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蓮花樓｜笛花》中秋團圓夜（下）

先祝大家中秋快樂～ 下篇送上，是甜文我就是說。 另外，今天還是我的生日，在這邊厚著臉皮跟大家討一句心得當生日禮物，就當我今 天還得上班的一點慰藉吧哈哈哈 星期日應該可以回去更新日常，如果有空的話啦 ------------------- 6. 幾日後，中秋花月夜。 為了應景，何曉惠在庭園裡設宴，本來方多病念著李蓮花身子弱不能見風想改回大廳，但 李蓮花攔下了人，說自己沒有那麼嬌弱，況且宴席不缺熱酒，他不會受寒。 剛說完就惹來師娘的暴栗和某人的眼刀。 「加件厚點的中衣就可以了，聚在一起人氣足，夠暖和，不必喝酒。」芩婆聲音平穩，聽 在李蓮花卻有一股淡淡的殺氣，勾得他心裡直發虛：「好的不學，淨跟你師父學這不三不 四的壞習慣！」 李蓮花賣乖笑笑，不敢搭腔。 笛飛聲則乾脆的多，開席時，全場就他和李蓮花面前各有一盞茶，且身邊負責伺候的小童 所端的餐盤上也僅有茶水，連自己桌上的也是茶盞而非酒杯。 「本尊陪你一起喝白茶，便算不上委屈你了。」堵得李蓮花哭笑不得。 席過三巡，幾項大菜還有御賜菜點都上的差不多，酒酣耳熱之際，何曉惠突然語出驚人： 「李先生、不，蓮花啊，經過這一年多的相處，我實在覺得，我們倆是真投緣，你看啊， 我缺一個弟弟疼愛，小鳳啊也缺一個舅哥給她的婚禮撐場面，不如這樣，天時地利人和， 我們就在這裡，天地為證，芩前輩為高堂，我們倆義結金蘭，做異姓姐弟，你看如何！」 一席話，平地一聲雷。 震得在場眾人都停下動作，方多病夾在半空中的燉牛腩緩緩滑落。 先李蓮花一步動作，方多病撂下筷子擠到何曉慧身邊低聲嗔道：「娘，您別總這樣說一齣 是一齣的，先不說這輩份問題，師祖婆婆還在這呢！您是不是該先問過她老人家意見？再 說了，您對李蓮花了解多少，光是那個餅，你問都不問就把全城裡的餅都買了一盒，堆的 整個荷竹院全是餅的味兒，他都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禮你又提這茬，這不是給他添麻煩嗎！ 」 「這臭小子，芩前輩和李先生都還沒發話，你急著反對什麼呢！」何曉慧氣急敗壞，她也 是糾結了好久，和方則仕商量多日，好不容易才藉著酒勁說出她的這份心思。 李蓮花年少成名，又一夕跌落神壇，意氣風發到意興闌珊，在他看似隨和溫順的外表下， 其實把所有人都拒之門外，那是他嘗盡人情冷暖後所築起的高牆，這堵高牆，生生刺痛了 她為母之心。 她想對他好，想將他納進自己的羽翼之下，靠一靠也好，不用這般逞強，也不必活得這麼 累。 方多病也知道自家娘親的心思，但這提議著實過於突然，不知道李蓮花他...... 便見李蓮花面色僵了一會，又看向芩婆，芩婆微微一笑，說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若 是何堂主不嫌棄我們蓮花，老身倒是可以做這份見證。」 李蓮花卻是頭大，一桌子的眼睛全看向自己，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坑坑巴巴一陣，何曉慧看出了他的侷促，她本不願勉強，此事也勉強不來，遂自請罰酒， 也替李蓮花解圍：「不打緊，李公子別想太多，我自罰一杯，這事就過去了啊！」 語末哈哈一笑，全然沒放在心上的樣子，倒是李蓮花，瞥了一眼何曉慧，見她微微斂去的 笑容和滿桌的尷尬，心頭不知怎麼的，有些發酸。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想來方小寶的個性定是隨了娘，都是這樣一腔熱血和真心，燙得很 ，也暖的很。 只是，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接受，也不知道，再一次觸碰這滾燙的情意，萬一哪天冷卻了， 是不是又要再被拋下？ 無意識地伸出筷子夾起面前一枚炸肉餅就往嘴裡送，三兩口便吞了下。 異變在此時陡生。 7. 像是被食物嗆著似的，李蓮花突然不可抑制地咳嗽，他忙摀著嘴想壓住咳嗽，但胸口的舊 傷被這咳嗽引起起針刺般疼痛，他側身彎著腰撫著胸，倒吸一口痛氣卻被梗在喉頭不上不 下，咳嗽越發強烈。 下一瞬，他感覺氣管像是突然被什麼掐著似的，再也吸不進氣，喉頭發出陣陣嘶鳴，胸口 窒息悶痛感越來越強烈，腦袋裡嗡的一聲眼前瞬間化作一片花白，下意識的，他想抓住身 邊人求救，但渾身已經沒了半分力氣！ 笛飛聲就坐在李蓮花身邊，當李蓮花咳出第一聲時他便聽出聲音不對，但沒給他施救的機 會，李蓮花已經僵在他懷裡咳喘不停，手上和脖頸處開始長出大片大片紫紅色疹子，從未 見過此場景的笛飛聲竟不知該怎麼辦，呆愣盯著懷裡人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愣著幹什麼！夷兒犯過敏之症了！快想辦法讓他把那塊炸肉吐出來啊！」芩婆立刻起身 往李蓮花後心大穴拍打，厲聲吼道。 被這一嚇回過神，笛飛聲當機立斷扶起人，掐起劍指直往人喉頭的廉泉穴而去，情急之下 運起內力，激得李蓮花氣血翻騰，眉頭狠狠皺起，哇啦一聲，方才的食物和著點點鮮血一 起被嘔了出來。 咳嗽還未停止，李蓮花已軟倒在笛飛聲懷裡，嘶鳴聲也沒有消失，手緊緊抓著胸口， 呼吸越來越弱。 笛飛聲徹底沒招，求救似的看向芩婆，後者探完脈後面色卻是沈重，轉頭看向何曉慧，急 切問道：「這裡可有藥房？」 「有！芩前輩需要什麼跟小寶說！小寶！你快帶芩前輩去藥房取藥！」 「不！」芩婆搖頭拒絕，轉頭對方多病吩咐：「你和笛盟主先帶蓮花回房，用揚州慢穩住 他的病情，他若醒轉就給他灌水，然後再催吐一次，直到吐不出東西為止！」 「是！」 「芩前輩，那便我帶您去吧！」展雲飛同樣著急，他立刻自告奮勇上前，芩婆點點頭，示 意他帶路。 看著兩邊分頭進行，何曉慧姐妹卻是內疚又心急，何曉鳳耐不住焦灼，對著姊姊說了句他 也去藥房幫忙後跟著快步離去。 何曉慧看著桌上那盤李蓮花最後吃的肉盤，拾起筷子夾了一塊仔細觀察，皺了皺眉，朗聲 換來下人，問道：「這道菜是誰做的？」 「回、回堂主，這是新請的大廚所作，是他的拿手菜之一。」離兒不敢怠慢，據實以告： 「今日菜品都是由新大廚精心設計，按照堂主您的吩咐，菜色有葷有素有鹹有淡，白日少 爺又去廚房叮囑過，不可使用花生入菜，大廚也為此改了幾道菜單。」 何曉慧不願懷疑府內下人，但李蓮花確確實實是吃了這道菜後過敏發作的，她不敢怠慢， 還是讓離兒去把大廚叫來，這空檔間，她想了想，斷然提步去向荷竹院關切。 8. 房裡，李蓮花盤腿而坐，與方多病相對，其身後是笛飛聲，方多病先是點了他前心幾處大 穴，劃指為掌貼上他心口，緩緩注入內力，笛飛聲配合他的動作，運氣在手，貼上後心卻 不貿然灌入，小心翼翼的貼著他的筋脈遊走，撫平過敏之症帶來的氣血躁動，感受揚州慢 慢慢包裹他的心脈，雙唇緊抿，一點一點的加大內力輸出的幅度。 李蓮花費力的微低著頭，眉頭緊皺，面色依舊灰白，涔涔冷汗染濕了鬢邊和領口，嘴裏不 時還有壓抑不住的痛吟，搖搖欲墜，他能感受到兩股內力在自己體內遊走，各司其職，配 合無間，一邊壓制一邊舒緩，但胃裡那個罪魁禍首還在不斷引起身上的病症，得想想辦法 …… 意識時有時無，他只能盡力調動為數不多的力氣，斷續開口：「水、水來……」 坐在他正對面的方多病先聽得他的聲響，偏頭跟笛飛聲對視，後者略點頭，手上同時收了 內力，順勢接住軟倒的人，方多病則將茶壺整個端來，壺口塞進李蓮花嘴裡灌進一大口， 剛剛咽下去，李蓮花立刻伸手又去戳喉結上方的穴道，面色一痛，偏頭俯身，方多病立刻 拿來痰盂，就這麼不偏不倚接住。 這一吐終於清空了他的胃，還猶嫌不足似的，又往外嘔出一些黃中帶綠的液體，直到再 也沒力氣撐起自己，李蓮花甚至能感覺得到渾身脱力的同時，嘴裏發酸帶苦，手無力的撫 上胃脘處，靠著笛飛聲的胸膛輕輕咳喘。 「怎麼樣了？」何曉慧走了進來，看著方才還精神矍鑠的人此刻上半身躺在人懷裡微微發 顫，奄奄一息，心裡也是萬分歉疚，上前兩步，關切道。 笛飛聲心知此事不能責怪何曉慧，但開口還是冷了語氣：「一整天吃的全吐完了能好嗎？ 」 何曉慧走進時，李蓮花已有半張臉長滿疹子，就算及時將那肉餅全數嘔盡，那疹子已發出 來，方多病的揚州慢火候不夠，治療的進程比起李蓮花自己慢上許多，看起來還是十分可 怖，何曉慧倒抽一口氣，下意識要上前助兒子。 「娘，您先別過來！」覺察到笛飛聲突然翻騰的殺意，方多病厲聲攔下何曉慧，轉頭對著 笛飛聲試圖商量：「老笛，這不關我娘的事，等李蓮花穩定了咱們再徹查行嗎？」 笛飛聲緊了緊環抱著李蓮花的手，再抬頭時沉沉低吼：「出去！」 這時，芩婆緊趕慢趕的回到院子裡，見得房內劍拔弩張，旋即來到床榻邊沉聲問道：「都 吐乾淨了嗎？」 到底是沒被怒火燒光理智，笛飛聲僵著臉點頭回應。 芩婆緊蹙的眉頭稍稍鬆開，從袖口掏出一個小巧的荷包，從裡頭倒出一顆半個指節大的丹 丸，直接塞進李蓮花嘴裡，豈料，李蓮花已徹底陷入昏迷，芩婆度手指剛離開，丹丸也跟 著掉了出來。 芩婆只能將藥丸交給笛飛聲，低聲解釋：「這是清毒丸，夷兒啟蒙前也曾犯過一次過敏之 症，那時便是服下這藥丸，清毒丸對症，應可以排出餘毒。」 笛飛聲想也不想直接塞進嘴裡，直接咬碎，清苦的草藥味瞬間襲滿口鼻，嗆的他紅了眼眶 ，但他沒有心思多想，直接抬起李蓮花的下巴低頭哺餵了過去。 在雲隱山確定關係後，笛飛聲沒少吻他，有時只是耳鬢廝磨，有時情到深處，他們也會在 月黑風高時享受彼此污穢的低語呢喃和嚶嚶泣訴，卻從沒有一次同眼下這般，雙唇寒涼， 一觸上便冷的他心肝發顫，粘著藥的舌尖推開貝齒毫不費力，那向來靈巧調皮的軟肉此刻 毫無反應，他著急，卻不捨弄疼了他，只將藥丸哺進後迫他咽下，直到撫著頸部的手感覺 到輕微的滑動，笛飛聲不再耽擱，重新扶著人端坐，渡以內力助藥效發揮。 時間緩緩流逝，眾人看著李蓮花臉上的疹子，隨著藥效發揮緩緩消失，臉色漸漸好轉，當 他的眉頭徹底鬆開，芩婆跟著化開焦灼的面容，上前柔聲說道：「笛盟主，可以了。」 依言收功，讓人重新倒回自己懷裡，看他眉頭舒坦，面上也有了血色，這才徹底鬆了一口 氣，芩婆接著又下醫囑：「此次發作來勢洶洶，我根據清毒丸的成分另外開方，展大俠正 在煎藥，待會先喝上一碗，之後至少得喝足七日，應當就沒事了。」 「晚輩記下了。」 9. 李蓮花醒時，外頭剛剛露出魚肚白，睜眼時身上有些乏力，手臂頸項隱隱泛著熟悉的痛癢 ，皺著眉下意識要撓，這才發現自己被錮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力道還不輕。 抬頭，毫不意外的撞進一雙黢黑的情眸，尚未聚焦的內裡盛滿釋然和關心，眼角處長出疲 憊的紋路，看的李蓮花愧疚之餘還有些扭曲的饜足。 「醒了？還癢嗎？」隔了一小會，笛飛聲清醒多了，順著姿勢低頭闔眼，與李蓮花額首相 牴，關切的嗓音還有些沙啞，想來他應是熬了一夜：「終於退燒了。」 眼瞼略微低垂，李蓮花被這般親密的姿勢惹得一時有些兩難，不知道該說癢還是不癢，想 了想，決定誠實的點點頭，張嘴也是沙啞，不過他是病的：「有一點。」 緊了緊懷抱，溫聲安撫：「別撓，晚點就能換藥了。」 李蓮花嘴角勾起，蹭蹭笛飛聲的額頭表示同意，但身體還是象徵性的掙扎兩番：「我不撓 ，你鬆開些，難受。」 笛飛聲笑著鬆手，任憑李蓮花在自己懷裡尋一個舒服的位置，喟嘆一聲，嗔道：「一把老 腰都快讓你擰斷了。」 笛飛聲沉聲悶笑。 「對了，我怎麼會突然又過敏？」 「你昨日最後吃的那炸肉餅，是天機山莊新任大廚的的拿手菜，為了在醬汁翻炒後還能保 持口感，大廚在麵糊中加入壓碎的花生，這又是油炸又是厚醬翻炒的，自然沒有人發現裡 頭的玄機，只是一般人吃了沒什麼，對你來說，那可是催命符。」說起兩日前的家宴，笛 飛聲還是感到心有餘悸，見他正在端詳自己手上殘餘的疹子，大多數都已消退，餘下幾處 些微發紅和結痂，沒有剛發作時那樣嚇人，上頭還有些搗爛的草藥渣和油光，李蓮花忍不 住伸出手指想去碰觸，被笛飛聲一把拍掉：「你武功盡失，沒有揚州慢第一時間替你壓制 並驅散，這一朝發作便是重症，加上碧茶之毒摧毀你的根基，才讓過敏之症來得又急又猛 。」 李蓮花點點頭，他確實自從開始習武之後便不再犯過這麼嚴重的過敏，第一次誤食花生粥 時，也是因有揚州慢即時壓制才只發了疹子，再後來揚州慢大成，他幾乎不曾犯過病。 「看來以後要少許多口福囉！」不由自主地將心裡感慨脫口而出，他自己也當了十多年大 夫，醫書看過不少，自是知曉，花生過敏之人可不只不能碰花生。 「嗯，我已去信給藥魔，讓他想辦法治好你這過敏之症。」下巴靠在人頭頂，低聲說道。 「過敏之症是娘胎裡帶得病，無法根治，只是以後吃食上要多注意罷了，不是什麼了不得 的大病，別為難一個老頭兒。」笑著閉上眼吐槽，身上還是倦得很，話鋒一轉，又問道： 「那大廚呢？你沒為難他吧？」 「呵，我倒是想為難，可惜你的好徒弟沒給我機會。」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起身將人扶著 靠上壘起的軟墊，自己則側坐床沿與他相對，拿過床邊矮桌的水盆，用裡頭的帕子將李蓮 花手上的膏藥擦掉，一邊說道：「天機堂御下一向嚴謹，這大廚是新來的，不懂規距，公 然陽奉陰違，背著少莊主堅持使用花生入菜，犯了山莊大忌，又害得你差點沒命，方多病 一怒之下直接將人趕了出去，甚至在各大酒樓廣發告帖，只怕現下整個中原已經沒有飯館 酒樓敢錄用他了。」 「不過就算不這麼做，他這連夜被趕出天機山莊的事一但傳出去，日後估計沒幾個酒樓敢 收留。」將人脖頸處的藥擦去，觀察一陣，才拿起冰盆裡的藥膏，開始重新上藥。 膏體冰冰涼涼，帶著一點清香，剛剛觸及皮膚，便迅速抵銷了灼熱感，倒是李蓮花被刺的 一個瑟縮，惹來笛飛聲的探視：「疼嗎？」 他搖搖頭，輕聲道：「有點涼。」 沒有再開口，但是擦藥的動作又放輕許多，李蓮花有些動容，眼眶也泛起一點紅，不知怎 麼的竟又開始哽咽，他趕忙開口繼續方才的話題：「看來這方小寶是真長大了。」 將手上的藥膏放回冰盆裡，笛飛聲看向李蓮花，挑起一邊的眉，玩味笑道：「喔？我以為 你會怪他毛毛躁躁，不顧何堂主顏面擅自發落下人。」 「他是天機堂少堂主，不是依附在何堂主身邊的紈絝子弟，且何堂主早早就給足了小寶權 力，別說一個大廚，就是展兄這個護衛惹他不高興了，他照樣可以不問過何二堂主就把人 轟出去，他這麼搶在何堂主前頭發落了大廚，除了能在你刀下保住一條人命，還能給師娘 和你一個說法，反而能保全何堂主的顏面，一舉數得。」收回手的同時輕輕的甩了甩，手 肘撐上身後的墊子，歪成一個舒服的姿勢，缺乏血色的臉上掛著慵懶不羈的微笑，嘴邊臉 頰還有幾處泛紅，到底是不嚴重，於是笛飛聲沒有接著給他上藥，任這幾處紅點為他憑添 幾分豔色。 「你倒是懂他。」 「不及笛盟主對李某的一半知根知底。」 兩人相視而笑，眼底含情。 10. 方多病來到荷竹院負荊請罪時，李蓮花已又睡過一覺醒來，臉上手上的疹子消退的差不多 ，幾乎看不到任何痕跡，雖然氣色還是慘慘淡淡，精神倒是不錯，此時正坐臥在床上，背 靠軟墊，正在看書。 床邊矮桌上擺了茶具，還有一些茶點，愜意的模樣，彷彿兩天前那場驚心動魄只是他們所 有人的一場噩夢。 他剛到門口，正在打坐調息的笛飛聲便睜開眼，面色不善起身，負手離去，方多病出奇的 沒有鬧騰，反而在他們擦肩時還略垂下頭，別過臉，看在偷偷觀察的李蓮花眼裡，卻是十 分稀罕。 「不容易啊，方小寶，竟然學會沉住氣了。」放下書，李蓮花揣著手抱著胸，滿是揶揄的 調侃。 方多病彆扭的哼聲，來到李蓮花身邊坐下，囁嚅道：「你、你沒事了吧？」 李蓮花聳聳肩，無辜道：「挺好。」 這兩個字卻沒有換來方多病的放心，抓起他的手掐脈，另一隻手又是翻袖子，又是湊近了 掀領口，想親眼證實這人沒有偷偷逞強。 由著徒弟扒拉半天，眼瞧他越來越過分，抬手擋了兩次無果後，終於氣結把人推開：「行 了行了，哪個徒弟像你這樣對師父動手動腳的！沒大沒小！」 見人沒有大礙，方多病如釋重負，心裡的內疚總算消了一點，但臉上憂愁依舊濃得像是要 哭了似的，看得李蓮花頓時歇了逗徒弟的心思：「小寶，我沒事。」 「真的沒事。」俯身拍拍他這兩年下來越發厚實的臂膀，溫聲安慰：「我都聽阿飛說了， 那大廚手藝的確精湛，記得從前只是聞著那個味就能讓我不適，前日那炸肉餅確實嚐不出 任何一點花生味，所以，這只是意外，不怪你，也不怪何堂主。」 「再說了，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呢嗎？」說完，伸手揉揉他的腦袋，這才直起身，略正色道 ：「別苦著一張臉了，我有點事要和你商量。」 見著人這般又是一副無所謂的從容樣，知他是不想繼續在此事上較真，他本也不是扭捏之 人，遂聽從他的建議，讓此事翻篇：「什麼事？」 「那個......」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樑，斟酌許久，他試探著開口：「前日何堂主說的事 ，你怎麼看？」 「啊？」他聚精會神正想好好聽李蓮花有什麼疑難雜症，難得會讓他主動和自己商量，卻 不知竟是那件事？！方多病噗哧一樂，抱胸調侃：「喲，天下第一的李相夷還會難為情啊 ？」 「我這不是沒跟人結拜過嗎！」尷尬地移開視線，李蓮花連給自己找補都心虛得很：「如 今我身無長物，也不知何堂主看上我什麼了，竟會想認我為義弟......」 「你就算什麼也不做，也是全天下最好的李蓮花。」方多病嚴肅打斷，欺身上前，萬分慎 重地握住李蓮花雙肩，正經說道：「蓮花，過去的事我和我娘沒有參與，也來不及，但是 不管你是李相夷或是李蓮花，你都是我方多病這世上唯一的知己，我相信我娘也是因為與 你相處過，才真心的想要認你這個弟弟，絕非因我之故，你該自信些，也該對我們母子多 點信心。」 「再說了，我娘可不輕易認人，當年單孤刀要不是同我生母有過露水情緣，又有了我，我 娘還看不上他呢！」回過身攬著李蓮花並肩而坐，方多病說的驕傲，惹得前者沒好氣的賞 了他一記白眼，沈默一陣後，說道：「此事容我再想想吧！」 「想什麼啊！這有什麼好想的？你啊，別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我娘可是執掌天機堂30 餘年，不僅屹立不倒，還蒸蒸日上的何大堂主，我爹是當今戶部尚書，陛下的左膀右臂， 還有我這個未來的天下第一，以後闖蕩江湖有本少爺罩著你，任你來去自如，什麼都不用 怕！」說著拍拍自己的胸膛，豪氣干雲，令他身邊這個曾經的天下第一抹臉無奈，對這不 想承認的熟悉感表示真心沒眼看。 但是方多病這一席話倒是和笛飛聲那晚說的不謀而合，只是方多病說的次數多了，聽起來 總有那麼一點誇海口的嫌疑，而他也不是真的想把自己活成一個天煞孤星，只是不想再有 期待，也不想再費那個心思。 看來，人的一生，有失有得，才是人間意趣。 李蓮花慨然一笑，心裡空盪盪的地方逐漸被某種情感填滿，深吸一口氣後，低聲同意：「 好吧！我知道，過段時間，我會親自去找何堂主。」 「你同意了？！」 「等會！」搶在方多病得意忘形之前，李蓮花打斷了他的話，狡黠笑道：「方多病，你還 欠我三個響頭，還有拜師茶，不如就乾脆一起吧！省事。」 「我再說一次啊李蓮花，」方多病很乾脆的炸毛了：「只是讓你認我娘為長姊，別想藉機 佔我便宜，我就要及冠了！再說了，我......」 「我是想跟你做知己，又不是師徒。」彆扭的別過臉，囁嚅道。 李蓮花睜圓了眼，隨即綻開一個明豔的笑容，抬手又要揉他的頭髮，被方多病狠狠後仰躲 開：「說了不許把我當孩子！」 -en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03.204.149.25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hina-Drama/M.1695955370.A.6D8.html