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韓夏】可以結婚了，然後呢?(1)

　　０１ 　　韓智堯坐在櫃檯後面看書，忽然聽到砰一聲…有人拍桌子？他轉動眼珠子抬高眉毛從 金絲邊框眼鏡上緣看過去，有一桌客人正罵的指手畫腳兼拍桌子。 　　「你們這個甚麼爛咖啡廳，賣的甚麼爛紅茶，飲料都結塊了，還敢拿出來賣＃＄ %&(#@…」周四的下午，客人並不多，但那個男子仍然盡力演出的臉紅脖子粗。 　　韓智堯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放下書，正要起身查看，夏天已經小跑步跑過去。他看了一 眼桌上的紅茶，立即欠身：「先生，不好意思，請讓我們幫您換一杯紅茶。」他朝吧檯使 眼色，示意甜甜再沖一杯。甜甜輕點了頭，立刻熱水溫杯，從茶罐裡舀出伯爵茶葉準備沖 茶。 　　 那個男人還不依不饒，大喊著誰還敢再喝你們的黑心茶，我要去消基會告你們… 　　夏天極力安撫男人暴躁的情緒，他耐著性子微蹲在客人桌旁，輕聲地說：「不好意思 ，是我的疏忽，剛剛忘了提醒您，檸檬汁與牛奶不要同時加進紅茶裡，因為牛奶遇到酸會 凝結成塊。真的非常抱歉，請再給我們的伯爵紅茶一個機會，真的非常好喝喔！」 　　夏天說完話站直身體，臉上掛著笑對客人微微鞠躬致歉。 　　鬧事的客人看了桌上被捏扁的一角檸檬皮跟已經倒空的牛奶小白磁罐，脹紅了臉。他 想起來剛剛這個服務生送東西來的時候是有跟他說些甚麼的，只是他當時忙著滑手機，並 沒有仔細聽服務生說話。 　　另一個服務生小布繃著臉將甜甜煮好的紅茶端過來，放到客人的桌上，並且手腳俐落 的將桌上變味的紅茶收走。 　　夏天見客人沒再說什麼話，再次向客人頷首微笑的跟著小布離開。 　　小布背對著客人朝櫃台走回來，韓智堯清楚的看見年輕人沉不住氣的嘴型，罵了聲： 幹！身為老闆的他很想笑，又覺得不應該笑，畢竟服務業嘛，總是要以客為尊的。 　　剛剛夏天的反應就很好，面對客人的大聲斥責，他還是從容的應對，大聲的致歉、小 聲的解釋，給客人保留了顏面。果然年長了幾歲還是有差別的。 　　他微笑鼓勵的看向夏天，年輕男人的目光在他臉上掃過卻沒有停留，溫和的笑臉，也 只是像個面具一樣掛在臉上。淡淡的。溫和有禮的。沒有溫度的。 　　韓智堯無奈地又嘆了一口氣，最近夏天都是這個樣子，他不明白他怎麼了。 　　或者應該說，不敢去明白，他到底怎麼了。 　　 　　０２　　 　　夏天，二十五歲。七月一日就要滿二十六歲了。 　　自從他在滿十七歲的那天到【咖啡色】獨自吃蛋糕慶生，遇見這裡的老闆之後，他就 決定留下來當工讀生。直到現在大學都畢業好幾年了，他始終沒離開。當初的小小工讀生 已經是現在店內最資深的服務員，老闆一人之下，服務生五人之上。 　　九年。確切的說，是八年又十個月。他一直守著老闆沒有離開。 　　老闆是誰？ 　　老闆就是韓智堯。　　 　　他們的相識要從２０１０年，夏天的十七歲生日說起。 　　但其實，命運的齒輪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啟動。 　　 　　０３　　 　　那就重頭說吧！就從……【咖啡色】咖啡館一開始的兩個老闆說起。 　　 　　０４ 　　韓智堯跟姚冰是大學同班同學，從大一報到那天互相偷偷看對眼之後，一路糾結曖昧 到大三才確定戀愛關係，感情一直很好，甜蜜又融洽。是愛人、也是最好的朋友。出社會 之後他們分別向家裡出櫃，不被諒解是意料之事，他們雙雙被趕出家門，之後一起租房子 住，變成彼此唯一的家人。 　　他們各自打拼，努力存了一筆錢，在二十七歲的時候合開了這家【咖啡色咖啡館】。 咖啡色是姚冰最喜歡的顏色。 　　創業的兵荒馬亂持續了好一陣子，正當咖啡館生意漸漸有起色的時候，姚冰病了。一 開始以為只是普通的感冒，後來確診了急性骨髓性白血病。ＡＭＬ。 　　病情急速惡化，從發病到他離開，不到半年的時間。那半年姚冰急速的消瘦，整個軀 體骨瘦嶙峋，虛弱的不像話。 　　姚冰的家人僅出現過一次，是他的弟弟。他在病房裡對著孱弱的姚冰說出惡毒的話。 韓智堯氣的將那個渾球拽出病房，一路拖到護理站，站在那裏壓抑的吼：「你們告訴他， ７０８號病房姚冰，生的是白血病。他不是愛滋病！不是愛滋病！」在護理站裡醫生護理 師驚訝的注視下，韓智堯憤怒的幾乎要崩潰。 　　姚冰的主治醫生剛好在。他拿著姚冰的病歷走出來，試圖跟眼前爭執的人解釋。 　　姚冰的弟弟冷哼一聲：「就算現在不是愛滋病，也難保哪一天就得了，不如早死早好 ，死了才乾淨…死同性戀…」 　　碰！韓智堯一拳揮出去，將那人打倒在地上。 　　兩天後，姚冰徹底閉上眼睛。他沒能逃過他逢九的劫難，生命終止於風華正茂的二十 九歲。 　　姚冰早就安排好，他的家人沒能拿走他們的財產。他離開的時候留下這間店跟一個戒 指給韓智堯，然後把韓智堯的心神魂魄都帶走了。 　　夏天遇上韓智堯的那個晚上，姚冰已經離開了整整一年。 　　 　　０５ 　　夏天在晚餐時間就一個人到咖啡廳坐著了。今天是他生日，父母卻只記得數落他上個 學期成績退步了，他跟他們吵了一架就跑出來，自己一個人到家裡附近的咖啡館給自己點 了個蛋糕。 　　由於滿座，他坐在吧檯的位置，剛好偷聽到兩個服務生說話。 　　 　　「你看這怎麼辦？小老闆都走了一年，大老闆都沒恢復過來。我現在要離職了，他也 沒心思找人…」 　　「他再這樣下去，真怕店要倒了，」另一個服務生說：「人死不能復生，老闆這樣癡 情，小老闆要是地下有知，一定會很難過的。」 　　「大老闆本來是很好笑很愛笑的一個人，想不到他現在變成這樣。好久都沒看見過他 笑了。」 　　「唉，他們兩個人感情真太好了，真沒想到兩個男人能這麼認真…」 　　…………　　 　　夏天聽了一晚上故事，也看到咖啡館布置的照片牆，大概聽明白了。驚訝之餘，他覺 得心裡酸酸的。 　　 　　他坐到很晚，其他客人都走光了，才不甘願的起身，此刻的他實在不想回家。正打算 去結帳的時候，一個頹圮的男人搖搖晃晃地推開玻璃門，一走進來就被自己的腳絆倒，直 接啪在大門口。 　　服務生站在櫃台裡驚呼一聲：老闆…。夏天已經跑過去查看男人的情況。 　　那個男人一身酒氣，身上還帶了很淡的香火味，眼睛裡充滿血絲盯著夏天看了一下， 又毫無生氣的移開，那是一雙非常哀傷的眼睛。 　　他就是牆上照片裡的其中一個男人。 　　有一張照片是男人的獨照。他站在廣場上，身後一群鴿子正好飛起來，男人身上的大 衣也被風吹的鼓鼓的，他手裡拿著半截法國麵包對著鏡頭，喔，應該是對著拍下這張照片 的人，笑得好開心。 　　曾經青春飛揚笑彎了的眼睛，現在只剩下空洞憂傷。 　　「大叔…」夏天被那雙眼睛震懾了，他蹲在他身邊不知道該怎麼伸出手幫忙，那是一 個渾身都在疼痛的靈魂，他無處下手。 　　其他的服務生也趕緊衝過來，七手八腳地把他們的老闆扶進去咖啡館後面的休息室。 　　 　　夏天愣了一會兒才回去繼續結帳，櫃台的服務生對於老闆的酒後失態嚇到客人感到十 分的抱歉，直說要幫他打折。 　　夏天搖搖頭說沒關係，然後趁機問了工讀的事。在他的堅持之下，他得到了試用機會 。 　　那天，是他的十七歲生日。他對一個陌生的憂傷男子一見鍾情。他以為他得到了一個 很棒的生日禮物。但他不知道的是，從此之後的好多年生日，他都被男人哀戚的過往排擠 的無路可退。 　　 　　０６ 　　夏天是店裡最勤快的服務生，總是盡他所能的卡著時間，最早到最晚走。有時輪休， 他還抱著書到咖啡廳念書，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高三了，明明功課很緊張，但他依然瞞著父母繼續到咖啡館打工，為了維持成績， 他抓緊每一個能讀書的時間，碰上老闆心情不那麼糟的時候，還會找機會捧著習題去問問 他，聽說他以前是學霸呢！可說是暗戀、讀書，兩不耽誤。夏天很聰明，也夠刻苦認真， 最後還真讓他考上了家裡附近的大學。 　　夏天非常高興，因為他就不用離家念書，還能繼續在咖啡館打工了。 　　在店裡的第一年，滿十八歲那天，他在水深火熱的指考地獄，根本沒有心思過生日， 等到考完試、腦袋放空，回過神來，才發現應該慎重的十八歲生日早就過了。 　　在店裡的第二年，滿十九歲那天，夏天輪休。白天跟朋友出去玩了一天，但是吃過晚 飯後他就趕回咖啡館，店裡的人說要幫他慶生。 　　那天，打烊之後，幾個服務生留下來幫夏天唱生日快樂歌，他們拿出蛋糕，說是老闆 請客。他很高興，他一直在等老闆出現。老闆最終都沒有出現。 　　後來他才知道。 　　那天，是他的生日。也同時，是老闆的那人，的忌日。 　　他覺得有點悲傷。不知道戶政事務所能改名字，能不能也更改生日。 　　 　　０７ 　　夏天一直戀著老闆，他以為他在暗戀，卻大概除了老闆以外，其他所有人（包含熟客 ）都知道了。好吧，不是暗戀，應該說單戀。 　　單戀的滋味不好受，他要去告白。他滿十九歲了，早就到了可以喝酒壯膽的年紀。 　　 　　０８ 　　他終於等到一個機會。咖啡館打烊了，老闆還沒走，而且他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其他服務生對夏天擠眉弄眼的加油，爭先恐後的下班了。 　　店裡只剩下韓智堯跟夏天。　　 　　夏天為了這個告白，已經喃喃自語好一陣子了，韓智堯有時候看到一直在動嘴唇的夏 天，還以為他參加學校的演講比賽，一直在努力背稿子。 　　可是這麼努力練習的夏天，真有機會站到韓智堯面前時，他卻緊張的甚麼都忘光光。 在老闆面前半張著嘴像個傻子。 　　韓智堯正在整理玻璃冰櫃裡的小蛋糕，莫名其妙地看著站在他面前嘴巴開開像個傻瓜 的夏天，問他有甚麼事。 　　「沒事。」夏天有點大舌頭。他剛剛站過來之前，先去吧台偷喝了好大一口用來加在 愛爾蘭咖啡裡的威士忌，現在舌頭是麻的，心口火辣辣的燒。頭還有點暈。　　 　　韓智堯猜，這孩子該不會今天上班太累了，餓了？他拿了一個小蛋糕，問：「你喜歡 藍莓嗎？這裡還有藍莓乳酪蛋糕，你要不要吃？還是你想吃…」蛋塔兩個字還沒說出口， 就聽見夏天說話了。 　　「我喜歡你，我想吃你…」夏天恍惚的看著韓智堯。 　　「……」韓智堯半彎著腰，拿蛋糕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慢慢站直身子，眼神難掩驚訝 的看著夏天：「你說什麼？」 　　「…我？」夏天還是那副迷茫的樣子：「我沒說話啊…」他看韓智堯一言難盡的樣子 ，忽然回過神：「我說話了嗎？」他大叫：「我說了？我說我喜歡你？還說要吃你？」夏 天驚駭的後退兩步，看起來比韓智堯受到的爆擊還要嚴重。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把心裡想的 話脫口說出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夏天現在不只心口火辣辣的燒，他整顆頭都燒起來了： 「我我我，我沒有要把你吃掉，你不要怕…」他一邊往門口退，一邊語無倫次的解釋：「 我又不是食人族，怎麼會要吃人…嘿嘿嘿…我回家了，老闆再見。」他退到門邊，拉開門 就往外衝。 　　「……」韓智堯還拿著那個蛋糕，一臉錯愕地看著門口。 　　碰！夏天小弟弟又撞進來，把韓智堯再度嚇了一跳。 　　「可我剛剛說喜歡你是真的！」夏天說完這句，又衝出去。 　　 　　韓智堯呆了好久才把手裡的蛋糕放到小盤子上，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吧檯旁慢條 斯理的用叉子把蛋糕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叉進嘴裡。 　　吃著吃著，他笑出來。他對著空氣說：姚冰，你聽見了嗎？有個小帥哥說他要吃了我 ，哈哈，你吃醋嗎？ 　　笑著笑著，他眼淚流下來。最愛吃醋的姚冰，已經不會再吃他的醋了。 　　他手肘撐在桌上，右手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環，無力的垂下頭靠在虎口處。他想祈 禱，卻不知道有誰在聽。 　　 　　０９ 　　被夏天告白的那一年，韓智堯已經高齡三十有二了。他對夏天來說，就是個大叔，真 不知道這帥氣的十九歲小男生看上自己什麼。韓智堯簡直懵了。他想，大概是個遊戲吧！ 或者好奇，或者無聊。總之他沒放在心上。 　　夏天很氣餒。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就失敗。他想，一定是他說要吃了他，把老闆嚇壞了 ，以為他有不為人知的吃人癖好。 　　單戀持續下去，夏天破罐子破摔，倒也沒有以往的矜持。他原本就是個熱情開朗的男 孩子，既然窗戶紙都捅破了，那就豁出去了。他開始明目張膽的追人。 　　夏天幾乎是以韓智堯為中心點，像撒歡的小狗繞著人轉。不管咖啡館有沒有他的班， 他一定一下課就來報到，遇到他學校小組要討論作業，也一定拉來咖啡廳，被同學笑罵真 會幫忙拉生意，他也不介意。 　　倒是韓智堯挺不好意思的，總會吩咐櫃台，幫夏天那桌免單。 　　他無法回應小男孩的感情，請同學喝幾杯咖啡倒是能夠的。 　　 　　１０ 　　 　　又是一年過去。在店裡的第三年，夏天二十歲，韓智堯三十三歲。他們兩個人依然是 不遠不近，追求者與被追求者，地球與冥王星的距離。（誰說不遠也不近，他根本住在遠 的要命王國） 　　夏天很聰明，他從沒敢要什麼，所以韓智堯也無從拒絕。 　　無聲潤物。夏天就這樣安靜地待在韓智堯的身邊，在他的許可範圍內活動，然後偷偷 偷偷地往前跨出一步。像獵人一像，悄悄的束緊繩圈，又接近獵物一點。 　　夏天很聰明，但韓智堯也不是笨的。他怎麼會看不出小男孩子的心思。他只是不在意 罷了。 　　他知道喜歡一個人的心意是很美好且珍貴的，他不願破壞。但他也無意讓對方越陷越 深。 　　所以當他發覺小獵人又偷偷摸摸的近前的時候，他就離開。出去旅行個十天半個月， 寓意警告得寸進尺的小傢伙：夠了喔，該退回去了。 　　夏天只得退回去。 ~~~~~~~~~~~~~~~~~~~~~~~~~~~~~~~~~~~~~~~~~~~~~~~~~~~~~~~~~~~~~~~~~~~~~~ 月光又來啦！這篇是韓智堯的夏天系列！ 每個主題的韓智堯跟夏天都是平行空間不同的角色。 所以這篇文裡的韓智堯與夏天，跟之前的高中生韓智堯、夏天，沒有相關唷！ 原本想寫個6000字小短篇一發完的，結果....你們也知道月光的嘮叨煩死人... 我只能期待兩萬字能完結啦！ 先發個頭上來，看大家有沒有看下去的興趣。XDDDD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43.111.151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60589083.A.C8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