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孤島 19

19 　　晃眼間又過了大半個月。 　　年底這段期間是公司最忙的時候，梁學鈞卻依然每天開車到趙律森住處樓下，也沒上 樓打擾他，就靜靜地待在底下，一待就是一兩個小時，有幾次甚至直接在車上睡了過去， 早晨迎來的便是一陣難以言喻的腰痠背疼。 　　趙律森很少出門，梁學鈞蹲守的這麼些天只見過他下樓少少幾次，都是到附近便利商 店買點東西就回去了。 　　這晚梁學鈞待到夜晚十一點出頭準備回去了，才剛剛發動車子，餘光就見一道熟悉的 身影從公寓門口走出來，趙律森穿了件深色長版大衣一路走到街邊伸手攔了輛計程車，打 開車門後彎著身坐了進去。 　　梁學鈞眉心微蹙，一面想著大晚上的趙律森是要去哪裡，一面踩下油門跟了上去。 　　這個時間點路上車不多，梁學鈞怕太明顯，在後頭跟得不算緊，十多分鐘後他見計程 車在街邊停下，連忙踩下煞車，而後眼睜睜看著趙律森開門下車，走進街邊其中一間招牌 絢爛的酒吧。 　　梁學鈞思緒一頓，下意識就想拉開車門追下去，只是手剛搭上冰冷的握把就馬上停下 來了，梁學鈞心想，他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追過去呢。 　　冬夜格外顯得冷清孤寂，梁學鈞開著車窗，菸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目光自始至終就沒 從那間店門口挪開，就怕稍一恍神，趙律森就跟不知道哪個誰一起離開了。 　　等待總是漫長而提心吊膽，梁學鈞嘴裡叼著菸自嘲笑笑，笑自己活該又笑自己愚蠢， 笑自己犯賤地非到了失去以後才驚覺連珍惜的一絲機會恐怕都沒有了。 　　梁學鈞沒有細數自己等了多久，畢竟無論多久都跟幾世紀一樣漫長。他不知道過去趙 律森等他的時候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煎熬，如果可以，他願意現在就站到對方面前，豎指 發誓，往後再也不讓他等了。 　　好不容易熬到酒吧的大門被推開，熟悉的身影從裡頭出來，梁學鈞這回沒再猶豫，開 了車門踩了下去，只是才反手關上車門抬起頭，就見趙律森身旁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親親 密密地摟著他的腰。 　　趙律森看上去像是醉了，頭垂得低低的，整個身子沒什麼力氣地靠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 　　梁學鈞沒沉住氣，幾步上前擋住那兩人的前路。 　　攙扶著趙律森的那男人狐疑地將梁學鈞上下打量個遍，而後挑眉道：「誰啊你，讓開 別擋路。」 　　語罷摟著趙律森就要繼續往前走，梁學鈞伸手攔了一下，唇角拉開，略垂的眼眸卻透 著冰冷，「我是他先生，他喝醉了我來接他回家，有什麼問題嗎？」 　　「先－－你結婚了？」男人用肩膀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靠在他身上的趙律森，問道。 「靠，真的假的？」 　　趙律森仍舊沒有反應，梁學鈞見狀也不再心急，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作勢要 撥電話，「在人神智不清的情況下趁人之危，還是有夫之夫，你說我是不是該打個電話讓 警察過來處理處理？」 　　半晌過後男人罵了聲髒話，他本不過是出來獵豔，偶然間瞥見趙律森一個人獨坐角落 喝悶酒，上前搭了幾句話，趙律森一直都冷冷淡淡地也不太搭理他，但酒量是真的差，連 著幾杯調酒下肚整個人就有些茫了，男人見機行事，付了酒錢就把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 趙律森給帶出去了，怎料才剛出店門沒幾步，就被這不知道從哪來的傢伙給攔住了。 　　對方動作粗魯地把懷裡的趙律森往前一推，被梁學鈞穩穩接住了。那人嘴裡還罵罵咧 咧地，梁學鈞沒去細聽，只抿著唇低頭看著重回自己懷裡的人。 　　至此趙律森才終於有點動靜，彷彿感知到身邊換了個人，迷迷茫茫地半睜開眼，和低 下頭的梁學鈞視線相觸，卻又像是沒有認出他，也不掙札，靜靜地看了幾秒後就又闔上了 眼。 　　如此寒冷的冬夜裡梁學鈞只覺得懷中溫暖，趙律森的溫度和混著酒味的氣息讓他早前 高高懸起的心總算得以慢慢落下。 　　梁學鈞紳士地將趙律森送回住處。 　　一路上他幾次想將方向盤轉向開回他們原本的家，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梁學鈞將車 停在自己平日裡停的地方，下了車後繞到副駕駛座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解開繫著趙律森 的安全帶，拉起他的右手搭到自己肩上，又隔著風衣攬住他的腰把人帶下車。 　　「森森，」出了電梯停在門前，梁學鈞喚了懷裡的人一聲，「我們到了，你先醒醒， 先把鑰匙給我，我幫你開門，進去再睡。」 　　梁學鈞一連喚了好幾次，還伸手輕拍趙律森的臉頰，趙律森才很緩慢地有所反應。興 許是酒精使然，趙律森的反應變得有些遲鈍，手探進大衣口袋摸，摸了老半天什麼也沒摸 出來，梁學鈞看著他也不開口催促，甚至想趙律森要是都找不到鑰匙那更好，他更有正當 理由可以把人帶回家。 　　只可惜梁學鈞的算盤才剛打好，趙律森便掙了他的手，搖搖晃晃地彎下身，他的腳步 踉蹌不穩，梁學鈞伸手撈住他的腰才讓他不至於整個人往前栽去。 　　趙律森在門前的地毯下來回摸索，最後摸出一把鑰匙，瞇著眼卻一直對不準鑰匙孔。 梁學鈞稍頓片刻，才握住趙律森的手腕，讓他能夠穩穩地將鑰匙插進大門鑰匙孔裡，將鎖 轉開。 　　「為什麼要把鑰匙藏在地毯下？」將趙律森安置在沙發上，梁學鈞去廚房倒了杯溫水 回來，一面問他。 　　醉酒的趙律森有些過分聽話，他就著梁學鈞伸來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玻璃杯中的水， 等嘴唇完全潤濕之後，才輕聲開口：「以前……她情緒不穩定，有時候半夜會把我趕出去 ，後來我用存下來的零用錢打了一把備份鑰匙藏在地毯下，這樣就能趁她睡著的時後偷偷 進來，不然冬天的樓梯間，真的好冷啊……」 　　那個「她」是誰，梁學鈞不用問也猜得到。 　　趙律森的語氣極輕，甚至沒有一點起伏，像一個旁白平淡地講述著別人的故事。可梁 學鈞卻覺得他一字一句都化成細小的針往他心口處戳，那是一種細密而尖銳的疼，不會到 無法忍受，卻教人難以呼吸。 　　梁學鈞擱下手中的杯子，再沒能忍住地伸手將趙律森擁入懷裡，他的下巴抵著對方髮 頂，嘆息了聲後又壓下下頷，將一個淺淺淡淡的吻印在趙律森的髮絲上。 　　過了很久，久到梁學鈞以為趙律森又一次睡下去，而準備把人抱回房裡時，才聽見屬 於對方悶弱的嗓音貼著自己的胸膛傳了上來。 　　「……梁學鈞？」 　　趙律森只是以一種疑惑的語氣喚了聲他的名字，像是才剛剛認出他來。梁學鈞忙低下 頭，用臉頰親暱地蹭了蹭趙律森微紅的耳朵，低聲回道：「嗯，是我。」 　　然後趙律森又不說話了，他的雙手緊揪著梁學鈞進門後一直來不及脫下的外套，把布 料都抓得皺了也沒有鬆開。他怔然地從梁學鈞懷中抬起頭，酒意薰染得他一雙眼眸濕紅， 像是要哭，但又沒有。 　　梁學鈞執起趙律森的一手，讓他微微潮濕的掌心貼上自己的臉頰，「是我，你認出來 了嗎？」 　　趙律森的眼底好似還有疑惑，倒是沒有掙扎，就任梁學鈞比他大了點的手覆在他的手 背。 　　就這麼凝視了許久，趙律森嘴唇幾次張闔，最後才啞著嗓子慢慢吐出一句：「你怎麼 ……又出現在我夢裡了……」 　　梁學鈞呼吸一窒，過了將近一分鐘才反應過來，他舔了舔乾燥的唇，帶著一絲期待地 問他：「夢到我不好嗎？」 　　趙律森幾乎沒做思考就搖晃著腦袋，而後垂下手，又一次閉上眼睛，傾身將額頭靠在 梁學鈞的肩膀，「不好啊，一點都不好……夢裡的你也都在騙我，對我溫柔說你愛我，都 在騙我。梁學鈞，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過我啊……」 　　梁學鈞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失重與無力感，酒後吐真言，他算是徹底明白自己究竟把趙 律森傷得多深，以及趙律森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所糾纏了，才會連在以為的夢境之中都希 望自己能夠放過他。 　　「對不起，森森。」梁學鈞重新摟住趙律森的腰，除了收緊手臂將人抱緊和不斷道歉 外，他不曉得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對不起。」 　　隔天醒來的時候趙律森只覺得喉嚨乾澀、腦子一片鈍痛。 　　他皺著臉從床上爬起身，半睜著眼環顧四周，想了很久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昨晚是怎麼 回來的。只知道自己作了個夢，夢的內容不很清晰，只隱約記得好像和那個人有關。 　　趙律森自知酒量不好，平日裡也不太喝酒，昨晚是因為心裡真的太悶了，才會心血來 潮到從未去過的酒吧買醉一番。他記得自己本來是一個人坐在角落，後來有個不認識的人 上來搭話，他沒怎麼理，偶爾敷衍應個聲，再後來…… 　　趙律森抬手扶額，又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還是想不起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反正最慘的情況也就是和陌生人一夜情了，趙律森有些放棄地想，一面虛軟無力地踏 下床盥洗。 　　直到出了房門走至客廳，愕然地和坐在沙發上一臉頹然卻仍面帶微笑的男人對上眼， 趙律森才猛地反應過來，也許自己昨晚根本沒有作夢。 　　「你為什麼……」 　　「本來送你回來我就要走的，但你醉得太厲害，怕你突然醒來想下床卻站不穩摔倒， 就擅作主張留下來了。」梁學鈞揚了揚帶著青色鬍渣的下巴，示意趙律森先坐。「你放心 ，我什麼都沒做，既然你醒了，那我們談談吧，談完我就離開。」 　　趙律森並沒有怔愣太久，他很快斂下表情收起情緒，落坐在離梁學鈞最遠的那側沙發 上，「我上次就說得很清楚了，其他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和喝醉時相比，現在的趙律森就像隻將全身毛刺都豎起的的刺蝟一般，碰哪都會扎傷 自己。梁學鈞苦澀一笑，輕晃了晃頭，「森森，你聽我說。」 　　梁學鈞凝望著趙律森的目光溫柔而深情，他深沉吸了口氣，又輕而不穩地緩慢吐出， 如果趙律森仔細去看，說不定能看出那雙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遲疑猶豫、艱難晦澀。 　　薄唇半啟，梁學鈞低啞著聲嗓和趙律森說：「如果我和我們這段婚姻讓你感受到痛苦 ，離婚才能夠解脫……」 　　「只要你能好好的，那我……願意成全你。」 - 久等了久等了不好意思回國之後工作大爆炸>< 啊還有就算離婚了也是堅決不換攻喔TwT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9.217.201.6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71411541.A.EB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