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掰掰—告別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自以為幽默的不禮貌回覆我也會刪除 先來一段有點長的前言吧 那是疫情前發生的事 有天晚上我走路去便利商店，經過巷口看到一個女孩子在遛狗 女孩子靠著欄杆用手機回訊息，小柯基就在她腳邊一公尺範圍內興奮又好奇的跑來跑去 我突然一個念頭閃過： 這隻狗等下會死 當下只覺得納悶 那條路不寬都不會有車經過，再加上路燈不少，行人或是路中間有沒有東西遠遠的就能看 得一清二楚，實在很難出什麼意外 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我都不知道，當作一個胡思亂想的念頭走到下個路口的便利商店 提著洋芋片跟飲冰室出門的時候，看見那女孩子抱著頭，在便利商店前的路中央繞著圓圈 走著，圓圈裡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垃圾袋。可愛的小柯基呢？我納悶地想著 當我走近才發現那不是黑色垃圾袋，而是那隻小柯基 只是小柯基身體已經被車輪碾爆不成樣了，再加上路燈造成的影子，遠看就很像小垃圾袋 我跟便利商店要了個袋子把小柯基裝了，跟女孩子找了個樹下埋了 從7點忙到10點，飲冰室都溫掉了 ———————————— 說得好多，進入主題 一樣是在疫情前，老爸生病住進醫院。他本來個性就倔，生病後不舒服很愛發脾氣，大家 沒少受氣，久了兄弟姊妹間也互相吵起來，基本上家裡烏煙瘴氣的。 久病床前無孝子，天天在家庭群組看這些消息也會覺得心累。 好幾次家裡實在吵得太兇了，只能跟主管申請遠程辦公，買張下午的機票從國外坐飛機回 去顧個一、兩週。 某天又收到老爸進了急診，當下內心閃出一個念頭： 怎麼還沒結束 這念頭來得快去得快，就這一秒鐘我卻記得刻骨銘心往後幾年一直想起來。 這次卻反常的家庭群一片安靜，一個小時過後電話進來了 老爸去世了 很平靜的跟主管請假買了隔天一早的機票飛回台灣。 因為喪事，家門開著，還在大門外的騎樓擺了桌椅。一進家門，上柱香看看老爸，化完妝 後氣色好很多，接下來幾天就是兄弟姊妹顧靈堂。 我自願晚上守靈，人少安靜做做自己的事，看書追劇，還能避開跑來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老 爸名下祖產的親戚。 每天就是睡到下午，出門買晚餐宵夜再回去跟兄姐一起折船折花，沒事插幾隻白大衛進香 爐。 第三天下午一醒來走進騎樓，二姐對我說：“爸知道了。” 一家四兄妹，二姐時常能看見些東西。那天一早二姐就看著老爸焦慮的來回走。 我默默走到她旁邊的凳子準備坐下摺元寶，她推了一下我看著凳子說：讓爸坐一下 我浮在半空中的屁股馬上跳起來，看著空空的凳子提著茶湯會找了另一張椅子，一邊折元 寶一邊盯着香爐裡的白大衛燒得飛快，之前都慢慢燒個五分鐘，這次一分鐘多一點直接燒 完。 還是一樣老菸槍 接上來幾天守靈，時不時的感覺有人經過身邊，或是有人影閃過門口，一抬頭誰都沒看到 。 某天師傅要來誦經，我中午就起床了，和兩個姊姊拿了幾把好折凳排成一個C字型坐著 聊天。 我睡眠不足攤在椅子上，看著中午出去覓食回來的大哥慢悠悠地晃進來走到旁邊，準備坐 上其中一張空椅子。 一個畫面閃過，老爸眼神落寞地坐在那個椅子上聽著我們閒聊。說真的，我也不確定那到 底是看見的還是腦袋自動浮現出來的，畢竟我已經好一陣子沒看到過另一個世界了，現在 只能偶爾感覺到。 “等下，爸在這裡” 我指了指空著的位子 大哥喔了一聲拉過另一張椅子。四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手沒停過，在屋子裡面竊竊 私語的親戚們嘴巴也沒停過。 雖然整個過程心裡都很平靜，但紛紛擾擾著實也不少，還是會心累。某天睡覺，夢到一年 多前過世的奶茶（可以見上一篇，搜尋：味道）。 夢裡牠習慣性脫臼的後腳好了，愉快的在一片看起來挺不真實的綠色草皮上帶著我跑來跑 去。 醒來後心理稍微安慰一點，畢竟牠死掉後一次都沒夢過牠，只道是牠知道我回來了，看我 心情不好來找我玩下。 奶茶還活著的時候，有段時間我情緒低落，牠都會過來陪我，十足體貼。 出殯那天，我排著告別式給賓客坐的椅子，葬儀社的人在旁邊忙進忙出。 我抬頭看了一下佈景，一個畫面又是一閃而過，老爸負著手站在佈景前看著自己的相片， 那是接受了現實個感覺，沒有悲傷難過。 告別式一如猜想的因為親戚弄得雞飛狗跳，二姐被氣哭了，我們其他幾個小孩非常失禮的 吼了親戚。雖然親戚都是老爸的兄弟姐妹，但如果知道自己的小孩被欺負了，老爸應該也 原諒我們吧。 儀式結束了，我站在棺木後頭兩公尺準備跟上車。又一個畫面閃過，我看著老爸在前頭上 了車，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眨了眨眼，沒人 我跟在後頭坐在那個位置旁，門關上了，車子向前，時間也繼續向前，把這陣子發生的不 愉快，還有繼續討論老爸名下祖產的親戚留在了後頭。 我心中默念 “爸，走好嘿，不用擔心我們，我們都長大了。” 這事情過去了好幾年，問我怕不怕鬼，我會回答： 電影裡的鬼很可怕，但永遠不會比人 心的貪婪更可怕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0.250.152.20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698312349.A.A5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