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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創] 一色湖、貳柒(完)
短短半個時辰內,紫關峽谷發生兩場地動,千星凼出現一道霓虹,瓊淵樓所有
弟子都來到長老所居的山峰那兒等候指令,越篁說:「應該是大千和樓主他們歸來
了。一起過去瞧瞧吧。」
越篁和于鳳祺率領所有弟子前往樊凊戈先前常駐的巨大石亭,他們凌空飛行,
也有弟子騎乘靈獸仙禽,須臾,水色天空彷彿畫過無數流星。
到了那石亭,果然見一名僧袍如雪的年輕佛修臂懷揣著個女童,大家都識得那
女童就是樊凊戈,亦是紫關一帶的主宰,只不過模樣似乎又變得更年幼,先前瞧起
來還有十二、三歲,如今卻像是七、八歲小童。
抱著樊凊戈的佛修即是大千,他雖然面無表情,但生得寶相莊嚴,半垂眼眸的
樣子看起來端正溫潤。這裡不是雨花城,他也沒有開口的意思,懷中女童出聲道:
「你們都起來吧。我沒事了。鈞和呢?」
越篁說:「我感覺他昨晚來到紫關,如今樓主出關,他應該一會兒就過來。」
話才講完,段鈞和果然帶原崇豫飛來石亭,在眾人注目下來到大千和樓主面前
行禮,樊凊戈忙道:「原掌門不必多禮,這期間的事我多少聽大千提起一些,你受
累了。」
原崇豫見她難得客氣,也訕訕然笑了下回說:「還好。這次來正是要解決支柱
的事。」他把事先繪好的符陣遞上,大千代她收了。
段甯向樊凊戈稟明傳送陣的事,樊凊戈大方答應。得知能在三、五年內解決支
柱這麻煩,石亭中的修士們紛紛熱情道謝,搞得原崇豫不好意思,這事還多虧銀幽
曾現身過。
「師父。」這時站出一名高瘦藍衣的男人,其髮色黑白相間,半邊臉因火紋而
發皺、扭曲,另一半邊臉卻精緻俊美,此人就是姜懷瑜。他跪到樊凊戈、大千面前
請罪,然而不等他開口說完就被樊凊戈打斷說:「行了,知道你傻,罷了,你也是
受其所害。我不怪你,只是這期間你仍犯下不少殺業,日後仍得受罰,面壁思過。」
「謹遵師令。」
「你這身傷找長老醫治了麼?」
于鳳祺趁機告狀道:「醫了,不過他不乖乖喝藥,只喝了幾天就不肯喝。」
姜懷瑜抬頭辯解:「我不在乎外貌如何,只想留個教訓警惕自己。再說那個藥
……難以下嚥。」苦得要命。
樊凊戈皺眉哼了聲,叨念說:「懷瑜,你有這覺悟就夠了,犯不著留著這模樣
嚇人啊。為師看不下去,你想讓為師難受麼?都是為師不好,是我沒好好教你、關
懷你,讓你被妖女拐了去,受盡利用,嗚嗚。」
原崇豫在一旁看樊凊戈作戲,那演技實在是浮誇虛假,令他尷尬得嘴角微抽。
而且樊凊戈根本擠不出眼淚,只好埋首在大千胸懷亂蹭,虧得大千還能維持正經模
樣,換作是他配合樊凊戈作戲十成十會破功笑出來。他偷瞅段甯反應,段甯十分淡
定,面無表情看自家師尊演戲,倒是姜懷瑜竟然信了。
「師父!」姜懷瑜神色為難又痛苦,又喊了聲師父後說:「我喝藥、我喝藥就
是了,你別哭,師父沒錯,錯的是徒兒啊。師父你、大千大師你勸一勸師父吧。」
原崇豫震驚,姜懷瑜真的信了樊凊戈,其他精怪……聰明的都不吭聲默默觀戲,
不聰明的就跟姜懷瑜一樣完全相信樓主,甚至還有人掏出手帕擦眼淚。真是一對奇
葩師徒。
樊凊戈不想再耽擱正事,恐事遲有變,於是附在大千耳邊說了幾句,讓其他弟
子們先回各自居所和洞府待著,自己跟大千前去處理支柱的事。原崇豫也要求同行,
段鈞和、姜懷瑜自然也一併跟了過去。
樊凊戈元神出竅,將那張符陣帶到千星凼的陣眼化掉,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就回
歸,原崇豫跟她說:「那紙符陣與萬絮山時所用的略有不同,當時是情急之下催生
的,手段粗暴了些,改良後的符陣溫和許多,得花個三年五載才能將靈氣穩定疏導。
之後紫關依舊是靈氣旺盛的好地方,只是不像過去那樣環境極端,動輒有東西要成
精或妖化。」
樊凊戈說:「我明白,方才看了那陣法確實是有其精妙深奧之處。接下來我會
聯絡南海那兒,跟他們解釋這些事,讓他們早做準備。鈞和也寫封家書去吧?」
段甯拱手道:「弟子接令。」
原崇豫吁了口氣,總算把銀幽遺志完成了一大半。不過他總覺得自方才開始姜
懷瑜就不時往他這兒瞄,他也忍不住打量回去。不得不說姜懷瑜傷得有夠慘,看得
他於心不忍,這隻壞魚傻也就罷了,還特別死心眼、直腸子,也難怪樊樓主傷腦筋。
段甯察覺到原崇豫跟姜懷瑜兩者互相偷偷觀察,不免吃醋,他拉著原崇豫的手
說:「既然此事告一段落,我就帶崇豫回我那兒歇息了。」
樊樓主靠向大千懷裡休息,掩嘴打了呵欠擺手道:「去吧,往後原掌門也算自
己人,雙方往來也不必特意請示。我,想再睡一會兒,大千陪我兩日再回吧?」
大千點頭答應就帶樓主走了,剩下兩名弟子恭送他們飛遠,姜懷瑜看師兄要帶
原掌門飛走連忙喊住他們:「且慢。」
段甯心中不耐煩這個傻師弟,挑眉問:「何事?師弟傷重還是盡早去長老那兒
醫好吧。」
「不勞師兄操心。我想找他聊聊。」姜懷瑜正眼都沒瞧段鈞和,直直望著原崇
豫。
原崇豫再遲鈍也察覺這對師弟間的氣氛委實不好,他斜睇段甯一眼商量道:
「那要不,懷瑜跟我們一塊兒回去,喝杯茶慢慢聊?」
段甯還沒想好理由拒絕,姜懷瑜就應好,段甯不想讓原崇豫認為自己小氣,於
是硬著頭皮答應。
人是原崇豫招回來的,他也不可能讓段甯去招呼,所以一進屋裡就先倒了兩杯
茶水遞給他們,段甯坐下喝了一口跟他道謝,姜懷瑜則一飲而盡後說:「我想單獨
和他聊。」
「單獨?」原崇豫不解,段甯立即反問:「什麼話不好當著我的面聊?」
姜懷瑜沒那麼複雜的心思,心眼也不及師兄多,想都沒想就直白回答:「是我
和他的事,與師兄無關啊。」
原崇豫尷尬笑了兩聲,起身說:「阿甯你不必操心,我就跟他聊兩句,聊完立
刻回來。」
段甯望著原崇豫有些為難無奈的笑臉,雖然心中不喜歡他們兩人太親近,但也
不想讓原崇豫總是為難,因而大方表示:「去吧,別聊太晚。」
原崇豫衝著段甯扯開嘴角笑,點頭說:「知道啦。壞魚,走吧。」他朝姜懷瑜
招手,兩人也沒走太遠,就在屋前院子裡一堆花叢間說話。
雙方站定後,原崇豫抬頭看向比自己稍高的傢伙問:「要說什麼?」
姜懷瑜抬手畫了道圓,特地在周圍設禁制,這才望著原崇豫抿了抿嘴關心道:
「你,真的死過一回?」
「啊。」原崇豫點頭。
「還變成銀幽?」
「喔。」原崇豫笑容微妙,摸了摸鼻子說:「也不清楚那究竟是我的前生呢,
還是他一縷神魂附在我身上,總之銀幽是出現過。不過沒事啦,你不必擔心。倒是
你,快把傷治好吧。」
姜懷瑜摸著半邊粗糙的臉詢問:「你也覺著我看起來嚇人?」
「唉,雖然嚇不倒我,可是關心你的人見了會心疼,樓主她不就很傷心麼?」
「嗯。以後不會了,不讓師父再難受了。不過師父也真狡猾,總是用那種弱小
的模樣害我愧疚難受,我見不得師父用那模樣哭。」
「她也是關心你啦。」原崇豫觀察他臉色,猶豫了下問他說:「你知道韶英怎
麼了?」
姜懷瑜靜默半晌,忽地冷笑了下,負手於身後垂眼道:「從今往後我就當沒這
個人吧。她的事,長老他們本來想瞞我,可是烏鴉精他們說漏嘴,被我知曉了她如
今已經毫無修為,長老還將她一身傷醫好,打算送她回人間。我對欺凌弱小沒興趣,
也不想變成她那樣可悲的傢伙,不會讓仇恨成了心魔束縛我一生,你不必擔心。」
原崇豫高興望著他,欣慰拍了拍他手臂:「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姜懷瑜眼神游移,偷瞅了原崇豫幾眼,表情居然有些靦腆,低頭
小聲說:「你前生八成就是銀幽,還記得當初韶英說我前生是糾纏仙君的妖魔麼?
想來也算有緣。」
「孽緣麼?」原崇豫回他一句玩笑,心中倒是完全沒有多想。
姜懷瑜睨視他,撇了下嘴說:「哼,八成是。」
「哈哈,可能你欠我東西。」
「胡說,欠你債我躲都來不及,還纏著你做什麼?」
原崇豫脫口道:「難道你看上我?」
姜懷瑜臉更臭了,嫌棄道:「我前生眼光有這麼差?」
原崇豫忽覺這玩笑有些不妙,用一陣大笑帶過。姜懷瑜也笑了會兒,卻又收起
笑容正經問說:「原崇豫,若是我一開始就對你好,比師兄對你還好,你、你會不
會……」
「哦,你誤會了,你師兄一開始對我也沒多好啊。他在我房裡──」原崇豫即
時住口,擺手說:「沒多好,但也不壞啦。他那會兒傻,在我們屋裡有點搗亂呢。」
姜懷瑜的問話被打斷,他想了會兒又重新道:「你真的願意當我朋友?」
「嗯,當然,你這麼講義氣的朋友,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姜懷瑜細細咀嚼這四字,像是對心裡某些事有所釋懷,淺笑
道:「嗯,求之不得。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吧。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唉,客氣什麼,下回要揍人還是可以找我幫手的。不過我想很難有人欺負得
了你吧?」
姜懷瑜失笑,原崇豫又拍他肩膀催他快治好傷,兩人傻笑了一會兒。姜懷瑜親
自將人送回屋裡,這回算是顧得上禮儀,站在門口朝段師兄道別。段鈞和出乎他們
意料的喊了人說:「慢。我也有話跟你說。」
原崇豫看他們師兄弟倆往屋外走,還都不許他跟出來,儘管那兩人臉上都有笑
意,卻是皮笑肉不笑那種,瞧得他有點緊張。
這會兒段甯設了禁制,姜懷瑜面對他又習慣露出挑釁的笑容問:「不知段師兄
有何指教?」
段甯打量其傷勢後,說:「把傷治好。」
「會的。只是這不像師兄會特地對我講的話。」
段甯有自己的心眼,也從不言明,他平靜道:「是不像,不過我不想讓崇豫再
替我們擔心,他說我們過往相處有誤會。以後還是好好相處吧,雖然我不知道能做
到什麼地步就是了。」
姜懷瑜相當詫異,試探道:「我留著這傷不治好,多少是想讓他看了心疼,你
不惱我?」
「嗯。」段甯意味不明應了單音,回諷:「他對你至多也就心疼了。」
姜懷瑜面無表情和段鈞和相視,少頃他坦言:「沒辦法,我喜歡不了你。但我
也不想讓他為難。不過……」
「不過?」
「這回多虧師兄你了。」姜懷瑜苦笑,他再度看向段鈞和疑惑的雙眼說:「雪
雁峰是我鑄下大錯,是我虧欠你許多。如果你想殺我,我必不會還手。」
段甯皺了下眉,心道這姜師弟他也不是頭一天相識,但誠如原崇豫所言,這傢
伙不傻,但有時直率坦白得令人傷腦筋。他無奈吁氣,低聲罵:「你是蠢麼?」
「什麼?」
「我不會殺你。」段甯難得對姜師弟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刻意戲弄他說:
「就這麼欠我一輩子好了。」然後,永遠不要跟他爭搶原崇豫的關注。
姜懷瑜咋舌:「你這人實在……心黑,城府深,若你欺負原崇豫,可別怪我不
當你是同門師兄。」
段甯勾起嘴角,要不是不想跟姜師弟吵起來而令原崇豫擔心,他真想回嘴挑釁
說:「我早已欺負過了。」
原崇豫雙手撐頰坐在窗邊望著那兩人,看他們有說有笑,只不過那兩人的笑都
格外陰陽怪氣,也不知聊些什麼。還好他們沒聊多久就結束,姜懷瑜對窗裡的他笑
了下,揮別後就躍出牆外,飛到天上遁入雲裡不見。
段甯回屋裡跟窗邊男子互望了眼,他主動開口:「我讓師弟快點把傷治好。」
原崇豫挑眉:「然後?」
「我讓他好好的,因為我不想你太心疼他。」
「哈哈。」原崇豫笑了笑,走過去單手插腰、歪頭睇他:「這樣坦白啊?這就
吃醋?」
「不喜歡?」
原崇豫搖頭說:「換作是我也要吃醋的。不過你大可安心,我跟他沒什麼。」
段甯低頭牽住他雙手,越握越牢,他低喃:「當初大千大師給了我一道護身咒,
但我卻護不了你,還好你還能活起來,多虧了天水門那件法寶。」
「傻阿甯。」原崇豫安慰他說:「那時姜壞魚也給了我一道雨針的法術,情急
下我都忘了用,很多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你也不必太在意,就讓它過去吧?」
他看段甯垂首不語,又說:「雖然你入魔以後好像變得更厲害,可我希望你別
修魔,別走上歧途。慢慢來就好了,我會和你一起的。」他抱住段甯講:「現在我
可算是明白你當初說的,修煉者未必真的能有長久的歲月去耗,倘若一朝應劫,說
沒有就沒有了。」
段甯說:「那你還會躲著我麼?」
「我何時躲著你了?」原崇豫抬頭反問。
「常常,你總躲著我,昨晚也是。」段甯輕捏他下巴,看他羞澀避開目光否認,
低聲輕笑。他說:「崇豫,我不會修魔,你安心吧。大千大師說過,眾生皆有佛性,
亦有魔性,這都是很自然的事,無須否認。朝華的事讓銀幽傷透心,但朝華是朝華,
我是我,你信我麼?」
原崇豫點頭,任由段甯拉他到桌邊讓他坐腿上,他感慨道:「銀幽雖然不見了,
但他的感情多少還留在我心裡,他很珍惜邂逅的每段緣。雖然朝華跟他所思所想都
不相同,他和大千一樣都認為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善惡正邪,無常即是平衡,但朝
華卻是除惡務盡,不過他也想守護朝華。哪曉得朝華執念漸深……」
段甯摟住原崇豫,輕撫他側顏、耳朵和鬢髮,聽到這兒也心有所感說道:「有
些事若是非做不可就去做,但若將自身所堅持的信念強加於他人,卻是不妥。沒有
誰該為另一人的堅持與執著犧牲付出。若將來我逼迫你,你──」
「說什麼傻話?」原崇豫回頭對他笑了下,輕捏他臉頰說:「你對我一直很好,
我要是不喜歡、不樂意也不會憋著,別擔心。」
段甯問:「那至今為止,我有沒有做過什麼讓你不喜歡、不樂意的事?」
「沒有啊。」原崇豫答得太快,沒想到段甯立刻就問:「要是我做了比昨晚還
過份許多的事,你也不討厭?」
原崇豫笑著轉身背對人,撓頰回想道:「不討厭啊。昨晚那樣,挺好的。再說,
不就那麼一回事兒麼?只是我非女子,不會鬧出性命來,倒也是省了不少麻煩。再
過份還能如何?只要你我都快活就好啦。」
「嗯……」段甯沉吟了聲,應允道:「我只會讓你高興快活的。」
「唔。」原崇豫覺得臀下好像有個東西慢慢頂上來,他心想彼此才互通心意不
久,白日宣淫有些過份,於是假裝沒察覺,起身說:「我們收拾細軟就準備去南海
吧。得拜見你父母,稟告一些事。」
「也好。」段甯眉眼俱笑,神情充滿期待,他想盡早和這人成為道侶。他看原
崇豫走進房裡,又依戀不捨的跟過去,拉著原崇豫到懷裡抱住,低聲喃喃:「真是
離不開你了。」
原崇豫索性把燙熱的臉埋到對方胸懷,用力回擁了下,他曉得自己笑得也是傻
氣,又覺得段甯為了自己而生的那些心思和作為都無比可愛,越想渾身越燙,因為
擔心失態就又把人推開了。
「好了,快收拾啦。」原崇豫迅速背對人裝忙,外面傳來好幾人的叫喚,喊掌
門師兄的是阿齊,喊他原大哥的是程真,還認出了椿秀、李修他們的聲音。前一刻
他差點溺在段甯的柔情蜜意裡,還很不習慣就這麼和情人獨處,這會兒有客來訪倒
讓他鬆了口氣,急著跑去應門。
段甯看原崇豫開心奔去迎客,回頭繼續收兩人的衣裳,無奈淺笑,心想他對原
崇豫何嘗沒有執念,惦記得深了,千萬丈的思慕都成無底深淵、無垠大海,他不怕
就此沉溺,只要不是單相思就夠了。
* * *
一直以來妖修遭到不少同為修真界勢力的壓迫,卻並非所有妖族都會前往瓊淵
樓那樣的地方尋求幫忙,不同族類間的矛盾也帶來許多紛爭和衝突。
不知何時開始,人間和修真界出現了一種能輕易開啟道途的靈玉,它對拓展靈
脈有所助益,許多凡人和弱小精怪都把這種靈玉視為寶物,卻沒想到這只不過是個
甜美的陷阱。這靈玉原先只是普通玉石,但有心者掠奪其他修士的內丹、鍛鍊過的
身軀為材料煉製加工,初時雖能迅速有奇效,但隨法力越來越高也極易走火入魔。
而且每塊靈玉都會散發出特有的靈氣波蕩,誘來幕後者所操控的殺手,殺手取了這
些弱者的修為、內丹和屍骸上交,再拿去製作靈玉,如此循環不知過了多久。
瓊淵樓要化解靈氣支柱的消息傳開來,十多日以後萬絮山崩解,殘餘山體墜海
沉落,該處靈氣支柱也已潰散,桃花觀的女修們有些撿回一命逃回從前門派,將自
己被操控利用的事說出來,但也有些女修對韶英依舊深信不疑,簡直是走火入魔,
因而被押送至雨花城或其他門派找厲害的醫修求診。
由於這幾件事引起修真界關注,越來越多人相信韶英墮仙,並且別有居心,也
開始著手查靈玉及暗市拍賣的事,就連人間都受殃及,牽連極廣。
走過漫長歲月的修士們皆明白這些事無法很快就解決,得耗上許多時日應付和
面對,故由雨花城佛修大千邀了其他修真界門派共商應對之策。金風時節,諸多門
派都遣使者或由掌門、宗主親自前往雨花城白象寺。
瓊淵樓和天水門的人馬亦陸續抵達,原先要前去南海拜見段甯雙親的原崇豫,
此時也在雨花城觀賞各大派進城的景象,因為段甯的爹娘同樣會來此赴約。
越齊明、李修、程真、椿秀和林躅塵他們也在同一間茶樓上的包廂,一伙人靠
著窗臺往外瞅,天上不時有修士如星飛過,但大多數會遵循入城的規矩自城關那兒
進來。原崇豫還記得以前桃花觀女修嗆他的話,挨近段甯問:「那就是陸恩院的人?
他們穿的衣服挺好看。」
「他們在南風山水優美的地方,衣著也不拘一格。遠處飛來的那些黑衣人應該
都是時煌殿的,常著黑衣。」
原崇豫伸長脖子看了看,好笑道:「還真的都穿一身黑。」
段甯又跟他說了慕虹閣跟其他地方的修士和來歷、特色,快到午時就看到自家
爹娘率領數十名弟子和軍隊浩浩蕩蕩入城,陣仗比先前去瓊淵樓還大。
段甯之母柳唯元著一身正紅勁裝,著黑色皮手套、長靴,座下的駿馬有時蹄下
會踏出火星,瞧得出是匹厲害的靈獸,她敏銳感知到愛子在附近,抬頭精準望向茶
樓的窗子,衝著陰暗處微笑。
段甯的父親本來目不斜視騎著同樣好的靈駒前行,但也沒忍住往兒子的方向瞥
了一眼,看到那個姓原的男子緊緊倚在段鈞和身旁簡直氣悶得要死,心道:「不知
廉恥。」
柳唯元像是料中丈夫的心情和思緒,來到段清璋身旁勾著一抹微笑柔聲提醒:
「一會兒若見了鈞和他們,記得別繃著臉把人嚇壞了。你答應過我的,夫君。」
段清璋默默含著一口老血回應:「嗯。」
茶樓上,原崇豫小聲問段甯說:「你娘親方才朝這兒笑了,你爹好像不太高興?」
段甯轉頭看他,微笑道:「我爹一向脾氣不好,你不必在意。我娘親一向大方
明事理,也很喜歡你,我爹都聽我娘的,所以你不用擔心,也不必感到任何為難。」
阿睦來敲門,李修跑去開門時見到那位高大女子不由得發出驚嘆:「哇。好高。」
阿睦一向沒什麼表情,反應也是極淡,不過看到李修這孩子卻難得露出一抹淺
笑,她對廂房裡的大家說:「樓主說要前往白象寺,請諸位做準備。」
雖說是為了商議修真界幾件大事,但對瓊淵樓的人來說,似乎和秋遊沒什麼兩
樣,原崇豫跟師弟、程真他們一早還跑去先前吃過的攤販、餅鋪買了想吃的東西。
段甯則替他們備好茶水解膩,聚餐閒聊時他還不忘給了林躅塵一些材料說:「這是
那些酒箋的回禮。」
林躅塵雖然愛藏酒、釀酒,也愛分享,他語氣有些無奈的說:「你還要喝也是
可以,就是不要喝得太多,喝多傷身。」
「晚輩明白,多謝真人關心。」
瓊淵樓的一伙人和其他道友們在茶樓裡會合,浩浩蕩蕩往白象寺移動,正值佩
蘭盛開的季節,白象寺裡栽植許多品種不一的佩蘭,其中常見的一類開了許多白裡
透粉的細小花朵,遠觀像綠濤上的霧白浪花,空氣中飄著淡雅馨香。
由於來客眾多,偌大的佛堂裡滿是修士,座騎們則在外面廣場待著。長老們雖
然來了雨花城,卻沒一同到白象寺,而是不知跑去哪兒玩了,由樊凊戈領他們這些
小輩入佛殿,原崇豫左右張望小聲問段甯說:「你師弟呢?」
段甯握住他的手回應:「帶小賀去逛啟明閣了。怎麼?想他?」
原崇豫乾笑:「你這就吃醋啦?只是隨口一問啦,我跟他真要有曖昧哪會當你
的面聊呢。」
「別慌,吃醋就是這麼毫無道理,我也不太為難你,你不必緊張。」
「沒緊張啊,就是想哄你而已。」
段甯聞言輕笑,走在最前頭的女童回頭睨視他們冷冷說:「你們兩個不要一直
這樣眉來眼去、吱吱喳喳的,搞得我渾身都是疙瘩了。越篁他們這樣,你們也這樣,
瓊淵樓乾脆叫紅娘樓好了。」
林躅塵走在旁邊,一聽便哈哈大笑跟樊凊戈說:「那我豐山改叫月老山算了。
你習慣就好啦,脾性這麼火暴,是不是陰陽失調啊?我那兒有好酒可以對症喝,喝
對時辰有益修煉的,不如送你跟大千幾罈?」
樊凊戈嗤聲:「送我就送我,關大千何事?」
白象寺內並無佛像,無論哪一座殿內都一樣,佛殿只是修煉靜心之所。此時殿
內都是修士,約好的時辰一到就看到一群白袍佛修走入殿堂,為首的年輕佛修面目
和善,正是大千。大千走到階上先是感謝諸位前來,接著就直奔主旨提及了靈氣支
柱的事,並請了原崇豫上去為符陣做解釋。
原崇豫沒見過這種場面,原是有些慌,但一對上段甯的目光就安定下來,心想
有這人看著自己,他什麼也不怕,於是泰然自若走上階,來到大千身旁指著其他佛
修展開的圖紙解釋。
「這和萬絮山那道洩靈氣的符有所不同,它不會損毀任何一處的風水地勢,也
不會使地氣有所震蕩,只是慢慢將封存支柱的古陣法化解掉,讓原本就極為不自然
的支柱歸於自然。就好像把一杯熱茶倒入河水,不會有太大影響,但要將一池沸騰
的水傾倒出去,就得緩慢進行。」原崇豫盡量說得淺顯易懂,其他人大多若有所思,
有人則偏了重點質疑他為什麼看起來沒什麼道行,卻能作出這種符陣。他苦笑了下,
敷衍回說:「這是我個人私事,不便說給大家聽。」
有些熱心的修士說:「原掌門定是應付那韶英時受創,導致修為盡失吧?」
「本門有極好的藥材可修復經脈,原掌門要不嫌棄,不如來我們那兒坐坐?」
「敝派也有對拓展靈脈效果絕佳的靈泉,就在他們門派隔壁山,原掌門順便來
走走?」
他們對原崇豫都充滿好奇,因而邀約越來越多,原崇豫有些招架不來,直到段
甯走上階拉著他的手說:「諸君勝情,在下替他心領了,不過他的情況較為複雜,
還是由我親自照看就好了。」
某女修問:「段修士和原掌門這麼熟稔啦?」
段甯還未回應就聽底下有其他女子用溫柔的語調說:「原掌門是我兒將來的道
侶。」
所有人先是驚嚇望著階上兩人,一旁大千大師及其他佛修皆被忽視,接著發現
說話的人正是柳唯元,看來這消息是非常準確的了。瞬間靜下的佛殿忽然像炸開了
鍋一樣鬧哄哄的,還有好些心儀段鈞和的修士情緒激動,有人受驚嚇暈過去,也有
人當場顧不得場合哭出來,還有性子較烈的揚高嗓音質疑原崇豫憑什麼,場面陷入
混亂。
原崇豫尷尬看了眼段甯,再望向一旁大千大師,大千始終面容和善對他們淡笑,
溫柔注視他們說:「那麼,就先恭喜二位了。」
段甯即刻轉身回禮:「謝大師祝福。」
原崇豫也匆匆回了一禮,耳邊吵得他腦袋裡都是嗡嗡聲。他跟大千說:「這個
東西我解釋完了,剩下的該怎麼做,由你們諸位大能去討論吧。先告辭。」
原崇豫掛著一臉乾笑準備開溜,其他佛修為他和段甯開道,越齊明抱著李修也
想跟上師兄的腳步,程真喊住他說:「越哥哥你別去啊,讓原大哥他們獨處就好啦。
我們留在這兒繼續看熱鬧。」
椿秀遞了顆糖給李修,親切關心說:「這孩子真乖,你想好怎麼教養了?」
越齊明面色微哂,歪頭說:「還、還沒想好呢。」
「我師父說豐山需要熱鬧些,所以想招些弟子來,你要是待膩了雪雁峰或是瓊
淵樓,可以和修兒來我們那兒住幾年,我們豐山隨時歡迎。聽說樊樓主也打算再招
一批新弟子,一來是想解決修真界難民的事,就是用過那些古怪靈玉的人,出了毛
病不知該怎麼辦的,樓主想訓練弟子去人間應付,二來也是為了應付將來沒有支柱
的環境變化。」
程真接腔邀道:「靈竹真人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想收新弟子。越哥哥就算不
打算長住,偶爾到我們那兒走走也成。」
越齊明跟李修聽了都有點期待,欣然道:「那有空我就帶孩子去拜訪。不過小
真,你怎麼一副已經入豐山道門的樣子啊?」
程真靦腆笑了笑,跟椿秀牽著手害羞沒應話。
佛殿一時間熱鬧無比,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並不關注修真界大事,而是和道
友們相約敘舊。
原崇豫和段甯來到殿外,看到一隻仙鶴在啄池塘裡的小魚小蝦,段甯當即輕斥
道:「小賀,別在那兒戲耍。」
仙鶴動作停頓了下,立在那兒裝乖。原崇豫驚奇看著身旁男人問:「你怎麼認
得出那隻仙鶴是誰?」仙鶴那麼多,別的門派也有養,怎麼認得出來?
段甯卻說:「氣不一樣,長得也不一樣。」
「前句我能懂,可後半句……」原崇豫正在納悶,段甯忽地輕掩他的嘴,拉他
到一旁樹叢裡躲著,還施了道法術隱去彼此氣息。他狐疑睞向段甯,段甯對他微微
一笑,豎指於唇間示意他安靜。
過了會兒有個女孩子罵罵咧咧走近,是個嬌小的女孩子,不過她穿著一身黑衣
裙,面容白淨,臉特別小,跟在姜懷瑜身後說個不停。那張精緻的小臉就被完全不
憐香惜玉的姜懷瑜給一掌按住了。
女子驚怒打掉姜懷瑜的手罵道:「做什麼啊你?我的妝要花了怎麼辦?」
姜懷瑜卻無所謂的回道:「反正你臉小,花了也瞧不出來。」
「哼,不跟你吵這個。你不是讓韶英害慘了麼?怎麼還讓長老把韶英給醫好了,
還恢復她的樣貌將她送去人間?你不氣惱?這可不像你的作風,你是不是捨不得對
她下狠手?不如交給我啊。」
「關你何事?」
「我、我氣不過嘛。她那樣害你,你還對她好!我對你又不壞、我對你也好啊,
你卻老是這樣冷著臉。」
姜懷瑜停下腳步覷她,抬手摸自己的臉問:「我冷著臉?很惹人嫌?」
那黑衣女被這麼一問就愣了下,一臉害羞彆扭的回說:「看慣也不是那麼惹人
嫌,起碼我覺得冷得挺好看。」
「喔。那別人會嫌吧?」
「別人是誰?除了韶英你還有別人麼?」
「只是朋友。」姜懷瑜嘆了口氣,睨著那黑衣女子有些困擾,但神情看起來卻
並不厭惡,只是他又道:「跟你一樣的朋友,不過你特別……」
女子亮著小臉驚喜問:「我是特別的?」
「特別吵。能不能閉嘴一會兒?」
黑衣女傻住:「你、你叫我閉嘴?你能不能別這麼講啊?」
姜懷瑜想了下,改口道:「退下?」
黑衣女氣壞了,跺腳推了姜懷瑜一下,氣惱罵道:「討厭死你了!生得俊了不
起麼?大壞蛋!」
姜懷瑜歪頭疑惑:「講實話生氣,不講實話也生氣?搞不懂。」他並不曉得附
近樹叢裡躲著兩人在偷窺,喚了小賀就去佛殿湊熱鬧了。
樹叢裡禁制未解開,蹲在陰暗處的原崇豫低頭把臉埋在腿間,段甯拍了拍他顫
動的肩背說:「我禁制還在,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原崇豫猛地撲抱住段甯哈哈大笑,激動時還捶了段甯的背好幾下,一會兒緩過
來之後才揩著眼角的淚珠喘道:「笑壞我了。你師弟噗哈哈、真是,真是哈哈哈。」
段甯無奈:「嗯,我曉得。」他輕拍未來道侶的背,等這人又笑了一柱香之久
才解除禁制。
原崇豫笑夠了以後才問段甯說:「你對韶英的事有何看法?」
段甯想都不想就答:「討厭,恨她。」
「嗯。」原崇豫心疼摸他臉。
「不過,看著你的時候,就覺得什麼事情都會好起來吧。所以,我不想帶著那
些不好的繼續過下去。姜師弟都能斬段孽緣不再去管她,我又何必再去在意,何況
我有你。」
段甯說完對上原崇豫一雙瑩潤燦亮的眼眸,不由得摸上他眼尾那片淡粉的皮膚
輕問:「怎麼這樣看我?」
原崇豫深受感動,他感覺和這人就算不服靈犀珠也能心意相通。只是講出原因
還是太過害羞,他靦腆抿笑,握住對方摸上臉的手說:「因為你好看啊。你真好,
什麼都好。你說得對,慢慢都會好起來的,而且我有你。」
兩人在樹蔭裡相擁,礙於是佛門清淨地,所以只是含蓄的碰了碰唇就分開來。
段甯說:「寺裡嘈雜,我們還是去茶樓坐一會兒等他們吧。那兒也有大千的分身。」
「好啊。不過,沒想到你師弟那性子,女人緣很好嘛?」
「他,呵,是這樣沒錯。不過他遲鈍得很,從不這麼認為。」
「方才那姑娘是時煌殿的吧?人家ㄚ頭都這麼明顯了他還不為所動?」
「肯定是因為那女修講得太快了,姜師弟又無心細聽,所以壓根沒放心上。就
像一隻蒼蠅或蜜蜂成天在身旁嗡嗡吵,但哪天要是擱心上了,就會變成蝴蝶,恨不
得餵對方吃蜜水了。」
「蜜水……」原崇豫別有深意的拿眼尾笑睞人。
段甯被瞅得有些不自在,眉頭輕蹙:「怎麼了?」
「呵呵,沒有沒有。」原崇豫收回注視說:「你比喻得很好啊。」
「那蜜水怎麼了?」
「沒怎麼啦。」
「還以為你是想到哪兒去了。」段甯搖頭嘆笑。
「我哪有想到哪兒去?該不會、哇,阿甯你真是色!」原崇豫惡人先告狀,笑
嘻嘻往前跑開。
眾修士們尚未討論出個結果,段甯的父親段清璋和道侶柳唯元暫時出來殿外透
氣,段清璋老遠看著自家孩子跟在那原掌門身後,長吁一口氣問身旁人說:「不是
說要來見我們?怎麼自個兒走了?」
柳唯元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定是你太凶惡,把人家嚇跑了。」
「我凶惡?」
「凶惡又英俊瀟灑?」柳唯元笑著把他的毛順好了,說:「為人父母能做的,
不是替他們選,而是只能像這樣守護他們、看著他們成長罷了。你啊,莫要有執念。」
段清璋又嘆了口氣,牽住柳唯元的手應道:「對,夫人說得都對。」
柳唯元淺笑,挽著段清璋的手溫柔聊道:「不只原掌門,把大家都邀來我們南
海作客吧。順便替他們舉行儀式,你覺得怎樣?」
段清璋已然放棄操持兒子的終生大事,閉眼點頭:「都依夫人的意思,都依你
的。」
柳唯元寵溺看他一眼,捏他生了點鬍渣子的下巴,跟著也嘆息一聲道:「將來
不曉得會變得如何。聽說那個韶英,瓊淵樓的長老醫好了她,放她走了。」
「哼。我瞧那個越篁也不是為了她好,只是想讓她活受罪。要不然怎麼還跟我
求了一味藥,說要治她元神,讓她不至於一直都瘋癲。」
「這麼說來倒是符合越長老的作派,比起讓她死得乾脆,倒不如讓她用漫長的
日子去體會自己做了些什麼,又讓世間變成什麼模樣。」
「別提那穢氣的人了。」段清璋嫌惡道:「還不如聊我們兒子那道侶。」
他們目光放遠,看見段甯跟上原崇豫,那兩人手拉著手往寺外坡道走,身影逐
漸交疊沒入矇矓秋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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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請等我。(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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