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血管肉瘤與安樂分享

文很長，有點像日記 照片有遺體照跟骨灰，介意請左轉 在11月14日之前一切正常，偶爾有很喘的時候。 但法鬥嘛，常常一興奮就會很喘，並且食慾什麼的都很好，所以在我眼裡大致沒什麼狀況 。 Woody一直以來都算是很健康的，唯一一次大手術是三年前的某天他突然坐著不太願意走 動，然後碰到他會發抖，帶去王樣照電腦斷層發現有一節脊椎長骨刺，其實醫生說沒有很 嚴重，吃個消炎藥以後注意他的行動就好，但因為我與當時的男友覺得與其這樣不如開刀 一勞永逸，省得以後又不小心刺激到了發炎。 就這樣，那次的手術是Woody最大的一次手術，當時的全身檢查也都非常健康。 11月14日晚上倒飼料給Woody吃，但他沒什麼興趣，以為是飼料裡沒有完膳跟肉罐導致他 興致缺缺，畢竟他跟巧克（另一隻17歲的貴賓）都老了所以基本上我每天都會泡完膳在飼 料裡，多補充一些營養。 11月15日星期三早上準備了完膳跟罐頭、魚油，這是他跟巧克很喜歡的組合，通常他們會 迅速的吃光，Woody 甚至會在巧克旁邊等巧克吃不下後一口氣把巧克碗裡的東西全部吃掉 ，但那天他仍舊興致缺缺，被我三催四請下才勉強的吃了幾口，但精神狀況都很好。 11月16日下班回家，食物完全沒興趣，碗裡的飼料還在，尿墊上也沒有他的大便，他很可 能沒吃東西。 很快我發現他的呼吸變得非常不順，時不時的咳嗽加上乾嘔連帶著流鼻水，也不願意躺下 來睡覺，只要把他放平他就會很迅速的起身然後呼吸變得更侷促，兩眼也紅得不像話，就 像是好久好久沒睡覺一樣，坐著的時候隨時會打盹但頭一掉下去又馬上驚醒，後來折騰了 好一下子才在我腿上趴著勉強入睡了一會。 照片是他好不容易趴在我大腿上睡著的樣子 https://i.imgur.com/qWLC17g.jpg 我不明白怎麼才一個晚上就變成這樣。 他這樣子讓我聯想到是不是我星期一幫他洗澡，讓他冷到了，所以感冒不舒服？ 折騰了很久，趁他睡著我也不能動的時候上網查了很多文章，每一篇都說可能是心臟病等 等的。 總之這個晚上的狀況我知道我隔天必須要帶他去看醫生，所以趕緊跟公司請假。 11月17日一大早我先帶著Woody去習慣的家醫科看診，走在路上拉了一坨份量正常的屎， 稍微安心了一點，代表他其實還是有吃點東西。 由於小診所也沒什麼太精良的設備，所以醫生只是簡單聽診。 初步聽了心音，確認心臟沒有異音、心律也蠻正常的，但聽出了肺部有些像痰的聲音。 考量到我星期一有幫他洗澡，所以醫生決定先開一些止咳化痰的藥給他吃，先觀察個兩三 天，並建議若症狀沒好轉就需要趕快轉診到比較大的醫院。 聽起來好像也只能這樣了，於是將狗狗安置好後就先去上班。 下班回家我看著他坐立難安無精打采的樣子，我心中覺得我沒辦法賭這幾天，後來又想到 可能跟BOAS 有關，考量各種可能後就衝到內湖的興沛看診了。 醫生聽了我敘述的狀況後一樣先聽診，聽出來的結論大致也跟早上的醫生說得一樣。 但畢竟他狀況太不對勁了，醫生馬上請了院長出來一起協助看診。 接著很快的照了三張X光片，然後發現他兩邊的肺都只剩一半，心臟也像被物體遮蔽了一 樣看不清楚。 拍攝過程中因為Woody 必須躺下，導致他非常喘，所以先進了氧氣艙裡吸純氧，在這過程 中兩位醫生跟我說片子看起來不太樂觀，肺部不見一半是很危險的事情，Woody到現在都 還沒有任何缺氧的症狀只能說他心臟功能真的很好，才可以這樣撐著。但片子裡心臟也有 被遮蔽，所以合理的懷疑胸腔裡有東西，至於詳細一點的狀況要照超音波。 等Woody呼吸好一點後，醫生隨即安排超音波，發現胸腔有積水，後來在右胸發現了疑似 腫瘤的東西。 照完超音波、抽完血後，等了很久報告才出來，醫生走出來直接說胸腔裡的狀況不好，但 好顯血檢目前沒有問題。 基本上可以確定是腫瘤了，只是確切大小跟位置超音波是照不出來的，他們建議我先到有 電腦斷層的醫院照斷層，然後這幾天先用抗生素跟類固醇，這是可以緩和腫瘤的治療方式 。 至於接下來要怎麼做，都要等電腦斷層結果出來才可以決定了，如果我不想再繼續查下去 ，那醫生會陪我一起想一個適合Woody安寧的照顧方式，不論是什麼樣的醫療方式他們都 會尊重跟協助。 17號當天身體不舒服的樣子 https://i.imgur.com/JvBUaNc.jpg 11月18日早上一起床就聯絡了好幾家有照CT的動物醫院，中間一度因為各種擔心與情緒短 暫的哭了一場。 相較前一天的冷靜，今天顯然情緒也累積到了一個程度，包含了腦中各種最壞的打算以及 往後的醫療壓力還有我的抉擇，幸好男友在旁邊安慰以及支持。 找醫院的過程不太順利，好幾間都沒有辦法即時為Woody拍攝，其中一間離家比較近的電 話一直打不通，還是男友特別騎車去幫我現場問才聯絡上，但很可惜他們也沒辦法給予協 助。 總之後來約好了萬華的展望後送過去，省略中間的一切檢查流水帳。 很不幸的，照完後確認是腫瘤，腫瘤長在心臟的右心房上，體積很大，也確實壓縮了肺部 很大一部分。 展望的醫生說，這個狀況沒有辦法做什麼積極治療，只能靠著安寧照顧的方式讓Woody舒 服一點，如果腫瘤持續擴大Woody就會無法呼吸離開，又或者哪個時候腫瘤破了，那Woody 就會走了，但當然詳細的報告還是要等專門的醫生看完CT片子後提供。 聽完後很茫然，看著Woody麻醉退了後像個小屁孩一樣在醫院裡到處跑來跑去聞東聞西， 一點都不像隨時要離開的樣子，我不知道我的停損點到底該設在哪。 檢查完離開醫院，我對Woody一直是很冷靜的，我不想讓他覺得他似乎要發生什麼嚴重的 事情了，但腦子裡卻是千頭萬緒。 11月19日趕緊先去租了氧氣機。 吸氧氣中的Woody https://i.imgur.com/wl6xrnK.jpg 11月20日正式報告出來。 最後確定是血管肉瘤，尺寸很大5.53?6.84?7.29公分 腫瘤已經跟心臟的血管包在一起，脾臟也有腫瘤，癌細胞在體內各處轉移。 回到興沛把報告給院長看，醫生說法鬥的個性很能忍痛也很粗神經，我現在可以發現已經 算早了，血管肉瘤的生長速度很快，很多人都是到狗狗腫瘤破掉血胸了才發現。 現在也再次確定是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治療，只能靠著藥物讓他舒服一點。 冷靜地問了醫生這樣的情況通常還可以撐多久，並且詢問醫生要如何判斷他的狀況開始變 糟了，醫生說兩到四週，聖誕節那時候是關鍵，如果這中間舌頭開始沒血色代表腫瘤已經 破了在體內出血了，或是舌頭開始變紫，則代表肺功能完全不行了。 最後問了院長有沒有推薦的安樂術醫生，我想先做好心理準備，院長推薦我安家。 11月21日~11月27日每天都在嘗試用各種不同的方式讓他盡可能可以休息，這中間活動力 跟食慾很好，但睡眠品質差，沒辦法睡太久。 開始需要用很多姿勢試著讓他可以休息 https://i.imgur.com/09PpMAp.jpg 11月28日，半夜的我崩潰了一次。 發病後的他幾乎每天都因為腫瘤無法好好趴下休息，半夜一直在客廳焦躁走動、喘氣跟大 力的咳嗽，我因為這些躁動無法安心的入睡自己也在抓狂邊緣，半夜總是至少會起來一次 重新安撫他回到睡墊上，替他喬好一個姿勢，摸他摸到他願意休息為止。 男友也是每天都會看顧他到半夜兩三點才睡，而我固定大概會在四點半左右聽到Woody呼 吸不順的聲音起床。 我終於崩潰了，那是他病後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並且近乎崩潰的對男友說他這麼痛苦還 是聯絡安樂吧！ 一瞬間，Woody靜了下來，耳朵往後縮用一雙大眼看著我。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壞好殘忍，我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後來男友安撫了我也安撫了Woody，才自己默默回房睡覺。 11月29、30日，這幾天Woody食慾還算是維持的不錯，雖然不太能自己就碗吃飯，會因為 呼吸不順一直咳嗽無法吞食，但用手慢慢餵也是可以吃不少。 12月1日，當天也沒有什麼大狀況，甚至呼吸好像穩了一點，但我馬上發現到舌頭變白了 ，醫生說舌頭變白代表腫瘤開始出血了… https://i.imgur.com/rzQOg70.jpg 12月2日，你狀況突然往下掉，整天沒有辦法趴下來，喘氣的方式變了，乾嘔的次數也頻 繁了很多。 12月3日，凌晨的你比白天又更喘了，幾乎是沒停過的，連站著不到五分鐘都會累到打瞌 睡，可見你根本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進了氧氣箱，在那純氧濃度那麼高的環境裡你依舊無法好好呼吸休息，出了氧氣箱後因為 氧氣濃度降低，反而喘得更厲害了。 凌晨3點我決定聯絡安家的醫生。 早上7點，醫生看了你喘氣的影片，跟我說現在真的已經是需要送你走的時機，於是我跟 醫生約定好一點半在家裡。 早上我沒有想要讓你做什麼特別的事情。 如果我突然很特別，你是不是就會知道我要把你送走了？ 所以我正常的幫我們弄早餐，然後正常的坐在電視機前餵你吃飯邊看電視，有雞胸肉跟蛋 黃煮得很漂亮的土雞蛋，順便給你一小塊培根和麵包。 雖然你的食慾很好，但吃完早餐後的你喘氣跟乾嘔卻停不下來，只好再讓你進氧氣箱裡休 息。 中午12點，距離跟醫生約的時間剩下一個半小時。 想在醫生來之前再帶你出去走走，距離你上次出門散步已經一個禮拜了。 你走不了太遠，只能在旁邊的公園慢慢散步，我們拍了很多照片，你還拉了生前最後一次 便便。 https://i.imgur.com/LFk6e0b.jpg 回家後，你又更喘了，看著你那麼痛苦跟激動，巧克卻在旁邊呼呼大睡的樣子，讓我哭笑 不得。 本來以為自己做好心理准備了，一直用平常對你的方式在跟你說話，做著每天都會做的家 事，但醫生一進門問起你的狀況時我卻還是瞬間淚崩。 醫生說你這個狀態隨時會休克，他很佩服你的意志力，明明那麼不舒服了，卻一直想跟我 們保持互動。 醫生花了一點時間講解要送你走的過程，總共會打三針，打針的方式會像打點滴一樣先在 血管下一個軟針才開始進行注射。 第一針肌肉鬆弛讓你可以好好趴下休息；第二針是讓你進入深層睡眠的麻醉；第三針才是 要送你離開的藥。 醫生準備著針劑，要我們陪你說說話。 當下其實說不出什麼話了，只能一直哭，然後摸摸你。 平常你到醫院打針不太會有很激烈的反應，但當醫生要幫你找血管下軟針的時候你卻非常 激動，一直抗拒著，我們費了不少力還是沒辦法讓醫生把針插到你的血管，所以只好直接 將第一針改成肌肉注射。 第一針打完後沒多久你就趴下了，原本很喘的你呼吸也變得平順。 你記得你多久沒有那麼平靜的呼吸了嗎？安靜得完全不像你。 你軟綿綿的趴著無力反抗，我們趁這時候跟你說了有多愛你，然後請你不要怕。 很快的醫生告知要打第二針，打完後你馬上睡著了，肚子幾乎沒什麼起伏，我甚至懷疑是 不是在那個時候你就沒了呼吸。 醫生要我們抱著你，讓你持續可以聞到熟悉的味道，才會比較安心。 我崩潰的哭著不斷跟你說對不起。 再後來第三針下去，醫生使用聽診器聽著你的心跳，然後宣布2點03分你離開了。 你離開時的樣子 https://i.imgur.com/HLnBUyN.jpg 醫生離開前再次跟我說，他真的認為我們已經很努力了，他遇到壓迫肺部而安樂的例子裡 ，你是撐得最辛苦的一個，不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非常辛苦。 從醫生進家裡到你離開不過半小時的時間，你真的就這樣離開了我們。 沉睡的你很軟很軟，我開玩笑的說要給你擺一個很好笑的姿勢，想讓你或讓自己覺得死亡 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早上跟安家的醫生確認好後，安家的醫生也介紹了幾間寵物花園，並且請我們挑一間，然 後讓他們跟我聯繫。 選擇好後，葬儀社很快就打電話來了，約好五點來把你接走，我選的是安家醫生推薦的茸 茸花園，至少離台北市不會太遠。 等待他們來接你的這中間我把你放在你平常睡覺的墊子上，看起來真的就像是你只是在睡 覺，我哭著哭著累了，也睡著了一陣子。 接下來的時間除了哭，不然就是一直反覆問自己時間是不是挑得太早了，或是你會不會因 為我送走你而生氣。 昨天甚至一度覺得我會從此一蹶不振。 12月5日，今天是真的送走你的日子。 到了茸茸花園的園區，他們把你從冰櫃移出來後，我跟男友說這次是真的最後一次摸你了 ，你的身體冰冰硬硬的，當然還是對你開了一些玩笑，說拍打你的肚子感覺很像在挑西瓜 ，然後把葬儀社給的小花塞在你的耳朵裡，就像平常對你惡作劇一樣，只是眼淚還是忍不 住的掉。 https://i.imgur.com/AtlENdp.jpg 進行完基本的儀式、跟你說了一些話、把你送進火化爐、幫你撿骨、挑了一個骨灰罈把你 帶回家。 https://i.imgur.com/Xsm1mKt.jpg https://i.imgur.com/thwpxOv.jpg 要順便謝謝茸茸花園的人，知道我要做骨灰飾品時，先幫我把骨灰分裝到一個小罐子裡， 並且一切的過程跟講解都是令人感到舒服的。 但我還是真的失去了你，什麼東西都沒辦法替代。 你應該還有在我身邊繞來繞去吧？ 只是少了你的呼吸聲，因為我還是時不時會聞到你那個臭香臭香的味道啊。 2015.06.22~2023.12.03 我的笨蛋Woody https://i.imgur.com/6y5cBPQ.jpg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26.99.96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dog/M.1701815673.A.23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