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婆婆住院了

婆婆因為老舊疾患， 所以住院治療。 前面幾天因為是老公跟小叔大伯輪流照顧， 但後來人力真的不足， 老公問我可否照顧一晚， 我想拒絕也不好意思開口。 我們住的是四人病房， 這當中我也感受到每一個不同的人生， 不同的寂寞感，不同的悲哀。 婆婆偷偷跟我說那三個好像是朋友， 住院到變成朋友， 但她都不想理他們， 晚上都不睡覺， 走來走去很討厭。 哀，其中一個是平頭中年男， 我準備去裝水時， 看到他插著點滴管子， 一跛一跛的拿著泡麵要去泡。 我趕緊去跟他說叫他好好休息， 我來幫他裝熱水。 不過中年男禮貌性的搖頭拒絕我。 另外一個一直講電話， 內容聽了會偷笑， 但是又覺得哀傷。 他至少講了幾十通電話。 電話內容都是： 「唉唷，我不小心按到打錯了啦！」 「喔喔，我在住院啦， 就骨折啦！小事啦！ 你要來看嗎？哈哈哈不用麻煩啦！ 喔喔喔…沒空哦？好喔出院見。」 想要藉由打錯電話來告訴周邊的人自己住院， 也是可憐。婆婆偷偷跟我說，打了這麼多天，也沒人來看他。 另外一個女的，靠窗，中年。 算是最安靜的。 但聽說常常不斷的啜泣， 老公、小叔都有聽到， 好像是看到婆婆都有人照顧， 而他都是一個人， 覺得孤單寂寞。 深夜時段， 護理師做完最後的量血壓後， 我正要把簾子拉上， 護理師笑著跟我們說， 這個房間只有我們入住， 其他三床是空著的， 幹嘛把簾子拉上， 當作是自己的房間就好了。 我與婆婆對看，非常害怕。 婆婆比我更震驚， 因為她住院多天， 完全無法接受那些人已經死了。 看著三床都是空床卻有目睹過他們的我， 晚上顯得更害怕， 更要把簾子拉上， 而且燈不敢全關。 婆婆問我明天可否出院， 不想跟鬼住在一起。 我說好，我現在就想離開了。 不久後， 他們三人的聲音陸續出現， 而且簾子外開始出現三個人的影子 不只簾子， 連天花板都可以看到透過光線忽長忽短的剪影。 慢慢的，出現他們的竊竊私語， 並且不斷的呼喊著我婆婆的名字， 說要帶她去散步， 或是一起去旅遊。 婆婆要我白天前不要打開簾子， 這些人感覺就是要帶她走的， 她不願意妥協的。 當外頭的陽光照射進來， 我與婆婆相視而笑， 沒想到我們牽著彼此的手入睡。 距離上次這樣互看對方笑， 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晚真的是我很煎熬的一夜， 除了面臨簾子外有非人類的東西， 我整晚都在煎熬要不要把簾子打開， 或許殘忍一點， 但未來我的人生會更愜意輕鬆。 出院後， 老公/小叔/大伯對我相當怨懟， 因為他們不想當不孝的那一個人， 才派我去住一晚的。 我聽到後有點後悔， 也覺得自己愚鈍， 不過，回想起來， 那個病房的三個人以及我的婆婆， 其實背後故事都是悲傷的。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42.83.23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685626227.A.31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