劇場，他一進門就被拉到化妝室，手上突然多了套高中 制服，他眨眨眼，一看就知道這是他自己作為紀念留下的制服，袖口的墨漬都還在，繡上 的學號還有些脫線。 「你們這是跟顧大製作人密謀了？」袁子君問。 化妝師只是把他押送到化妝椅上，開始替他往青澀的方向上妝。 袁子君覺得自己穿著制服的樣子有點傻。 他怎麼看都覺得自己頭髮這個長度跟身上的制服不太搭。 「要不你們乾脆把我的頭髮剃了吧？」袁子君說。 化妝師一臉驚恐。「不不不，我們可不想得罪你男人。」 她把袁子君的頭髮高高綁起，手上抹著髮膠稍微整理了一下，袁子君認真覺得自己這副模 樣去演男高中生肯定會被觀眾嗆死，不過…… 他臉稍微紅了一下。 顧封喜歡他有點長度的頭髮，那就留著吧，等他接了什麼一定要短髮的角色再剃掉。 等他被帶到演出房時他還是有些摸不著頭緒，他看看四周，原本的桌椅換成了高中常見的 課桌椅，椅子上掛著制服外套，抽屜裡放著幾本課本。 袁子君等了會也沒等到人，乾脆把抽屜裡的東西都翻了出來，結果就翻到了一個紙質精緻 的信封。 他的眉角跳了起來。 小心地撕開封口，裡頭是整齊折成四折的信紙，顧封整齊的字跡寫著簡單的一句話：我喜 歡你，放學後到學校的小樹林來見我，好嗎？ 這下他知道顧封想做什麼了。 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揚，他心情愉悅地笑了起來，一面笑一面吐槽：「我當時寫的內容可多 了好不好。」 而且他們劇場哪來的小樹林啊，了不起不過就幾棵樹種得密集了點，而且還不是他們自己 的，而是作為他們鄰居的咖啡廳所有。 他剛把信紙收回信封中，外頭就有一男一女突然跑了進來，一個是許沐晨，另一個則是他 們劇團另一個男演員，程閔。 「你在看什麼啊，子君？」許沐晨問，好奇地跑了過來，程閔也大步跟了上來，雙手插在 口袋裡，耍酷得十分刻意。 袁子君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演戲，突然有種平時排即興短劇的感覺，他連忙把信封收回抽 屜中，表現出一副慌張的模樣。 「沒什麼。」 「哦？」許沐晨湊到課桌前，伸手就想把信封撈出來，袁子君一臉驚慌地打開她的手。許 沐晨誇張地嘶了聲，倒退一步，程閔伸手攬住許沐晨的肩膀，不爽地說：「男人對女孩子 動什麼手？不過就是封信，有什麼好藏的？」 「信？」許沐晨雙眼亮了起來。「情書嗎？誰送的啊？終於有人要來摘下我們班花了嗎？ 」 袁子君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情書？」程閔厭惡地皺起眉，嫌棄地說：「可別是情書，我剛剛看到是顧封把信偷放進 去的。」 「顧封？」許沐晨瞪大眼睛。「真的假的，看不出來他會喜歡男生耶，不像子君，一看就 需要男人呵護。」 程閔給了許沐晨一個詭異的眼神。「他也是男的。」 「說完了嗎？」袁子君冷聲問，瞇著眼睛看著他們。「我都沒說裡面寫了什麼，你們在這 裡唱什麼雙簧？」 程閔大概平時排戲的時候被袁子君念怕了，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許沐晨則是笑嘻嘻地往袁 子君的方向靠。「唉，別這樣啊，班花，我們就是關心一下同學的感情生活。」 她回頭看著程閔。「你不覺得他們兩個挺配的嗎？」 「配什麼配？」程閔再度進入狀況，雙臂抱在胸前。「噁不噁心啊？」 「唉，你懂什麼。」許沐晨說，八卦地湊到袁子君耳邊。「欸，你們誰上誰下啊？」 袁子君把許沐晨推到程閔身上，轉身就要往門外走，許沐晨不依不饒地黏上了袁子君。 「欸，你幹嘛不理我？我又沒有歧視你的意思。」 袁子君皺起眉。「我不是供你娛樂用的八卦。」 他輕輕推了下許沐晨，許沐晨非常浮誇地向後倒，摔在地上，喊了聲「哎呀」，袁子君差 點笑出來。 「你怎麼這麼粗魯！」程閔罵，看著就要衝上來揍人，袁子君跑出房間把門摔上，用背抵 著門。 這兩個人就會替自己加戲。 等到門的另一邊沒了動靜，袁子君拔腿就往隔壁咖啡廳和劇場之間的「小樹林」跑，他可 以聽見身後門打開，有人追上來的聲音，袁子君笑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顧封等待他的地 方前進。 「子君？」另一個穿著制服的團員湊了過來。「你趕投胎啊？」 「終身大事！」袁子君回。 一個手上抱著教科書、老師模樣的團員出聲制止。「喂！學校裡別這樣跑！」 「抱歉！我急著見人！」 「站住！」程閔大罵。「你這膽小鬼！我們來打一場！」 袁子君頭也不回直接回了聲「滾」。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難不成他的團員還會阻止他去找顧封嗎？但看著視線不 遠處熟悉的高大身影，他跑得更急了。 「顧封！」他喊出聲，語氣帶著另自己也意外的飛揚。顧封轉向他，身上穿著一點也不合 身的制服，但袁子君卻彷彿看見了自己只在照片中看過的安靜少年。 他在距離顧封四五步的地方停下腳步，陽光透過樹葉在顧封身上灑下斑駁的碎光，溫柔地 點亮他的雙眼和笑容。 「子——袁子君同學。」顧封開口。「你看見了我寫給你的信嗎？」 「看見了。」袁子君說，故作嚴肅地補了句：「太簡短了，都沒寫上前因後果。」 顧封因為他的不按牌理出牌而愣了下。「我寫了好幾個版本都不太滿意，總覺得找不到適 合的詞彙來表達。」 袁子君煞有其事地想了想。「你沒想過引經據典一下？像是學學夏目漱石說月色很美？」 四目相對，他們兩個都笑了出來。 「你就這樣傻傻地在這裡等，如果我沒來怎麼辦？」袁子君問。 顧封眉眼溫和，認真注視著他。「你會來的，你就算要拒絕也會當面說清楚。」 袁子君跨前一步。「不怕我會找人來嘲笑你？」 「你不會。」顧封鄭重地說：「人品不好的人才會那樣踐踏別人的心意。」 袁子君笑瞇了眼，再往前一步。「如果我拒絕了你，你會怎麼做？」 顧封若有所思地垂下頭。「我會努力變得更好，明年再試一次。」 袁子君噗哧一笑，拉近他們之間僅剩的距離，足尖對著足尖。 他抬起左手，手心面對顧封，顧封把右手貼了上來，手指插進他指間，緊緊握住。 「不用等明年了。」袁子君說。「我喜歡你，顧封。」 顧封伸手抱住他。 如果當初他告白的對象是顧封就好了，袁子君想。顧封即便不喜歡他也不會傷害他。 「傻不傻？」袁子君問。「就為了我之前告訴你的事情這麼大費周章。 顧封搖搖頭。「他不值得你掛記。」 袁子君莞爾。「哇，原來你還想洗掉我的記憶啊。」 顧封柔軟的唇貼在他的額頭上，拇指輕輕磨蹭著他的脖頸。 「好，我不記得他了。」袁子君低笑出聲，搖搖頭。「你糾結的點好奇怪啊。」 「不奇怪。」顧封說。「我心疼你。」 這個人總是能擊中他心中最柔軟的那一點。 「你不知道我剛才為你做了什麼。」袁子君說。「大義滅親還——」 「你們這對狗男男！」程閔突然從樹叢裡跳了出來，一臉嫉惡如仇的模樣，結果眼神一接 觸到他和顧封就瑟縮了一下。「咳，你們好啊。」 袁子君裝出一副受傷的模樣。「你對我惡言相向就算了，但我不能忍受你傷害我最喜歡的 人。」 情感之豐沛，他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顧封寬大的手搭在他後頸，輕輕捏了一下。 「不是，團長你——」 「我一直都把你和沐晨當朋友看。」袁子君難過地說。「你們卻一個把我當髒東西，一個 把我當笑話看。」 說到最後他哽咽起來，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我沒有錯。」他抿起唇。「喜歡人有什麼錯？」 「大哥，你放過我吧！」程閔崩潰地大喊。「你男人表情有多可怕你知道嗎？」 袁子君愣了下，轉頭看顧封，顧封臉上的冷峻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在演戲啊，大傻子。」 「我知道。」顧封說。「但我還是不喜歡看到你難過。」 袁子君咧起嘴，親了顧封一下。 「高中生演得不錯。」他伸手拍拍程閔的肩膀。「繼續加油。」 「麻煩你以後別用演技做壞事，團長。」程閔給了他一個哀怨的眼神。「啊，該死的許沐 晨推我出來當炮灰！」 袁子君哈哈大笑起來。 回到演出房，袁子君站在房間中央深吸了口氣。 今天已經是演出最後一天，他們也是時候收拾收拾，為了下一部戲做準備。 他有些不捨，但演出總有結束的一天。 「幫我一起收？」袁子君問。 顧封點點頭。 他們無聲地收拾房間裡屬於他們個人的物品，主要是書櫃上大半袁子君從家裡搬過來的書 ，許沐晨、程閔和另外兩位演員也一一走進了房內，安靜地收起自己的東西，只是偶爾低 聲說幾句話。 用不了太久，整個房間就變得空蕩蕩的。 袁子君坐在裝著書的紙箱上，頭枕著蹲在他身邊的顧封的肩膀。 「袁小君的秘密房間就這樣被拆掉了。」許沐晨用誇張地語調說，但語氣中帶著真摯的惆 悵。「作為他的閨中密友我們該何去何從？」 「是啊。」程閔說。「我經常在這裡排練，感覺特別讓人安心。」 「沒錯。」另一名男演員說。「我也經常到旁邊的房間看你笑話，特別紓壓。」 「我去——」 袁子君嘆氣。「今天就給我把工作群組的名字改掉。」 「我不！」許沐晨說。「閨中密友多好啊？」 袁子君翻了個白眼。「我的閨中只有一個人，就是我旁邊這位，謝謝。」 「啊，好閃！」程閔誇張地往許沐晨的方向倒，結果被嫌棄地推開。 「妳好無情。」程閔說。「剛剛我好歹接過你兩次，還因為你差點有生命危險。」 說著說著他們四個人吵成了一團，袁子君給了顧封一個無奈的眼神。 顧封彎起唇角，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 一切都一如往常。 當晚他們兩個拉了椅子坐在陽台，一人一杯熱紅酒，柑橘的酸甜和肉桂的味道讓袁子君整 個人都暖了起來。 他去年聖誕節也自己煮了一些喝，結果煮了太久，成品成了一鍋甜湯。 「這一年過得好快啊。」袁子君有些感嘆地說，結果話一說出口就自己笑了出來。「我這 老頭子一樣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顧封伸手把他的腳拉到自己大腿上，按了下他的小腿。「不老。」 袁子君笑嘻嘻地看著顧封，應了聲：「嗯，不老。」 也不知道不到一年之前還覺得自己未老心態先衰的人是誰。 「你們節目什麼時候播？」他問。「明年春天？」 「是我們節目。」顧封更正。「明年三月。」 「那挺快的。」袁子君瞥了顧封一眼，開玩笑地說：「搞不好到時候我們就沒辦法光明正 大地上街了。」 「我們沒什麼好藏的。」 「萬一我們去約會有狗仔跟拍呢？」 顧封想了想。「報警？」 袁子君噴笑。「你這也太直接了。」 「跟拍犯法。」顧封認真地說。「可以求償的。」 袁子君笑倒在顧封身上，差點把手中的紅酒灑出來。 「我們的隱私就交給你保護了。」袁子君說。「顧先生。」 顧封彎起笑，跟他交換了一個微醺又帶點甜味的吻。 「陳阿姨想請我們跨年之後的假日到家裡作客，你有時間嗎？」 「有。」 「之後我請你們節目組吃個飯吧，這次辛苦他們了。」 「我們一起請。」 「作為傳統我們劇團也是要慶功的，乾脆一起好了。」 「嗯，讓他們認識一下我的袁先生。」 「……說這種話都不臉紅的啊？」 「不臉紅。」 袁子君邊笑邊伸了個懶腰，抬頭看著夜空。 「今年跨年我們去擠一下一零一煙火現場好不好？」他問。「明年你再帶我去紐約過年。 」 「好。」顧封親了下他的耳朵。「到時候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 袁子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心理無比期盼明年的到來，還有接下來的 每一年。 想到自己藏在辦公室裡的戒指，他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 這一次，他希望顧封的淚水是欣喜的。 ---------------------------------------- 終於完結啦！感謝各位過去二十天的支持，我從來沒有在這麼短的時間寫過這麼多字，說 真的，如果我寫論文也這麼勤奮，我一個月就該把論文寫完了 O_O 這篇算是我第一篇完成的長篇（不以網文標準來看就算長啦XD），也是第一次在寫之前就 定了大綱，雖然大綱只有每個章節一個關鍵字，而且還經常更動，整個架構又是跟著劇場 走，有點偷吃步，但至少有了一點我也能寫長篇的信心哈哈 故事裡每個角色我都很喜歡，希望大家對於他們的結局都還滿意，寫文過程中差點就要讓 天佑失戀，也差點給不了張仲禮他的旅伴，不過我是心軟的治癒文作者（自稱），所以最 後可能發展都比較理想化，不過在現在這個世界裡，理想化一些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之後也想寫寫番外，大家如果有什麼特別想看的也歡迎提出，發完這篇我就要去台中工作 啦，要一直忙到下星期，再麻煩各位等等我了，我忙完會回來寫寫他們的故事的。 再次感謝大家看到這裡！也謝謝所有留言留感想的人，我們下次見啦！ 來噗浪找我聊天：https://www.plurk.com/HouseAu3 匿名心得單：https://forms.gle/iyVLUJo1sYRcwg937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36.39.121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74906702.A.E4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