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心有餘悸（2）

本篇為《有生之年》番外～ 張佐在水槽收拾碗盤，腦子很亂。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還沒跟林彥文說去德國留學的事，被對方發現後，對方難過地問：「你的未來藍圖裡，有我嗎？」 現世報來了。 但他已經是成年人，不是那個軟弱的大學生。 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 反正林彥文要去哪，他就跟著去，現在的他有能力這麼做。 他唯一害怕的是對方不要他這麼做。 林彥文走到他旁邊丟果皮時，發現張佐拿著碗，水流嘩啦啦沖著，不知出神地在想什麼。 林彥文提高音量：「欸，別浪費我家的水啊！」伸手關掉，看見張佐回神對自己笑，但臉色難看。 他有點心慌：「你怎麼了？哪邊不舒服？」 張佐搖頭：「沒事，我沒事。」 林彥文拉著他坐下：「你坐著休息，碗筷我自己洗。」 張佐靠在沙發上，靜靜看著林彥文。 被那樣的眼神看得有點心虛，林彥文問：「怎、怎麼了嗎？」 張佐抓過林彥文的手，輕輕摩挲著手掌與指尖，低聲：「怎麼沒戴戒指？不喜歡嗎？」 「啊！呃......」林彥文立刻緊張起來，張佐淺笑：「我只是問問，你不要有壓力。」 林彥文囁嚅：「這幾天出外景，我怕把戒指刮傷啦」從口袋裡掏出銀戒。 張佐緊繃的身體忽然鬆垮下來，他呼出長長的一口氣，接過戒指幫林彥文戴上。 「你是在介意這個嗎？」林彥文問。 張佐沈默。 林彥文看著張佐的表情，表情釋然：「原來是因為這樣，難怪我覺得你好像有心事。」他亮出戴著戒指的手：「你看，我戴上了。」 張佐低聲：「謝謝。」 「謝什麼啊？」林彥文感到莫名其妙：「不就是戴個戒指嗎？」 張佐一笑，那笑容過於哀傷，林彥文很不喜歡。 他伸手輕捏張佐的臉，眉頭糾結：「欸張佐，你為什麼又出現這種討人厭的笑？發生什麼事了？」 張佐覆上林彥文的手，把那人的手放在掌心溫柔揉捏著，然後緊緊十指交扣。 「阿文。」 「嗯？」 「你要搬到花蓮嗎？」 「啊......」林彥文閃過緊張情緒：「你是不是看到白板上面那張廣告單？」 張佐平靜的「嗯」了一聲。 林彥文搔搔頭，像是在整理思緒：「欸我是有這樣想啦就......」 張佐忽然起身：「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先回去了。」 林彥文一愣：「咦？這麼突然......」 通常張佐週日都會留下，今天突然說有事，確實讓林彥文錯愕。 張佐強迫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平穩：「你連續工作一週也累了吧，今天別熬夜了。」 林彥文晶亮的眼睛流露出一絲期待，嘴上說著：「那你要不要先吃個水果......」 他聽出來那是邀請自己再坐久一點。 可是，他怕自己失態，於是選了最狡猾的一句話：「還是，你要來我家陪我加班？」 因為林彥文通常會回...... 「呃，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果然啊。張佐心裡苦澀的笑了，他就知道。 也許林彥文沒有察覺到，那一閃而逝的尷尬表情。 那是下意識抗拒的心理反應吧。 張佐拍拍林彥文肩膀：「阿文，早點睡。」 張佐一氣呵成的說再見的方式，讓林彥文手足無措，他有一股錯覺，張佐好像在逃避什麼。 是，張佐很孬的逃避了。 因為他害怕，害怕到不惜用邀請他來家裡的方式，聽見對方拒絕，再順理成章離開。 逃避不是他的作風．但不管是什麼，此刻腦中唯一念頭只有：絕不能第二次失去林彥文。 任何一點可能的風險，他都無法承受。 與其如此，他選擇先逃走，回家慢慢思考對策，以免太早被判死刑無法翻身。這是他最懦弱的戰術。 這個臨時租賃的居所很冷清，唯獨床頭櫃上靜置的照片。那年環島旅行，他在野薑花田面前吻了林彥文，在那瞬間按下快門，林彥文的笑臉與他的吻因為手震而模糊。 當時的他，不知道這場旅行之後是分手。 張佐想起25歲出發去德國那天，明明家人都在，他卻知道那個最重要的人不會來了。 最痛的不是分手的當下，而是慢慢意識到已經分手的事實。 好比深水炸彈，在每個習慣對方的日常裡發現人已不在；怎麼撥打都轉語音信箱的電話，怎麼發送都無法送達的簡訊。明明是自己犯錯讓那人傷心，然而自己在機場惶惶然拖著行李空等，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看見對方千里迢迢送到門口的文昌筆，有種瞬間失去呼吸的感覺，所有被拋棄的感覺在這一刻排山倒海湧來。 ——林彥文不要他了。 那是張佐此生第一次知道，什麼是悄無聲息的崩潰。 春寒料峭的夜裡，從架上拿下一瓶紅酒與一只紅酒杯，打開落地窗，對著繁華的城市燈火獨自啜飲，冰冷的液體與暖和的醉意，在肌膚與體內冷熱交替。 偶爾會想起過去的事情，像一隻幸福的大鳥飛過時落下巨大的陰影。 林彥文的訊息跳出「睡了嗎？」 時間是凌晨一點半。 張佐飛快地回：「要睡了，你早點睡。」 林彥文回：「我下週可能會忙一陣子......」 試著不往最壞的地方想，試著告訴自己可以慢慢來。然則，一旦觸碰到自己內心最脆弱的擔憂，他的心便失控的不停下沉。 「沒關係，我們再約時間。」 保持冷靜，這點他還做得到。 回傳給林彥文的訊息一貫溫和體貼分毫不差，稍微提及下次想吃點什麼看什麼電影，然後道聲晚安。 ——要是電台節目【微光飛翔】還在，那該有多好。他還能在城市的一角，傾聽林彥文最真實的心聲。就像在德國時那樣，通勤的路上聽著重播，聽那人call in進去訴說生活近況，儘管不在左右，卻能以另一種形式靠近對方的生活。 張佐凝視通訊軟體上，那邊傳過來睡著的熊大擁抱兔兔貼圖，竟覺十分憂傷。 ---------------------- 發現大B版越夜人數越多耶～ 好多人坐等虐張佐，我....我....我只能說身為作者希望一回生二回熟！（不能透露再多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1.239.11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61485746.A.2D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