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寄自 ptt.cc, 文章原始頁面
看板BB-Love
標題

[自創] 姐,你睡了嗎

時間
最新2019-11-01 19:44:00
留言41則留言,38人參與討論
推噓40 ( 4001 )
姐: 很久沒有好好跟妳聊天。 想跟妳說,我明天要結婚了。 妳一定會嚇到吧?拖拖拉拉六年不敢告訴爸媽,一夜之間突然什麼都敢說了,還那麼快就 要結婚。 可惜可惜,以後妳就不是全家唯一知道我和易軒在一起的人啦。 說到他,剛剛整理以前我們三個大學的時候拍的照片,想起我之所以會認識他,好像也是 因為妳。 那是好多年前的夏天,大學入學通知一寄來,我馬上傳簡訊告訴妳,我考上妳的學校了! 妳知道嗎?打那封簡訊給妳的時候,想到以後可以和妳一起讀書、一起生活,真的很高興 ,有一種以前覺得只有妳才做得到的事,現在我也做得到的感覺。我邊打字邊走路邊偷笑 ,結果撞到路邊公車站牌……朋友說聽到聲音回頭的時候,只看到我痛得蹲在地上,公車 站牌還在搖,真的好丟臉啊。 我記得妳在簡訊裡寫了「proud of you. 」叫我報到的時候告訴妳,要請我吃飯。 雖然最後只請了學校後門的麥當勞,但跟妳一起走進學校的那一天,是我18歲以來,最開 心的一天。 從小到大,妳都比我聰明優秀,長得又漂亮,被爸媽推出去炫耀的永遠都是妳。雖然常常 有人說我和妳長得很像,但每次聽到這句話,我都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我也喜歡被稱 讚好看,但總覺得無論我多努力證明自己還不錯,最後還是比不上妳……而這是第一次, 我可以和妳對等地走在一起。 入學後,妳把我帶進吉他社。在社團裡剛剛認識易軒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接近我是因為想 追妳。 妳說易軒是妳認識最好的人之一。在我眼裡,他跟妳一樣優秀,進社團一年,組了自己的 民謠樂團,經營兩年就上過legacy。跟你們站在一起,常覺得自己是兩堆薔薇叢裡一株開 不起來的小花。但無論台上的他是什麼模樣,私下和他相處時卻完全不會感覺到壓力。 對於他,我的想法跟妳差不多,不同的是我沒有「之一」,只有「唯一」。 在妳的牽線下,我的大一回憶除了系上課程,幾乎都有妳和他,一直到那個晚上。 大一下學期,社團成發前幾天,我看到易軒在妳宿舍樓下。 那天是妳的生日,本來想請妳吃飯,我訂好餐廳要去宿舍接妳,就看到他一個人站在大門 前,我猜他也在等妳。 妳下樓,我看見你們小聲說了一些話,他背對著我,視線停在妳身上,但你們都只是站著 不動,而妳安靜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抱了妳。 那個晚上以後一直到學期末,我都沒有再見妳或他。 期末考結束的週末,妳在男宿樓下等到我,妳拉著我的手,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一直低著 頭走路,我被你拉著越走越快,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裡,卻沒有甩下妳。 那天天氣很糟,颱風快來了,雨忽大忽小下著。妳跟我都忘了帶傘。 我們一路走到後門的麥當勞,妳點了兩杯大可就帶我上二樓,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座位在冷氣出風口正下方,淋了雨的我們都很冷,妳抱著手臂,冷得聲音都在發抖。 妳說,易軒拒絕了妳,在妳生日那天。 我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死盯著窗戶外隔一條街的學校側門,看人撐傘、闔傘,或被風吹 翻了傘。忽然想問妳為什麼下雨天不帶傘出門? 妳說只是忘了。我才知道,我不見的這幾個月,原來沒有人提醒妳,外面下雨要帶傘。 我脫下溼淋淋的外套丟到妳頭上,妳邊說「白痴喔,溼成這樣穿了還不是冷」,一邊縮進 外套裡。忽然問我:「其實……你也喜歡他吧?」 我看著妳。點頭。 那是有記憶以來,我第一次告訴別人,我喜歡男生。 妳看著我的臉很久很久,什麼話都沒說。其實那時我有點怕,一直想妳會不會告訴爸媽? 會不會覺得我說的話很荒謬? 會不會不想要一個奇怪的弟弟?會不會,覺得跟我喜歡上同一個人,很噁心? 有那麼一剎那,我很後悔,想突然哈哈笑說「開玩笑的啦」,這樣就不用承認,就可以繼 續和妳對坐著聊天,和以前一樣。就可以繼續當妳「讓人驕傲」的弟弟。 但在我真的開口前,妳卻笑著對我點點頭。 「加油。」妳說,表情一如往常,自信又漂亮。是我一直想學的樣子。 「誼明,你要主動一點,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你是我弟嘛。誰敢不愛你?」 姐,我後來才懂妳的意思。妳是說,不管我覺得自己是什麼,都不該有人因此而不愛我。 妳是說,不管我怎麼想,妳都會愛我。 下樓走出麥當勞店門口後,我幫我們各自買了一把傘。後來妳從不需要我提醒,就會自己 在下雨天帶傘出門。 後來我的傘下總是有另一個人。 易軒在大二開學時回到我們身邊。妳和他的相處很自然,連我都看不出一點尷尬。他吉他 彈得越來越好,自己寫了很多好聽的歌。那年聖誕夜,我們在宿舍樓下的餐廳喝酒唱歌, 易軒彈著我送的新琴(妳借了我一點錢,我還記得),唱了一段旋律,只有四句歌詞: 「我不清楚/相遇前你來的方向 不知道你何時/走到這裡/而我何時發現眼裡有光 快明白吧/來的地方只有祝福 你察覺到了嗎/我在這裡/想住在你眼睛裡變成光」 他看著我,反覆唱著那句「想住在你眼睛裡變成光」。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高中的時候, 妳借過我的國文筆記,裡面有一首詩說戀人的眼睛是十一月獅子座流星雨,妳用彩虹色的 筆把那首詩圈起來。對我來說,那天晚上易軒的眼睛就是彩虹筆框起來的獅子座流星雨。 學期末,他在某個小live house的專場表演中,把這首短短的歌當最後一首安可。他開口 之前,妳把我推到台前,他說這首歌寫給一個他想陪伴很久的人。反覆唱了幾次只有四行 的歌詞,這首歌就結束了。 「誼明,你答應讓我陪你很久、很久嗎?」旋律唱完以後,他離開麥克風,彎下腰對台下 的我這麼說。 好啊。 我還愣在原地手足無措的時候,妳就幫我回答了。 易軒笑了笑,蹲下來拉起我的手,我把腳死釘在地上不願意上台,他笑著嘆了一口氣,低 頭親了我的手背。 我又想起彩虹框框裡的流星雨,想起妳說過那句「誰敢不愛你」。這一刻我才敢真的相信 ,流星雨是真的,妳的話是真的,我可以愛別人,可以愛除了妳以外的人了。除了妳,也 會有別人願意愛我。 那天晚上妳喝了很多,照片裡的臉紅得跟桌上的血腥瑪莉一樣。一起離開live house後, 我和易軒一起回宿舍。妳說要自己走回租房子的地方,那是我們冷戰和好後,妳唯一一次 晚上不讓我送妳回家。 回想起來,我該多說幾次謝謝妳,或者……不是百分之百真心的對不起。我明白,如果我 又道歉,妳一定會臭一張臉說,我從來沒有做錯什麼。 易軒那首歌一直到現在都只有四行歌詞,他的詞向來寫得不怎樣。所以,雖然妳從來沒承 認,但我知道這首詞是妳替他寫給我的,對嗎? 如果還能再見,我一定當面問妳。 想問妳的事還有很多。畢業後,我留在台北工作,每次回家爸媽都會問一樣的問題。要不 要回家鄉找工作、有沒有對象、什麼時候結婚……久了,我發現自己回家次數越來越少, 過節也寧願自己待在和易軒一起租的小公寓,等他過完節回我們的家。 那幾年,家裡的事都是妳轉告我的。我不回家那段時間,爸媽每次問起我的事,妳都是怎 麼跟他們說的?他們想騙我去相親那幾次,妳是怎麼幫我擋下來的? 我不在家的時候,妳會不會有點孤單呢? 姐,我們真的好久、好久沒有好好聊一聊了。 這些話,如果在妳搭上那班客運前讓妳聽到就好了。 知道國道客運翻覆意外的那天晚上,是畢業以來,我第一次接起妳以外的家人打來的電話 。 以前妳說過,人生中發生的每一件事一定都有理由,雖然有些很痛苦,但要有耐心撐過去 ,以後才會知道這些痛苦讓人得到了什麼。 姐,直到現在我還在努力明白,妳離開這件事,到底讓被留下來的人──到底讓我得到什 麼? 嗯,姐,我想妳了。 現在才想好好寫一些話給妳,雖然我更希望親口對妳說。 妳離開的隔天下午,我把易軒叫到家裡來。 妳應該有聽到,他踏進家門前,我小小聲對妳說,要幫我們加油。 這幾天家裡都是燒香的味道,易軒陪我摺了一些花。爸媽看著我和他的眼神和妳不一樣, 有他在的時候,爸媽特別沉默,雖然我知道最近的事讓他們很累,但是,我想我還是有點 失落吧。 還是會想,如果妳還在就好了,或許妳也這麼認為吧,妳也還想陪在我們身邊,對嗎? 以前我總是讓妳走在我前面,幫我撐傘擋雨,後來看著我學會為別人擋雨,再後來,我不 知道的很多時候,或許妳已經替我和易軒擋了更多我們不知道的風雨。 以為妳只是善良,所以習慣這麼做。回想大學的時候,我和他在一起、和妳在一起的種種 ,才明白原來妳從很久以前開始,就用了好多力氣讓我相信,我和他「一定會有好結果」 。 如果真的有結果,我一直希望妳第一個知道。 跟爸媽坦白易軒的事情後,他們還沒有給我想要的回應,應該說沒有任何回應,我也知道 他們的意思。 但沒關係,比起自己的難過,我還是更願意相信妳對我說過的話。 我們是妳努力保護的人,以後我會像妳一樣,學著努力保護「我們」。從今以後,我會記 得妳給過我的所有勇敢。 明天是妳離開的第七天,也會是我和他結婚的第一天。 選這一天登記,是為了等妳回來。 妳會來看我們,對吧? * 那天晚上,沈誼明做了夢。 夢裡是從小和家人一起去禮拜的教堂,門外開滿鮮紅的薔薇花,陽光正好,庭院是流金的 顏色。 教堂大門在日光下敞開,他穿著整齊的白色西裝,一腳踏進禮拜堂。手心傳來熟悉的溫度 ,姐姐穿著俏麗的白色小禮服,盤起長髮,優雅地牽著他走上紅毯,步伐緩慢而莊重,每 走一步,空氣裡就散出更濃郁的薔薇香氣。 紅毯盡頭是等著他的人,是要陪他一起被姐姐留下來的人。 姐姐牽著他走向那個人。他的手被交給易軒的時候,她抬頭對他漂亮地笑。「會有好結果 的,沒錯吧。」 「所以要記得,我相信『你們』。」 陽光亮得刺眼,紅毯的顏色和窗外的薔微糊成一團紅,沈誼明眼裡的姐姐笑得溫柔,卻讓 他覺得要被永遠剝奪什麼。明明幸福的時刻,無以名狀的哀傷卻讓他幾乎忍不住哭出來。 「誼明,」姐姐踮起腳,拍拍他的頭。「謝謝你讓我第一個知道。」 沈誼明記得他被易軒牽著,看著姐姐的側臉在金粉色的陽光下,美得好不真實。 「我一直在這裡。」眼淚滑過臉頰之前,沈誼明記得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 清晨六點半,他從夢中醒來,張開眼睛後,終於想起自己被剝奪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 他擦了擦眼角,翻了個身,旁邊睡著他多年的戀人。沈誼明把易軒搖醒,晨光透過窗簾縫 隙照進房間,易軒戴上眼鏡,定定看了沈誼明好一陣子。 「哭過?夢到什麼?」 沈誼明笑了笑,附耳在易軒耳旁。「夢到她了。」 易軒愣了愣,隨即會意地點點頭。「她說什麼?」 「她說,」沈誼明轉頭面向晨光。「她知道了。」 「易軒,她是第一個看到我們結婚的。」 十月的早晨,天色亮得晚,安靜的城市難得聽見鳥鳴。沈誼明靜靜抱著膝蓋,耳邊是易軒 起床穿起衣服的聲音。他換上燙得平整的襯衫,外面套上一件全新的西裝外套,拎著一條 領帶走到床前。 「幫我繫。」 沈誼明安靜地替他打了個平整的結,抬頭望向易軒身後的書桌,書架上放著一一張邊緣泛 黃的照片,裡面是大學時期的他和易軒,還有醉得滿臉通紅的姐姐。 「早安。」對著大學時期的他們,沈誼明輕輕地說。 這是她離開的第七天。 留下他們,開始屬於自己的第一天。 ----------- 這是昨天在路邊聽到的故事片段,希望故事外的人都能更幸福 標題是很多年前一個很正的女歌手(現在還是很正,想許願投胎後長得像她)唱給姐姐 的歌 最後這篇文如果有bgm,絕對不是叫我姐姐啦! 謝謝看到這裡的大大~ luz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2.116.5.205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72186653.A.6E6.html

41 則留言

yu65i789, 1F
好感人
我第一次聽到片段也覺得很感動

gnohome, 2F
看完暖到哭出來
謝謝你,我也希望自己的詮釋有一些暖意

asdwhhk, 3F
是 "姐 你睡了嗎?"這首歌嗎? 很悲傷的故事!

asdwhhk, 5F
感覺意境很符合~
沒錯沒錯!動筆之前有放來聽幾次培養情緒QQ

hopelong, 6F
好感人(擦淚)
(抱頭痛哭)

ahtou, 7F
QQ
QQ

iowo, 8F
除了哭我不知道要怎麼辦QQQQQQ
對不起啊QQ 這好像也是我打完後的狀態QQ

jessica0128, 9F
姐姐QQ有這樣的姐姐真好
我也想要有這樣的姐姐

antiqueOdd, 10F
QQ
QQ

lidian, 11F
QQ
QAQ

shung8462, 12F
我不該在睡前點進來的嗚嗚嗚明天眼睛一定會很腫QQ
抱歉抱歉QQ 大大今天還好嗎?

wsx321edc, 13F
QQ
Q皿Q

wonbum, 14F
QQ
QMQ

daKuai, 15F
QQ
Q□Q

girl2006243, 16F
明知是洋蔥還是擋不住QQQQQQ
希望是顆有一點點溫度的洋蔥

ootanipretty, 17F
我為什麼睡前看這個……救命……
抱歉QQ 還好嗎?

paru1000, 18F
QQ....推
謝謝推QQ

green198809, 19F
T______T
TAT

sunmoon1000, 20F
QQ
QoQ

SHE20032, 21F
姊姊QQ
嗚嗚嗚

fun79428, 22F
好難過QAQ
希望故事外的人幸福大於難過qq

indus, 23F
大哭
不哭~

newlemon, 24F
我竟然在中午等食物的時候看這個 QAQ 我要怎麼接餐!
大大要好好吃飯!

waisly, 25F
雖然看到標題跟一開始就猜到...但還是眼眶紅了QQ
謝謝大大的溫柔QQ

xileh, 26F
嗚嗚嗚嗚我的眼睛
還好嗎@@?

sherryimayda, 27F
QQ
QWQ

jewerly20, 28F
QQ
QUQ

Felicfic, 29F
Q_Q
QoQ

wanderlust, 30F
大哭,謝謝你寫下這篇溫暖的故事嗚嗚
謝謝你溫暖地感受到這個故事的溫暖QQ

lipeici, 31F
哭了但覺得很暖

lipeici, 32F
補推
謝謝,大大一定也是暖暖的人

noorangesibe, 33F
QQ 推
謝謝QQ

l86115i, 34F
QQ
QuQ

lovechai, 35F
超喜歡這首歌 謝謝這篇文~~
謝謝大大!被大大推文好開心 可以就地圓寂(不
※ 編輯: zull99 (122.116.5.205 臺灣), 10/29/2019 23:52:44

leeteukey, 36F
天啊(一大早看完的我視線超模糊)

upe, 37F
QQ好感動

karenwolf, 38F
QQ

sally109220, 39F
眼眶泛紅

memory812, 40F
QQ

trbdc5, 41F
視線模糊+1 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